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的妈妈

熊福美

人们对已故亲人的怀念都是按照自己认为最虔诚的方式向亲人表达着思念或祈祷！有条件的子嗣为先辈们树碑立传；有文化的后人为故人著书凭吊；多数民众只能遵循传统观念，凭借各地的风俗对故人表达哀思。我则是怀揣一颗负疚的心向阅读此文的诸位读者诏示我对母亲健在时为人子不经意的不肖行为，以儆效尤！ 我们都有母亲，是母亲的博爱将我们带到了这个世界并把我们抚养成人。母亲对儿女们的点滴付出和取得的各种大小成就会喜不自禁；当儿女们蒙受病痛及灾难时，如果能代为承受，他们会毫不犹豫；对儿女们的种种不肖甚至是忤逆行为他们可视作不曾发生过……。因此社会上也就存在着意识形态各异的母子情愫！ 下面是我自懂事以来对妈妈生前的一些生活片段的回忆与记录，也有我在妈妈面前永运没长大，是人都会有又不该有、直让妈痛苦和无可奈何的“淘气”行为； 　 妈妈于1937年12月17日出生在湖南省汉寿县丰家铺公社洞庭大队胜利生产队 1960年3月8日加入中国共产党 1976年1月迁入湖北省武汉市洪山区武钢北湖农场 1992年转入武汉市青山区 2010年于武钢北湖经济开发公司退休 2019年11月15日（农历十月十九日）23时10分妈妈因慢性心功能不全（冠心病）急性加重，约23时30分老人家怀着对家人、亲朋好友的无限眷念，在救护车到达之前便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老人家曾欢乐过、愁苦过、奋斗过的世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我无法接受生我养我的妈妈就这么离开了我，于是，到达医院后我请求医生全力抢救，终因无力回天于2019年11月16日（农历十月廿日）凌晨27分医生宣告；我们从此没有妈妈了！ 今天在妈妈离开我们一周年的日子里，首先我并代表我的家人及弟弟妹妹，向在我妈妈最后的时光里，曾多次探望或者以不同方式表达过关怀的所有亲朋好友表示衷心的感谢！向妈妈的生前好友致以我们诚挚的问候！并祝大家阖家幸福健康长寿！ 一年以来在没有妈妈的日子里，让我深切的感受到了难过、懊悔、心疼、思念与不习惯！ 自从我记事以来，目睹了妈妈艰难的一生。在爸爸不在妈妈身边的19个年头里，在没有爷爷奶奶的帮衬岁月中，妈妈以一个柔弱女子的肩膀不仅扛起了一个家，在老屋被白蚁将要蛀垮的情况下，妈妈不等不靠、不急不躁，在外公外婆的倾力相助和两个伯伯的帮忙下，在外人的赞叹声中奇迹般的建起了一栋在当时当地可算中上等规模、卧室的楼板地板均已清缝的4柱3间纯木质住房，添置了全套一应俱全的生活设施。 在崇尚政治奉献的年代、妈妈不仅哺育了我们姊妹4个，身上还肩负有社会上的政治使命（曾任家乡大队妇女主任），因经常外出开会、处理群众中的矛盾和纠纷，有时不得不将年幼的弟弟妹妹关在家里，有一次妈妈因到了吃饭的时间赶不回来，导致弟弟饿了吃泥巴拉泥巴，妈妈发现后只能用撕心裂肺的哭声来宣泄内心的负疚与无助！平时生活中妈妈上山砍柴、井里挑水，吃的担进、拉的挑出样样都要亲力亲为，自己累了无人关心、病了也无人问候。年幼时的我们只觉得妈妈既是无所不能又是无所畏惧的，除了我们姊妹生病，那才是妈妈最急、最怕、最难熬的时刻。我的成长经历也是最摧残妈妈身心的过程，3岁的时候我病的跟没长骨头似的，坐下去成一堆，提起来跟肥肠一样。而且算命先生说我6岁至13岁时有一个深水关，吓的妈妈恨不得每天将我系到她的裤腰带上。 因自尊心太强，我上初一时由于学习成绩不好而产生了厌学情绪，逃课行为时有发生。在一次逃课过程中与妈妈交公粮的路上不期而遇，毫无疑问妈妈气极了，放下肩上的担子，拿着扁担就追着我去打，吓的我自然是撒腿就跑，结果是妈妈没有追着我，也没有打着我。后来我才理解，那不是妈妈追不上，而是她当时也只是想吓唬一下我，老人家深知由于我的父亲在武钢工作，孩子没有父亲的管教加上家务也不同程度地影响了我的学习，当时妈妈倍感无招与无奈。