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庆四年《会试闱卷》题记

潇洒一生

　　嘉庆四年年初，大事接连不断，先是历史上执政时间最长的太上皇乾隆驾崩，继之权倾朝野的贪官和珅赐死，嘉庆无复政治障碍，成为拥有实权的君主。嘉庆深知和珅专权给国家造成的危害，决心刷新吏治，选贤任能，因此，二月中旬举行的“己未科”会试可谓恰逢其时。为做好此次衡文取士、选拔真才工作，嘉庆特派恩师朱珪亲自主持，据《清实录》（嘉庆四年三月甲子），本科：吏部尚书朱珪为会试正考官，都察院左都御史刘权之、户部侍郎阮元、内阁学士文宁为副考官。刘权之为纪晓岚门生，而阮元乃朱珪乾隆五十一年江南乡试所取士，素以提倡学术、振兴文教为己任。朱珪崇尚汉学，陈康祺《郎潜纪闻》称其“每握文衡，必合观经策，以精博求士”，师生戮力同心，共襄盛举，《清史稿•阮元传》谓“嘉庆四年，偕大学士朱珪典会试，一时朴学高才搜罗殆尽。”《清碑传续集》卷九徐鼒代阮元撰《诰授光禄大夫太子太保经筵讲官刑部尚书史（致俨）公神道碑铭》云：“嘉庆己未会试，元副朱文正公珪为总裁……是科得人最盛，绩学如武进张惠言、高邮王引之、歙县鲍桂星、全椒吴鼒、福州陈寿祺、德清许宗彦、栖霞郝懿行、武威张澍，其通显扬历中外者，则自汤相国金钊、卢敏肃坤以下又数十人，而宫保为之冠。”考清朝268年间共录取112榜26849名进士，惟本榜得士如“鸿博”，是公认的“龙虎榜”，后人每以“空前绝后”誉之。今观其《会试闱卷》三艺《是故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骄泰以失之》、《曾子曰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孟子曰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所选一名史致俨、二名余本焞、三名赵敬襄、四名鲍桂星、五名张锦珩、六名徐有亮（徐寅亮）、七名欧阳厚均、八名蔡銮扬、九名刘起彩（刘企埰）、十名陈超曾、十一名吴鼒、十二名孙乔龄、十三名黄鸣杰、十四名钱枚、十五名胡秉虔、十六名觉罗桂芳、十七名马丕基、十八名祝孝凭、二十二名陈斌、二十三名周悌、二十四名陈谟、二十六名苑鸿绪、三十七名齐正训等人文，皆足资观摩，堪为矜式。 经文五篇：张惠言《乾始能以美利利天下不言所利大矣哉》、王引之《文王卑服即康功田功》、张锦衡（珩）《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执讯获丑薄言还归》、余本焞《会于萧鱼》（襄公十有一年）、鲍桂星《故曰为人父者以为父鹄为人子者以为子鹄为人君者以为君鹄为人臣者以为臣鹄故射者各射己之鹄》，精旨奥义，焕乎其间。而论者以为，余本焞（殿试榜改名本敦，号朗山）本次制艺尤足称道，梁章钜《制义丛话》：嘉庆己未闱墨第二名余朗山本敦文，脉理清真，笔情醇茂，尤堪涵盖一切……次题为：“曾子曰慎终追远”一节。此科适当大丧之余，朗山后二比隐切时事，中间侧闻一段居然是颂扬体裁。原评谓：“惊风雨而泣鬼神，写尧思而抒舜慕”，虽创格，实至文也。况册内所收俱未见朱卷行世，即偶有转录，亦复鱼鲁亥豕，殊多异同。

科举叹









予制此篇示陈兄，陈兄以五绝答之，予读后技痒，遂成数句以附。

秋冷更春寒，大比小试连。①

青丝变白发，幼子携长男。②

视近嫌灯暗，③握管恶墨残。

家人盼捷报，忧恐同往年。④

注：

①“大比”，即共会一处，比试课艺，此指举人以上的考试。举人系全省性秀才考试，中式者称举人，在头年即子、午、卯、酉年秋季举行；“会试”为全国性举人考试，中式者称贡士，殿试之后成进士，在次年亦即丑、辰、未、戌年春季举行，正常情况下，皆每三年举行一次。小试，指举人以下县、府、院级举行的各种考试。总的意思是大考小考，没完没了。

②幼子携长男：自己最小的儿子带着他的长子，形容自己已至衰年。

③视近，即眼近视。恶，讨厌、憎恨意。

④科举时代，士子能否取中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虽考官大都表示要拔取真才，然何谓真才，标准往往因人而异，有道是“文章自古无凭据，惟愿朱衣一点头。”明末金声是公认的制艺大家，天启辛酉乡试居然见黜。房考大人批其卷曰：“一字不通，应举奚为？”足见遇合有命，原不关文章之优劣也。

附：诗友陈洪孝先生题赠

 

读贤弟大作有感

三年复三年，

每次总违愿。

能登龙虎榜，

实属纯偶然。

注：从科举取士想到蒲松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