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回故乡

张奎玲

母亲岁数大了，以前我多次与她沟通，想把她接到身边，然而沟通无效。在老家，母亲住的老屋，门前是个大院子，抬头，可以看见枝头鸟儿雀跃；开门，能与邻居唠唠家常；出门，庄上的老太太们相互串串门或者结伴到庄边的地里看一看。所以，我亦理解母亲舍不得离开老家的心情，只好隔三差五打个电话，不是太忙的时候，就回家看看。

沿着社旗到太和的公路走到兴隆镇老街村后面，有一条水泥路直通我们李汉章村。以前这是一条土路，坑坑洼洼，晴天一身灰，雨天两脚泥。现在可好了，自从实现了村村通，水泥路面平平整整。特别是老街后面的这段路，路两旁太阳能路灯，健身器材、篮球场、戏曲大舞台、党员服务中心在路两旁有序排列，乡村文化随处可见，真是一派新农村的景象。

站在秋天的陌上，由于小麦已经播种完毕，没有了农事，秋天的原野变得空旷起来。种的早一点的小麦，远远看去绿油油的一片，种的晚一点的麦苗虽然稀稀疏疏，黄土还裸露在外面，但由于墒情充足，长势良好。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心情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到家后，大门关着，打了电话，才知道母亲在邻居家串门。不一会母亲回来了，开了堂屋门，坐下后，母亲就说：“打电话就说不让你回来，我这啥都不缺，你妹都安排的停停当当，想我了，打个电话就中，闲了，你也坐那歇歇”。我抬头看了看母亲， 我就发现她，虽然嘴上说着抱怨的话，但脸上的神情，分明是欣慰的，就是那种心里其实很高兴，但又压抑着不让那种高兴流露出来的很微妙的神情。

年少时在外求学、后来参加工作，回家的时间少。成家后又因为家务琐事，为了生计，也没有好好陪过母亲。父亲去世的早，母亲一个人孤孤单单，心里的苦我是知道的，但母亲从来没有给我们说过，虽然她平时总是对我说你忙你的我好着呢，但是她心里，一定是希望我们能经常陪在她身边。小时候，母亲曾是我们的天；现在，我们是她的依靠，是她的一切，一定要好好照顾母亲。想到这些，我一阵心酸，眼泪不由自主在眼眶里直打转，强忍着，没有掉下来。

我把给母亲买的东西统统都拿出来，这是买的吃的，那是买的喝的。当我把弟弟一家的照片拿出来的时候，母亲揉了揉眼睛，颤悠悠地接过照片，我在一旁解释着。当拿起孙子的照片，母亲站起身来往门口走了几步，对着太阳的光线，反复看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脸上绽满了笑容，连声说：“虎娃个子又长高了，像个大娃子了”。一会儿又坐到座上，把照片放在茶几上随手可以拿得到的地方，一会儿又拿起照片反复端详。还说：“前几天虎娃还给我打电话，当老人的，都是贱心，只要你们打个电话，听到你们报平安的消息，我就放心了”。现在自己做了母亲，孩子也在外地工作，这才真正理解了母亲话里的含义。

这时母亲又开始了她的三部曲，把我们三口人的情况都问个遍，我在旁边一一作答。最后母亲又说：“老太太（孩子奶奶）现在咋样？”，我说“身体还行”。这时母亲一脸严肃，对我说：“老太太不容易，年轻时间上班忙，还有恁多娃，现在老了，轮到你们照护了，老太太想吃啥做啥，换季了买点衣裳给老太太穿上，白比别人，各尽各孝，啥事在忙，也没有照顾老太太关紧 ”每一次回家，母亲就这事总是一再叮嘱。

到了中午做饭的时候，母亲说：“你平时恁忙，也顾不上摊个煎饼，今晌午给你摊煎饼吧”，我看看屋里还有红薯，就说：“别费事了，做点红薯包谷糁喝喝就中”。听我说罢，母亲又是煮鸡蛋，又是馏菜包馍，不让她干，还一直说：“你不知道东西在那放着”，忙前忙后，那高兴劲别提了。吃饭的时间又开始唠叨：“再忙，饭可得吃好，身体是大事”。这一顿饭，我发觉母亲吃得特别香，也吃得特别多。

母亲这一辈子非常自律，特别是上了点岁数，更加注意身体，早睡早起是多少年养成的规律。我回去那天，母亲说：“你今回来了，我也不瞌睡了”。坐在那和我聊天，家长里短，虽然有的事不止一次说起，有点絮叨，但我还是津津有味地听着，时不时还插话询问一番，和我一直说到很晚才去休息。

相聚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一转眼又要走了。听说我要回去，母亲早早起来，又是弄青菜，又是拿咸鸡蛋，还把前一天擀好的一瓶芝麻盐也装到包里。不让她送，可每次走，母亲还一直把要我送到村口，反复嘱托：“别挂念我，到家了，给我打个电话”。我一边答应着，一边又依依不舍。当我走了一段路回头看看时，母亲还站在村口张望着，瞬间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现在想想，其实给父母最好的礼物，不是逢年过节精心挑选的各种吃、穿、用等物品，而是来到他们的身边，陪他们吃一顿饭，即使是家常便饭；听他们一席话，即使是啰嗦唠叨；围在他们身边调皮的孙儿，即使给他们带来麻烦，父母的心里也是快乐的。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岁月不待人，趁时光未老，趁父母尚在，请放下繁忙的工作，放慢匆忙的脚步，领上爱人，带上孩子，常回家看看。儿女一句温馨的话语，一个质朴的微笑，一次次看似平常的回家看看，都会使他们感到温暖、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