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名胜之白塔山

自清

　　白塔山位于兰州市黄河北岸，海拔1700多米，因山头有一座元代白塔而得名，1958年开辟为公园，对公众免费开放。白塔山山势起伏，是兰州城北的天然屏障，有“拱抱金城”之雄姿。山下金城 、凤林、玉迭三关，为古代军事要冲；山上峰峦层叠，林木葱郁，白塔危立，“白塔层峦”亦为兰州古八景之一。

　　11日兰州天气尚可。上午，按计划游毕白云观，我沿南滨河路步行至黄河索道下站，从这里开始游览白塔山公园。兰州黄河索道横跨奔腾汹涌的黄河，全长1041米，上下站高差157米，运行速度2－4米/秒。乘坐索道，可以凌空鸟瞰黄河滔滔奔流不息，感受黄河母亲的博大胸怀，她孕育了千年兰州城的发展变迁；纵览白塔山下金城关文化风情园内的仿古建筑鳞次栉比，山上林木秋瑟，红叶浸染……。

　　白塔山西峰顶上，一组金色琉璃、飞檐翘角的阁楼建筑依山面水，气势恢宏，这就是兰州登高望远的最佳地“黄河第一阁”。黄河第一阁以东汉草圣张芝（其为今甘肃酒泉人）命名“草圣阁”，阁楼南北檐下分别是启功题写的“草圣阁”、黎泉题写的“黄河第一阁”和赵朴初题写的“兰州碑林”牌匾；东西角楼檐下的“塔影河声”和“翰墨流芳”题匾，概括了白塔山风景名胜的两大精髓。

　　黄河第一阁及其东西长廊、碑林陈列着陇原大地上出土或发现的书法珍品以及毛泽东、孙中山、林则徐、左宗棠、于佑任等中国近现代杰出人物的书法作品。其中，以保存完好的国宝级文物北宋《淳化阁贴》肃府本、怀素《自叙贴》丙辰本书法刻石最为精绝；敦煌写经，秦汉简牍，汉和西夏、汉藏、汉蒙、汉和八思巴文等多种文字并刻的石碑，见证了中原汉人和西域各少数民族之间的文化交流与融合；孙中山先生写给甘肃临洮人黄文中译著《日本民权发达史》的题词“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则亡”，是人类社会发展的自然规律，也是古丝路文明几度兴衰的根本原因。

　　由索道上站登上白塔山北峰之巅，有一座双层重檐八角亭挺拔峭立，因此处过去牡丹成林，花香弥远，故名“牡丹亭”。牡丹亭又称拂云阁，始建于1958年，2010年曾毁于一场大火，后又在原址重建。牡丹亭独立高处，侧柏簇拥，观河远眺，风景别致。亭下有206级陡峭石阶，如登天梯。看见快要登顶的游客纷纷气喘吁吁，我不禁为自己选择乘坐索道上行、自上而下轻松游览的决定沾沾自喜。

　　沿北峰游道缓步下行，四周有大片茂密的刺槐、云杉、油松、山杏、柏杨林，秋天里树叶五彩缤纷。树木掩映下曲径清幽，仿佛能听见秋风习习吹落一片片黄叶。林中知春亭前，设有露天茶座，供游人休憩观景。过知春亭东南十余米，路旁有一座四角小亭名迎旭亭，为清晨东眺日出的佳地。亭中井字梁下端柱头倒挂，雕有葡萄、红枣、柿子、桃子、蜜瓜等西北盛产的五种水果，造型逼真，十分有趣。象兰州白塔山、五泉山公园之内的亭廊建筑大多为后来修建，红柱绿檐青瓦风格统一，檐下彩绘雕饰精美华丽。都说西北人十分粗犷，这些建筑的艺术特点也透出其细腻雅致的一面。

　　继续下行，前面一座似亭又似牌楼的长方形建筑骑山脊游道而建，称“驻春亭”。驻春亭双层四角歇山顶，八柱五级云斗，在白塔山众亭中别具一格；亭东西无棂，开长方形窗孔，亭南北步道两侧槐柏林立，绿树浓荫，花草映衬，无形之中产生春色不离之感。驻春亭东南台地有一片白杨林，笔直挺拔的树干，树上及地面散落的黄叶，吸引了不少女性游客在此流连拍照，林下几个孩子在玩耍嬉闹，大概也是跟父母同来感受这里的秋意浓浓。

　　穿过杨树林向东，少了高大树冠的遮挡，视野变得开阔。白塔山名胜古迹主要集中在中部山峰的南坡，而白塔寺就位于中部山峰的最高处。白塔寺亦称慈恩寺，始建于元代、重建于明朝，寺为一长方形四周围廊的紧凑型四合院。院内白塔居中，塔南为五楹二层歇山卷棚顶三大士楼，上层供奉观音、普贤、文殊菩萨，下层为寺山门；北面是歇山顶准提菩萨殿，殿后为地藏菩萨殿；东西各有硬山顶配殿数间与围廊相接。

