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牙。

小微文字

我昨天去拔了一颗牙。

我拔的这颗牙是嘴里左上最后一颗槽牙。它丝丝拉拉疼了近两个多月了，开始是遇冷热痛。我以为是过敏了，就去买了一管冷酸灵牙膏刷了几次，好像也好了几天。

后来我才发现它松动了。我也没有在意。可是前几天突然就厉害了，不能咬合，即使不用左边咬东西，也不能咀嚼。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很饿，因为中午也没怎么吃东西，看着饭很想吃，放到嘴里不能咀嚼，牙齿很痛。

第一次尝试到了看着饭想吃又吃不下的滋味，很难过的。我突然明白牙齿的重要性了，怪不得国外人都有自己的牙医呢。

晚上，牙一直痛，不得已，找出一个止痛片吞下去。大概一个小时后，疼痛减轻了，迷迷糊糊睡着了。

早晨醒来，牙齿一点都不痛，除了松动，它安静的如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有些困惑，不知道是否还要去医院医治它。因为昨天晚上，我已经跟朋友咨询过，去省中医院看牙，她说离家近而且人少。省中医院旁边就是省口腔科医院，来这里看牙，就都到口腔医院了，一般不会到中医院了。

我决定还是去看看。它松动了，而且痛，肯定就是有问题了，不解决问题，病灶总在那个地方，总归是要出状况的。

早晨吃完早饭，就骑车去省中医院看牙。医院距我家很近，就是一站地的距离。老张在的时候，我们有好几次住在这个医院。省中医院的脾胃科是全省最好的，老张的脾胃就是在这里调整好的。

老张最后一次住院，也是住在这里。那次老张说，他不想坐汽车，觉得上下车很费力气。我说好，我们推轮椅走着去吧。那是夏天，也是早晨七点多，我推着他走，上班的人群从我们身边匆匆而过，我不着急，我们就这样一边观着街景，一边朝着医院的方向前进。当时就有那么一瞬间，我忽然觉得我还能推着老张回家吗？

我在收费处办好手续，到五楼的口腔科。门口的实习医生问我是否有预约，我说没有。他让我在表格中登记，然后等着。

这里很安静，走廊上就坐着两个人。从一个诊室里传出“滋啦啦”的声音，我知道那是砂轮打磨牙齿发出来的声响。

最近一段时间，我身边的朋友仿佛都在看牙。先是晓鸥，她说牙疼，我还告诉她去买脱敏牙膏刷牙。后来，她说陆陆续续在省中医院看了几次，终于弄好了。

前一段时间，我的一位老领导从北京过来，我们约在一起喝茶聊天，他也喜欢摄影。他说很想去浙西走一趟，做一个漫游，住民宿，好玩的地方多住几天。我说我也喜欢，带着我吧。

他回北京后，过了几天说他拔了四颗牙，要陆陆续续的治疗，出游的计划只能往后拖了。一直拖到现在也没有成行，不知道他的牙治好了没。

又过了几天，我们几个文友相约来李家庄一聚，时间定好后，其中一位老兄说拔了六颗牙，有些发炎，不能如期赴约，是否可以推迟日期。我们不得因为他那六颗牙齿而改了行程。不但改了行程，受那六颗牙齿的影响，这位老兄还不能喝酒，因为他在吃消炎药。所以，聚会时，酒喝得也不尽兴，多多少少有点影响聚会的效果。

还有一位拔牙的是我的闺蜜摄友。我俩从春天的杏花一直拍到秋天的银杏。因为她拔牙，银杏一直没有和她一起去拍。她说她拔的是智齿，结果她牙齿拔完了，约到这周去拍银杏，结果就轮上我拔牙了。

这些牙齿们啊，怎么就耽误了我们这么多的事儿？

我坐在医院的走廊上，七七八八想着这些牙齿的事情。那个实习医生说，您可以进去了。

我坐在牙椅上，他给我放靠背，一直放到几乎平躺的角度，他打开一套治疗盘，说我先给你看看。他用器械弄了弄那颗松动的牙齿，说像是一碰就掉的样子。也许要被拔掉。我说，拔掉还用种牙吗？他说你上面还有一颗嚼牙，不会影响你嚼东西，如果觉得别扭，可以按一颗假牙。

