一位老清华大学生的定边情怀

蓝色

<p>  2020年冬季,照片儿中的这位老人已经走过了90个春夏秋冬。</p><p> 今年夏季,定边电力局为这位耄耋老人拍了一部微电影《"西迁"支援定边一一清华大学生毛裕贵》,微电影播出后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反响,人们不仅为这位老人的经历而感叹,更为他"平凡而伟大"的故事而感动!老人却说:"伟大啥啊,和我一批电力局老职工人人都一样,默默地为定边电力干工作、搞建设,在哪不是工作,不是为国家做贡献?"人们为他放弃大上海的生活而扎根黄土高原叹息,他却说:"不管是黄浦江还是黄土地,其实啊都是一样的!"</p> <p> 这两张照片跨越了半个多世纪。照片中的这对夫妻1966年来到定边县到今年已经五十四年了,黄土高原的风沙侵蚀了他们男帅女仙的容颜,却改变不了他们沉淀在气质里的知性与浪漫。</p><p> 在本美篇里,讲的就是照片中男主角的故事。</p> <p>  "毛裕贵",从名字的字意上就知道其父母对这个排行老六的小儿子充满了多么厚重的期望!住在上海南京路的父母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的这个小儿子一生都奉献给了在荒芜偏僻的西北高原!</p><p> 如果人生真有命中注定,那么毛裕贵就像是注定为定边电力事业而生,他像“光明使者”一样,为这个贫瘠、荒芜的边陲小镇,带来了光明和希望。</p><p> </p> <p>  1954年毛裕贵清华大学机电专业毕业后分配到电力部北京技术改进局工作。1956年下半年国家计委、国家技委、国家经委三部委联合发文,要求电力部研究"铝线代替铜线作为导体广泛用于电力工业"的重大战略项目(铜为国家战略储备金属),电力部把研究任务下达到毛裕贵所在单位。单位立即成立了项目科研组并任命毛裕贵为该项目科研组组长。在他的带领下科研组很快有了突破性进展,不久毛裕贵便成功召集并主持了全国电力系统的"铝线推广经验交流会"。</p><p> 到西北去,到祖国建设最需要的地方去!",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西迁精神"激发着中国新一代大学生们的创业激情,毛裕贵响应毛主席的号召,怀惴着建设祖国大西北的梦想做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选择:从北京调到了位于西安市的一机部西安高压电器研究所,在研究所负责西安交通大学电力专业研究生的培训、实习工作。</p><p> 1965年毛裕贵因为"右派言论"被下放到陕北,先是神木后又被安排在定边机械厂。从此,他在这个全县仅有的一台45马力的柴油发动机的手摇发动机的工作岗位上一干就是十年。 </p><p>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定边非常落后,当时很多单位和家庭都没用上电灯。有一件趣事深刻烙印在笔者的脑海中。1973年笔者十岁,有一天去外公家正值外公家遇到大喜事一一公社特批给这位多年老支书家里拉电线装了电灯泡,几位表哥大老远来看"西洋景"。晚上大家围做在炕上,眼晴盯着灯泡期待着,终于,电灯泡亮了!几个十七、八岁的表哥又惊奇又兴奋,他们把纸烟放在灯泡上使劲的吸着,想用灯泡替代"洋火"……</p><p><br></p> <p>  1968年时的定边县南大街</p> <p class="ql-block"> 1975年,定边县电力事业开始起步发展,当时县里唯一的一个清华大学生毛老随即被抽调到“马——定110千伏输电线路工程”筹备领导小组负责技术工作。走出大学校门20年的毛老终于有机会把自己所学的知识回报党、回报国家。毛老非常兴奋,怀着一腔热血一头扎在了工作中,恨不得把失去的时光都补回来。定边从马家滩引入110千伏高压线路,要经过一片盐湖,盐碱地区对输电线路具有严重的腐蚀性,为了协助研究防腐工程,毛老就带着另外一个同事骑着自行车去取样。