而我因年幼根本无法理解大人的苦衷，所以我的人生轨迹老人家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我离他们所期待的方向渐行渐远……！ 这就是我所知道的妈妈在湖南老家时艰难孤独又辛苦的部分日子。 1975年底当时武钢为了解决表现比较突出的老职工两地分居的问题而成立了武钢北湖农场，爸爸有幸被选中，从此父母结束了两地分居的苦，我们也有了一个完整的家。 虽然我们一家人团圆了，但苦命的妈妈无论是从体力上还是脑力上不仅没有得到减轻，相反地更辛苦了，因为共产党员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必须要起到模范带头作用，于是妈妈在“第二故乡”的43年中，为党工作了25年，由最初的治保主任、妇女主任到党支部书记直至退休。可以说是两袖清风的为党工作了一辈子，最后什么也没有得到却落得了一身病痛，但老人家无怨无悔！ 退休以后本应颐养天年，由于年轻时的积劳成疾，自1999年相继罹患心脏病、糖尿病并发股骨头坏死、当时因受经济条件制约而耽误了治疗，导致妈妈的晚年生活行动靠双拐，想吃不能吃，想去哪去不了的痛苦晚景。在这样的状况下，按理讲妈妈的生活起居应有人全程护理，可妈妈不仅生活上做到了自理，为了不影响儿女们的工作和生活，坚强的妈妈还独自护理着同样身患心脑血管、慢阻肺等疾病的我们的爸爸。 爸爸70岁以后身体逐渐衰退，几乎每个月都要住院，从此妈妈就没有了自我。尤其是爸爸临终前的最后几个月病情反复无常，妈妈不仅要忍受髙强度的护理辛劳，心里还要常常接受医生频繁下达的病危通知书的惊吓。疼痛把爸爸折磨的只知道浑身都痛就是不知道是哪里痛，疼的像个孩子一样不停的喊娘。可怜的妈妈则只能心急心疼和流眼泪，除此以外还要不停地帮我爸爸擦汗，不间断地用抚摸来为他老人家减轻疼痛。坚强的妈妈不到半年的时间从一个体重曾达140斤的人瘦成了不到100斤。 爸爸在病重的日子，我们每一次去医院看望或者去送东西时，因担心影响我们的工作和生活，二老总是违心地催我们快走并叮嘱我们路上慢点注意安全。其实重病的爸爸和行动不便的妈妈何尝不想儿女们在医院里多一点陪伴和看护、分担一下妈妈的辛苦呢，但是他们两老相濡以沫了一辈子，还有爸爸长期以来习惯了对妈妈的依赖，妈妈既心疼爸爸，也对我们有太多的担忧，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无论在何种情况下始终牵挂着儿女，不忍给儿女增添一丝负担。 在爸爸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住院越来越频繁的时候，俩老家中的衣被洗晒、拖地等家务活我很自然地为他们做了，这也只是我尽了一个儿子不足挂齿的责任，然而就这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俩老不仅在左邻右舍的街坊中逢人都讲，连病房中的病友都知道了，这就是父母亲呀，儿女们的一点小小的回报，都能让他们幸福洋溢！ 父母亲对我们，正如我为妈妈墓碑上题写的墓誌铭 “为了儿女，呕心沥血” 爸爸离开我们的这三年时间也是妈妈生命中的最后三年，如果说爸爸的离世，对妈妈是一种解脱，这句话听起来可能没错，但对我妈妈来说，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爸爸的离去，妈妈从身体和体力上来讲或许是种解脱，但从精神上来说，对妈妈是种折磨，可怜的妈妈对爸爸离去的不舍和生活上的不适应，甚至还未习惯一个人的生活，就带着一身的疲惫与不甘将生命定格在了82岁。 　　 