一会儿，主治医生过来，看了我的牙齿，她建议先拍一个小片，看看牙齿根部情况，是否还有治疗价值。

实习医生带我去对面的牙片室拍照。有一个方寸的小底片，让你自己按在要拍照的牙上，用一个像灯一样的射筒，对着那个部位，“啪”的一下就好了。其实，那个“啪”的声音都没有，是我想象出来的。

然后，他把小底片放在微机上，屏幕上立刻显示出我的牙齿的影像，一种如X片一样的影像。我想，现在的技术太先进了，以前拍个片子还的冲洗，现在即刻一目了然。

医生看了我的牙片，过来对我说，拔掉吧，没有治疗价值了。她让助手拿麻药，说了一个拔牙钳子的名字。一边问我，没有高血压、心脏病、糖尿病吧？我有一点不坚定的回答：没有。她没有听出我不坚定的意思。我没有高血压和糖尿病，心脏病有没有我不确定，因为我以前因为心脏不好住院治疗过。

医生先给我牙齿的两个方位打了麻药，过了几分钟，她把钳子伸到我口里，她说，有感觉正常，不痛就行。

我感觉她夹住我的牙齿，晃动了几下，一抬手，牙齿出来了。她说，都拔出来了。起初她怕牙根断在里面。然后她就一遍一遍给我擦血。然后说，牙根周围发炎了，我给你清理一下。

她拿一个什么东西，在我的那个空洞里面使劲儿的搅和，虽然不是很痛，但很难受。她可能感觉到了，问我还能坚持吗？我点点头。她又刮了几下，让我起来吐，一口一口的血水。

她让我咬紧一块纱布。嘱咐我说：纱布四十分钟后吐掉。可以喝水吃饭，要温凉的。不要烫也不要凉。不要用这边嚼东西。然后给我开了一盒消炎药，告诉我吃两天。不痛就不要吃了。

我临走，医生助手问：你还要你的牙齿吗？我看了一眼那个满是血球棉的托盘，说不要了。我想，以后，我的身体都会变成一盒灰烬，保留一颗牙齿干嘛。

我出来，到一楼拿药，又把那支麻药拿上来还给医生。这时我觉得我走不动了，心里很难受，纠得心脏痛。我坐在医院的长椅休息。我突然想起我年轻时候做过一个人工流产，是怀孕不小心摔掉了，大出血，去医院做清宫术，那个在子宫里的搅和，和这个在牙洞里的搅和仿佛一样，都是搅得心里难受。

我记得老张跟我说过，他有一次拔牙，就晕过去了。现在我知道了，拔牙不是疼晕的，因为有麻药，不是很疼，是那种难受，说不上来的难受。真的可能让你晕过去。

我休息的时候，晓鸥来电话问我看牙的情况，我嘴里咬着纱布跟她含糊的说话。我说感觉还行，休息一下儿就回家。

回到家，我吐掉那块浸满鲜血的纱布，喝了几口温凉的水。我感到浑身无力，膝盖关节有些酸痛，我知道我发烧了。我找出体温表一量，果然37.5度。我赶紧躺下来，任凭屋子里脏着乱着，早餐的锅碗在水盆放着。我对自己说，脏乱都不重要，不难受最重要。

我吃了消炎药，又吃了预防心梗发作的药，又含了几颗速效救心丸。然后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期间，苏醒，量了一下体温38度了。起来赶紧又吃了一颗退烧药。就一直躺着，睡不着就追剧。又与拔过牙的朋友们交流了一下，一个闺蜜说，她拔牙低烧了两天。我放心了。

晚饭时间，出了汗，烧退了一些。给自己煮了一碗好吃的豚骨面，精神好了许多。我洗了把脸，脱衣服正式睡下，一夜无梦。

我活六十出头，就闹过两次牙痛。第一次是长智齿，是24岁，我刚结婚。智齿长不出来，顶得牙周发炎。疼得厉害，打了好几天青霉素。后来看到《人民日报》副刊发表一篇文章，叫《智齿冠周炎》我才知道，我得的也是智齿冠周炎。当时我还很沮丧，觉得人家得个病还能在《人民日报》副刊发表一篇文章，我得个病除了疼就是疼。

所以，这有生以来第一次拔牙，我也写点文字纪念一下吧。

注：牙科医院的照片不是省中医院的，是我拍摄的我家房子设计师设计的牙科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