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喝有机磷农药的Slaum康复记

处事从容日月长

2020年10月27日，正值桑给巴尔五年一度的大选日，大人们都很忙，有点顾不上自家娃娃了。家住恰克恰克镇的一岁九个月大的Slaum小朋友，是饿了还是渴了，还是好奇心重不得而知，反正上午十一点钟左右他偷偷喝了这瓶闻起来味道怪怪的药水。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喝了多少剂量，等家长们发现时，他已经昏迷了。 当天恰克恰克医院非常忙碌，给他只做了喝牛奶催吐这个简单的处理，晚上九点多仍然昏迷不醒的他被救护车送到我们所在的阿卜杜拉姆才医院。初步检查小朋友：存在意识昏迷，可以闻到他的衣服上还有口腔呼出大蒜味气体、瞳孔呈针尖样缩小、全身大汗、流口水、肺部还有湿性啰音。 让家长把装在塑料袋里的农药瓶拿出来，我们再次闻到小朋友身上同样的大蒜味。药瓶标签英文部分被污染了看不清，只有一部分斯瓦西里语文字，我问值班的Staff Majdat,是不是含有organophosphorus （有机磷），她说是的。 我说那就对了，尽管没有毒物测定和胆碱酯酶活力测定，根据症状体征和药瓶的标识可以诊断organophosphorus pesticide poisoning（有机磷农药中毒）。我一边把小朋友身上有残留药物的衣服脱光换上纸尿裤，一边吩咐Majdat和值班的护士准备阿托品和洗胃。Majdat告诉我科室里没有阿托品了。我赶紧打开手机搜索我们医疗队药库目录，看到医院的库房里有阿托品，于是急call邹晨队长带上钥匙一起去库房找药。找药的同时恰好看到有50ml的大注射器，顺手拿了两个。后来证明这一举动真是太英明了。 准备好2%的碳酸氢钠溶液，插入胃管，开始洗胃，同时指挥值班护士按时按剂量静脉推注阿托品。这个50m大注射器方便操作又节省时间，因为洗胃需要不停地抽液推液，而本地的注射器一是容量小，二是基本都是带自毁装置只能推注一次再不能用第二次了，不停地更换注射器会大大耽搁抢救时间。 洗胃的液体一开始抽出来还有农药味，随着清洗的溶液增加，抽出的胃液逐渐转清。 伴随着阿托品的按时使用，洗胃快结束时，Slaum小朋友开始苏醒。他一睁开眼就看见我这个中国医生拿着个大注射器对着他，紧张的哭闹想用小手来拔胃管。 我们看他苏醒都很开心，一边叫他名字一边安慰他pole pole（斯瓦西里语意思是慢慢的），坚持洗胃到胃液完全变清。 洗胃结束重新体检，用药基本上达到阿托品化了，瞳孔开始散大，肺部湿罗音消退。交代Majdat下医嘱延长阿托品使用间隔时间，同时开好补液药物。嘱咐护士密切观察生命体征，用当地的头巾konga包裹好Slaum的身体，小家伙开始安静地入睡。 所有工作忙好已是午夜时分，看着这太熟悉的医院的夜景，我觉得将来回想起阿卜杜拉姆才医院估计首先会想起的就是这夜幕中的病房。 回到宿舍才发现自己已经又是汗水湿透衣背。这个季节，家乡的亲友们已经开始互相提醒天凉多加衣了，而我还是每天忙碌得汗流浃背。 10月29日上午查房，Slaum小朋友本来已经喝点稀粥挺开心的跟奶奶靠在一起玩耍，一看见我这个曾经拿着大针筒对着他的医生立马害怕的哭了，还躲进奶奶的konga里，像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小鸵鸟不敢见我。 10月30日下午，Slaum的爸爸来办公室，跟我们商量，因为家里有事需要带孩子回恰克恰克去，因为这里有点远来去不方便。因为小朋友还有点咳嗽，本来还需要再观察治疗几天的，就给家长带点口服药回家喂孩子口服，嘱咐家长仔细看管好孩子，如果有问题需要及时去恰克恰克医院复诊。临告别前，我送了一块巧克力给Slaum,看着巧克力的份上他总算见到我不哭了。 在奔巴阿卜杜拉姆才医院儿科工作的这段日子，遇到过很多类似的突发性急诊，每每看到孩子们身处危险，我都会竭尽所能，就地取材，与当地工作人员通力合作，与我的队友们互相配合一起抢救患儿。过程中常常因为设备的简陋，医药的不足，遭遇险象环生的故事。曾经我以为年龄大加入援非医疗工作是个劣势，但是现在觉得恰恰是积累多年的工作经验成为我最大的助力，让我能够一次次与死神争分多秒抢救患儿。当孩子们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那一刹那，当他们康复出院回家挥动小手跟我告别的时刻，是我内心最快乐的时光。所有抢救过程中的艰难辛苦都因着他们凝望着我的一双双闪烁的大眼睛而烟消云散。我很荣幸能代表国家，在桑给巴尔奔巴点，为这里的孩子带来平安与生的希望，在这个跨越国界的行医生涯里，让我更深地体会到了爱的力量，足以跨越种族，横渡海洋，永无疆界！ 在这一年里，我们深切地体会到桑给巴尔人民的善良与友好，感受了当地悠久的传统文化，领略了美丽的风光，交了很多很好的朋友。同时，我们也很欣慰地看到，尽管面临很多困难，但是医院条件在逐步改善，医院的医护人员也在不断的进步。新的一期医疗队即将到达，相信他们会和我们一样继续帮助和服务当地的民众。我们也会一直牵挂桑吉巴尔，怀念奔巴，正如一位老医疗队说过:只要你来过这里，你就会一直思念和热爱奔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