勘察地段全是盐碱地,没有路,交通工具只能是自行车,两个人就骑自行车去取样,自行车无法骑的地方就把自行车扛在肩上继续勘察。毛老回忆说: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令我留恋,那是一种为国家建设而拼博的火热生活。勘探线路途中我们一路啃着馒头、就着咸菜、唱着革命歌曲,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快乐。晚上回到家骑在自行车上腿都直了,累得下不了自行车,还得爱人扶着才能下来;等爱人把热在锅里的饭端上来时我已靠在炕边上打上了呼噜,尽管这样却不觉得苦和累。</p> <p> 定边县电力局第一届领导班子(右一为时任副局长毛裕贵,中间为时任局长王崇仁,左一为时任局长苏进玺)</p> <p class="ql-block"> 建设四个变电站的十年间,毛老几乎所有时间都在工地上渡过的,睡过农民家的土炕、养路工人的谷草铺、简易工棚的木板床;吃的是粗粮、腌白菜、土豆,只有秋天才能吃上西瓜、香瓜和品种极少的新鲜水果及蔬菜。白天攀爬在工地的脚手架上,晚上还要在煤油灯下看图纸、琢磨着解决工程中遇到的"拦路虎"。</p><p class="ql-block"> 遇到特殊天气,还得忍受饥饿之苦。那是在一个淫雨霏霏的秋天,突如其来的大雨一下就是一天,临时办公的简易帐篷到处漏雨,几乎没有干的地方。帐篷外一片泥泞,施工现场离吃饭的地方有一里多路,胶质的泥土经雨水覆盖滑的根本无法行走,随身又没带干粮,一天都没吃上饭,肚子饿的“咕咕"叫,只能喝水充饥。更糟糕的是帐蓬里的地面上几乎都湿了,唯一的一件雨衣也被毛老用来包裏图纸了,晚上只能囫囵身子滚在湿草堆上。</p><p class="ql-block"> </p> <p> 毛老在负责砖井110千伏变电工程技术时,县上主管领导要他还要负责土建工程技术。毛老学的是电机工程,和土木建筑工程专业不沾边,虽说略能看懂施工图纸,但施工编号中规定的水泥、混凝土、砂浆的配比、搅拌水量的多少、钢筋的应力结构、绑扎和棑放,钢筋砼的养护和初凝强度关系等等一无所知,这么重要的工程岂同儿戏,他反复给领导解释这两个专业是天壤之别,可时任领导就认一个死理:你这个清华大学生看图纸总比我们强吧,定边县的建筑工匠盖个民用建筑、砌个灶台还可以,他们知道变电站是怎么回事,我们再找不出第二个象你这样的秀才了,你是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而且必须干好。为了定边的电力事业,毛老豁出去了,从头学起,在实践中钻研。白天在工地上检查、督导,晚上在工棚里借着煤油灯微弱的灯光查阅资料,对规程、编号、标准、质量等要求反复背诵强认默记,实在弄不懂的问题就请教陕西送变电公司的工程师,经常是通宵达旦,连他自已都记不清查阅了多少资料、熬了多少个不眠之夜,啃了多少个硬骨头。</p> <p>  为"马定110千伏送变电工程"的建成,县上组织了盛大的庆祝活动。</p> <p> 毛老和爱人都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来到定边后,对他们最艰难的考验就是适应定边落后的生活环境和条件,他们一边要全力以赴的做好自己的工作,一边还要照顾好家庭和4个孩子。那些年里,没有人知道他们克服了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忍受了多少痛苦。</p><p> 建设变电站初期,毛老每天吃住在工地上不回家,毛老的爱人在县印刷厂上班,生产任务也很重。四个孩子,最大的小学四年级,最小的才五岁,为了不影响工作,夫妻俩就让两个稍大的孩子暂时休学在家照看两个小的。上班时一把锁把四个孩子锁在家里。</p><p> 毛老的岳母晚年来到定边养老想在这里得到女儿的照顾,可夫妻俩每天的工作都特别忙,无奈只有把老人一个人丢在家里。