如果妈妈是一个身体健康或者行动自如的人，妈妈的生活就不会那么难； 如果我们细心一点，妈妈的身体不至于那么多痛苦； 如果我们不是那么忙，能陪伴妈妈左右，妈妈就不会那么孤独； 如果我们多关注一下妈妈，妈妈就会少受一些磨难； 如果我们对妈妈多一点理解少一点任性，妈妈就不会受那么多委屈； 如果我当初能欣然接受爸爸妈妈将北湖花园房子给我的良苦用心，两位老人将会舒心一些； 如果我们的命运好一点，妈妈的遗憾就会少一点； 如果妈妈在最后的日子里，常跟我们讲述的她在睡梦中所遭遇歹人追杀至悬涯的噩梦，若能得到我们的安抚，妈妈就不会感觉那么恐惧和无助； 如果最后的这段岁月我早点把妈妈接过来和我们一起生活，可能妈妈因为有安全感会活得踏实些……。 这一切的如果将是我今生无法释怀的愧疚！人为什么总是在失去了后才知道懊悔？错过了以后才能明白？ 　　其实爸爸离开我们后，妈妈居住的问题，是根据妈妈的意愿，全家人进行了讨论后决定的。一辈子自强自立的妈妈，为了避免家庭成员之间因性格差异可能引发矛盾，只肯偶尔来身为长子的我家小住一段时间，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独自居住在北湖花园。我们考虑到妈妈有一定的自理能力，并且北湖花园是电梯房又是新房子，以往的街坊邻居还有老乡也大多居住在此，出行购物也方便。而且妈妈一个人生活在北湖花园时，我最多隔一天就会去探望。 2019年妈妈冠心病加重，不放心老人家一人独居，就将妈妈接到了我家。老人家最后的那个晚上，将是我一生都不能原谅自己的时刻。老人家去睡觉时柱着双拐一手拿着水杯一手拿着药瓶从我背后蹒跚走过，而我因太专注看手机而未去帮妈妈，这是我一想起来就心疼、一辈子也无法原谅自己的事。我真的没有想到，老人家就是在这个晚上毫无症兆的突然发病，从此与我们天各一方了。一直以来在我的潜意识里妈妈根本就不会离开我们，甚至包括老人家的主治大夫都没想到您会走的这么快！ 妈，在您离开我们的每个日日夜夜，感觉您似乎没有离开这个世界，总幻想着您回老家或出远门了，只是觉得您这趟远门出去的时间太久了一点，心里特别的想您。当想到您再也回不来了时，心里总是一阵阵地疼，记不清多少次眼神不由自主地朝着您经常活动过的地方搜寻、发呆、再搜寻、再发呆。 忘不了今年6月23日在青山法院附近偶然看到一个远看年龄、身形、背影、发型都相似，也同样柱着双拐的婆婆，我明知不可能是您，但我仍然不死心地追到了那个婆婆面前，死心后的我眼泪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那婆婆却摇摇头嘴里嘟囔着什么蹒跚而去。 妈，生前您对我苦口婆心的谆谆教诲，有时不仅不听还会顶撞您，甚至还将您气得泪流满面，我何曾想过您的感受？不仅如此，有时当您不请自到的出现在我们小家庭的纠纷现场，“故意”对我进行不公平的指责时，气的我歇斯底里的质问您老人家，我到底是不是您亲生的？现在想起来当时把您的心伤到了什么程度？但您从未计较过我的种种冒失行为！妈，其实您的苦心冷静下来以后我都明白，我只是当时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我更明白如果不是您当初的故意“打压”我，就不会有我今天稳定平静的生活。为此我要为我过去对妈妈在语气上和表情上的所有不敬，在今天向妈妈的在天之灵表达我真诚的忏悔！其实妈妈是如何对我的，对我的弟弟妹妹又何偿不是！所以说睿智的妈妈，儿女们终身难忘，也让儿女们更加怀念！ 我的妈妈不仅睿智、能干，年轻时是位漂亮的妈妈、老了是一位有风度的妈妈，很久以来我经常回味小时候妈妈烧的鸡肉、青椒炒五花肉、腌菜炒猪头肉、猪油闷糯米饭、红薯锅巴粥等美食。所有这些很久以来也仅仅是只能想想而已，因妈妈年龄已经大了，腿脚又不便，不好意思也不可能再麻烦她老人家。 一生穿妈妈做的鞋子可以说是不计其数，从此再也穿不到妈妈做的鞋子了还真是不习惯。妈妈做的布鞋不仅舒适保暖还好看，想穿妈妈做的鞋子已经成为历史，于是我将妈妈给我做的最后两双鞋子收藏起来了，日后做为念想。 　　 