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丁涵照

春夏秋冬

五丁涵照

　　“五丁涵照”是“武安八景”之一，是“武安八景”中历史文化最厚重的景点。“五丁涵照”是一幅优美的风景画，更是一首韵在骨子里的散文诗。

　　不必说千沟万壑，滴水悬崖，峰峦如聚，晨雾夕照；也不必说野芳幽香，佳木繁阴，层林尽染，雾凇沆砀。

　　单是周围的人文地理，就有无限的趣味。

　　汉王山下，禹桂飘香；宽川峡前，石牛屙金；“嶓冢导漾，东流为汉”。

　　《辞海》“汉水”条曰：“亦称‘汉江’。长江最长支流。上源玉带河出陕西省西南部宁强县，东流到勉县东和褒河汇合后称汉江。东南流经陕西省南部、湖北省西北部和中部，在武汉市入长江。长1 532公里，流域面积16.88万平方公里，均居长江诸支流之冠……”宁强是汉江发源地乃不容置疑之定论。

　　汉山、汉水、汉人、汉族、汉语、汉字、汉文，由此沉淀出来的就是一部民族文化和民族文明。“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汉水本身就是一首优美的抒情诗，是我们每个人都做过的一个幽雅、朦胧、纯洁而永恒的梦。

　　自古秦蜀一条道——金牛道。从先秦的五丁开路到民国的川陕公路，古传今，数千年，几度兴衰突变。五丁开路，开创的是一部民族的奋斗史；五丁涵照，涵养的是一座风霜雕刻的千年丰碑。

　　司马错伐蜀功成名就，将八百里秦川和天府益州从战略上牢固地连在一起，就像战士纵身举起两个拳头，做好了攻击前的一切准备。可见秦王一统天下是从伐蜀开始的。不知秦军浩浩荡荡翻越五丁关时，将士们有没有欣赏五丁涵照的片刻闲暇，面对苍茫雄浑的汉源又是什么心境？千年后，杜甫倒替他们道出了“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的壮阔与苍凉。

　　诸葛亮六出祁山，木牛流马滚滚北上，大气磅礴，成千古绝唱。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知在有生之年有无闲暇欣赏五丁涵照。五百年后，李白石破天惊地替他呐喊一声：“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一代旷世明君李隆基失秦奔蜀，国破妃亡，他的金辇翻越五丁关时，“巴山怅望无际”应是其真实心境。他可能想起过他的皇祖母武则天，她曾从这条路上“一步一席一叩首，指点江山几时春”。而今，亲手断送了自己半世苦心经营的煌煌帝国，逆着祖母当年的脚印一路西下，宿命耶？亦抑人谋也！历史是何其的相似：祖孙俩都是从“不爱胭脂爱乾坤”到“不爱江山爱美人”。玄宗西奔，于国于家终是憾事，正是“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金牛道上，“朝天”这一地名似乎是唐明皇留给人们的最后一点纪念。

　　闯荡了大半个中国的闯王数度入川，遗憾的是他和八大王未能同仇敌忾御敌于国门之外，终致他成为中国历史上登基时间最短的帝王之一，害得自己的女儿后半生隐居这条古道南侧山林里。李自成的悲剧不仅仅是个人悲剧和家庭悲剧，更是民族悲剧和国家悲剧，甚至是整个东方文明的悲剧，它使中国有可能发扬光大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戛然而止，埋下了中华民族近代百年屈辱的隐患，影响了世界格局。“换羽移宫万里愁，汉水东南日夜流”，假使李自成不忘初心该有多好。

　　三百年后，以毛泽东为核心的中国共产党人开天辟地地提出了民族统一战线，挽救了党，挽救了革命，挽救了国家。徐向前两度解放宁强，两度从容撤离。解放军1949年从金牛道上第三次解放宁强，并由此入川解放了大西南。北上南下、东征西战，共产党人均能避免重蹈历史覆辙，源于共产党人善于总结和吸取历史上的正反两方面的经验教训，从战略战术两个层面立于不败之地。无愧于“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的铮铮誓言。

　　五丁关是金牛道上海拔最高的关隘。她就像站在时间门限上的巨人肩起一副扁担，一头挑着历史，一头挑着未来。

　　而今，沿金牛道而建的108国道成为一条重要的战备公路，并凿通了五丁关隧道。从此，五丁涵照即淡出人们的视线，被遗忘在历史的记忆中。人类在发展，沧桑总是要让位的，这是必然规律。永恒不变的是，“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图/文 杜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