一天中午,毛老的爱人下班回家发现老太太躺在炕上悄无声息,走近一看才发现老人已经归西了……</p> <p>  在全体施工人员的共同努力下,他所负责的砖井变电站、安边变电站、白泥井变电站、城关变电站都被榆林供电局评为“优质工程”。</p><p><br></p><p> 四个变电站建成了,毛老得上了严重的腰椎病和胃病,经常是一只手按在胃上另一只手不停的捶着腰,原本倜傥潇洒的才俊变成了一个弯腰驼背的小老头了。</p> <p> 1980年榆林供电局准备调毛老去基建处工作,宁夏区电力局技术改进局也要把他调到该局工作。可毛老心里想的更多的是定边电力事业后续的发展规划,他毅然留在了定边县。多年来,他的工作也得到了组织和大家的认可:1978年时任县委书记的李凤阳同志在检查由他负责施工的砖井变电站工作时,对他给予了高度的评价,并鼓励他一定要为改变定边的无电现状努力工作;1980年至1984年连续获得榆林地区电力系统“先进工作者”称号;两次获得了榆林地区颁发的“外地知识分子建设榆林积极分子”荣誉;1984年定边县政协成立,他有幸被聘为定边县第一届政协特邀委员,第二届、第三届政协常委。1984年被任命为定边县电力局副局长,1988年被能源部西北电管局评为高级工程师职称,成为榆林电力系统的首名高级工程师。</p><p> </p> <p>  笔者因做这篇美篇的需要在定边电力局办公室搜集毛老工作照片时,恰逢卫计局几位领导,他们和笔者一同看完档案资料后感慨地说:这些人才是新中国的建设者,应该把他们的精神传承下去!</p> <p> 回忆这些往事时,毛老说:"国家需要才是最重要的,‘向科学进军,建设大西北’是我们那一代大学生的远大志向,当时定边非常落后,连电都没有,一座变电站都没有,全县只有一台45马力的柴油机带动一台小发电机,人民要生活,经济要发展,没有电怎么行!我们必须要建起定边自己的电站!记得当时砖井变电站1.6万千伏安主变压器从西安专车运到定边城郊时,县上领导组织上万余名群众夹道欢迎……。当看到城里灯火通明,听到定边城里的欢呼声,我眼泪都流出来了,因为每一基铁塔、每一坐标都有我们的足迹和脚印,很激动,很感人,心里很自豪,这下定边有电啦…..就比什么都满足"!</p><p> "西迁精神"是当时激励毛老这一代大学生投身祖国西北建设的精神动力,毛老的事迹也是当时全国千千万万知识分子建设西北、献身西北的一个代表,一个缩影。</p><p> "西迁精神"也成为中华民族的精神脊梁中不可缺少的一部份!</p><p><br></p> <p class="ql-block"> 这是二0一一年毛老收到的清华大学百年校庆时同届同学发来的请柬。收到请柬毛老激动不已,清华大学有着毛老年青时最美好的回忆。家人也开始为他收拾行囊。半个月后毛老对家人说:国家培养了我,除了在电力部北京技术改进局写了一篇论文被译成外文值得上口外,几十年来碌碌无为,没有为国家做出什么贡献,无颜回清华校园,还是不去了吧!</p> <p> 微电影《"西迁"支援定边一一清华大学生毛裕贵》片段</p> <p> 1993年,毛老从岗位上退下来了。一杯清茶、一份报纸、一个放大镜、一把旧椅子、一辆电动踏板摩托车、一幅网球拍成了毛老30年的老朋友了。人间有味是清欢。每日捧着一杯热茶看报纸已是三十年的老习惯了。餐桌上永远是简单的饭菜。</p> <p>  毛老70岁时曾回上海住了两个月,返回定边时感叹:只有回到定边才有家的感觉,才觉得心里是踏实的!的确,在定边五十多年的风雨历程,毛老的心早已被定边的那一座座电塔和电站紧紧系住了。定边有电了,毛老流泪了;定边有了红绿灯,毛老骑电动摩托车去亲自感受;定边有了立交桥,毛老不顾89岁的高龄站在桥上面俯瞰县城景色;定边体育场上,有毛老打网球的身影………他爱定边的一草一木,爱定边城的大街小巷,早已成为一个真正的定边人了。他告诉儿女们:等我百年以后就把这老骨头留在定边吧!</p> <p>  毛老如今四世同堂。90岁高寿的他依然精神矍铄,老爷子知足地说:老天待我不薄,我知足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