妈，没有您的日子，我感到从未有过的不适应，走到北湖花园打开您住过的房门再也看不到您了， 喊您也没有人答应我了； 我再也听不到您富有生活智慧的说教以及您的所见所闻与经历了； 我想跟您说的事再也没人倾听了； 我从您居住的北湖花园回我自己的家，再也没有人叮嘱我给您回电话报平安了； 到了北湖花园我再也没有归属感了； 从此以后北湖花园不再是我们姊妹们牵挂和团聚的地方了。 　　妈，您们生前纵有千般磨难万般苦以及各种不如意，但您们和天底下的所有父母一样，也修得了儿孙满堂、膝下承欢的天伦之乐！我们姊妹们在您们面前虽有过淘气、不听话，但我们的品德是好的。两个妹妹总是隔三差五的来看望您们，经常给您们买吃的穿的，连小孙子还未正式工作，就利用社会实践赚的钱给您买过衣服，孙女对爷爷奶奶也是尽心尽力，给奶奶买耳环手镯，爷爷住院期间包饺子做好吃的送去医院，大儿媳平时变着花样的给您们做各种可口的饭菜，零食、衣服、鞋子也经常买。长孙则是有什么事都能随叫随到，小外孙对外婆的关爱和用心，有时都超过了我们做儿女的，大外孙参加工作后您们生日、过年均派发红包，小儿子总是买药、买生活用品……。虽然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但足以说明，您们是受我们尊敬的！我们是爱您们的! 更为难能可贵的是，妈妈的开明包容营造出了胜似母女的婆媳关系，因此我们的家庭气氛非常地宁静祥和！由此可见您们的人生是圆满的。只是因为我们年轻时所处的圈子不对，和付出的不够，我们才没有大富大贵，没能光宗耀祖，但我们没害过人，因为我们没有一夜暴富和不劳而获的价值观，务实的工作态度与生活态度是我们的人生观，尊重自然规律找准自己的人生定位是我们的世界观，所以我们能够行稳致远！ 妈，请您放心，我明白生老病死终有之，也深知面对您的离去那是迟早的事，我们会化悲痛为力量，携手弟弟妹妹过好我们的每一天。您的离去让我们更加体会到了生命的价值，相信我们会愈加珍惜活着的时光，以告慰您和爸爸的在天之灵！ 身去音容在，亮节昭后人。妈妈您那熟悉而沧桑的背影正渐渐远去，然而您的言谈举止和音容笑貌将永远萦绕在我们的脑海中。您的谆谆教诲；您的处世风范和优良品格，已经成为激励我们奋进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动力和宝贵的精神财富，化为我们对您老人家长久的思念！ 妈妈走了，您不仅摆脱了病痛的折磨，也放下了您对儿女们永远也放不下的那颗心，而我们现在能做的、最想做的也只能是，祈祷您的来世会一切顺遂！ 妈妈走了，您走的是那么安祥，那么平静，那么从容，那是因为爸爸于2016年9月28日(农历8月28日）凌晨已先妈妈一步去了天堂，我相信有爸爸的陪伴，妈妈不会寂寞，愿您和爸爸在天堂再也不用吃那么多的苦。假如真有来生的话，愿您们能有一个比今生更好的来世。 妈今生您太辛苦，应该好好的休息了，安息吧！ 儿子熊福美泣述 2020年11月 妈妈于2018年摄于北湖花园 1965年妈妈带着我和大妹妹来武钢探望父亲时摄于武汉市青山区工人村照像馆 1976年刚到武钢北湖农场的第二年在炼铁大队的全家福。后左是我，后右是大妹妹，中间是父亲和母亲，左前是弟弟，右前是小妹妹。 后排从左往右分别是我、小妹妹、大妹妹、弟弟，前排是父亲母亲。 在老大店门口两老2014年的合影撮于2014年 妈妈随单位组织的苏杭游，随行人员随意摄于无名景点。 妈妈苏杭游时的随意照 大妹燕珍、小妹田珍和爸爸妈妈在炼铁村17号自家门口的合影。 大妹、小妹与妈妈在炼铁家门口的合影 父亲80大寿父亲80寿辰画面 2018年9月7日晚8时我用轮椅推着妈妈游览她居住的小区夜景。 这是妈妈第一次观看她所住小区的夜景 妈妈夜游小区感觉很热闹 老人家夜游小区后意犹未尽，非常开心。 这是妈妈生前居住的北湖花园 2014年小妹妹为两老摄的唯一一个珍贵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