　　佛塔是随佛教一起从印度传入中国的一种建筑形式。佛塔，梵语“佛陀”，又名“浮屠”，用于埋藏佛舍利或供奉佛像、佛经。相传兰州白塔是为纪念元代去蒙古谒见成吉思汗而途中病逝于兰州的西藏著名喇嘛萨迦派法王萨班·贡噶坚赞而建。白塔七级八面，高约17米，具有藏式喇嘛塔和汉化密檐塔相结合的造型特征。塔身下半部分为覆钵式，上半部分为亭阁式；塔座八面分别刻有藏传佛教中寓意吉祥的八净图：轮、螺、伞、盖、花、罐、鱼、长等八种法器；密檐七级各面大小佛龛分列其上，塔顶为绿色的古印度式塔刹；塔上方檐角有砖雕小龙头，下挂铁马铃；塔身外层通抹白浆，洁白如玉，故俗称白塔。白塔建成后，几经强烈地震，仍屹立未动，显示了中国古代劳动人民高超的建筑技艺。

　　白塔寺原有“镇山三宝”：象皮鼓，青铜钟，紫荆树。象皮鼓传为一印度僧人云游白塔时所赠，现为仿制品；青铜钟为清康熙年间铸造，重为153.5公斤，现存寺内；原紫荆树已枯死，现系后人重载。白塔的东侧有一块玻璃外罩保护、古篆刻文模糊的著名石碑《夏禹岣嵝碑》，记载大禹治水之事，系清咸丰年间酒泉郡侯建功后摹立。原碑在湖南衡山西岣嵝峰（今称云密峰）上，字形怪异难辨，后人附会为大禹治水时所刻。

仰望白塔，俯视黄河，正应了“宝塔镇河妖”的古语。清人秦维岳有诗云：“北上环拥势嵯峨，塔影巍然最上坡。布地散金名宝刹，擎天一柱俯黄河”。如今，从白塔寺至南大门的主轴线上，园内景点与园外黄河铁桥、桥南中山大道恰相对应，形成一条由古朴名胜向现代城市延伸的风景线。白塔与黄河上的铁桥浑然一体，成为兰州市的象征之一。

　　与白塔寺相邻，东面是云月寺。云月寺即三教道统祠，合祀儒释道三祖孔子、释迦牟尼、太上老君。寺始建于清乾隆、道光年间，寺前有砖木结构“群俊来谒”牌坊，牌坊与寺门间连以石拱桥，桥下可通往来。

　　云月寺东南一山梁上建有三星殿，内奉祀天福、天禄、天寿三星真君神像。殿前一座三门四柱石牌坊，遥对兰山，南北坊额分别为“泽衍长康”、“同登觉路”。“同登觉路”虽源于佛门禅语，亦体现了修行者追求共同进步的一种精神境界。现在人们往往都忙于个人的经常事务，却少有对“道”的思考和觉悟，更难得有志同道合者一起探寻、互助、共享。

　　三星殿再东南是文昌宫，内奉祀文昌帝君及魁星神像。文昌宫之下有三角亭一座，名“东风亭”，与西南“喜雨亭”相对应，造型简洁、刚健，气势不凡。田家喜雨足，麦高桑柘低；遥想收获处，殷勤谢东风。在西北久旱之地，人们、庄稼、草木、山川……，万物都期盼东风雨露润泽。在今陕西扶风唐宋八大家之一的苏轼曾写下《喜雨亭记》，“亭以雨名，志喜也”，表达了古代文人官吏重农惜时、祈求丰年的思想。

　　由文昌宫折回白塔寺山门前，走下一条笔陡的“人”字形石阶梯，便是半山腰的观河亭平台。观河亭为一单檐僧帽顶五角小亭，亭南檐下悬北大文学教授李明滨草书“观河亭”题匾，左右柱联“乘兴登阶一路轻歌一路景，骋怀纵目满川秀色满川清”。站在观河亭平台上俯瞰，远处母亲黄河穿城而过，中山桥拱卧波起伏，城市高楼接踵林立，清晰在目；山前大门三台建筑层次分明、上下通达、回廊连贯，左下山道转弯处法雨寺依山而建、古朴玲珑，右下凤山岭上三官殿檐角、院墙参差绿树丛中。

　　三官殿为一整齐之小四合院，始建于清康熙年间。正殿内供奉天地水三官大帝，东西配殿供奉菩萨、药王、财神、灵官，天地水、福禄寿、财运气，各路神仙，一应俱全。

　　法雨寺原名“罗汉殿”，始建于清光绪十年（公元1884年），与西岭三官殿对称呼应，也是一座一进两院的四合院建筑。整个建筑西贴山崖，南悬绝壁，因势架屋，峻峭典雅，深幽别致。寺门坐西朝东，碧瓦红墙，檐下斗拱横梁吊柱，结构巧妙，色彩斑斓；门前一对威严石狮守护，却因日积月累被游客信众手摸蹭得油光发亮，显得有点谐趣。透过山门，可见过厅中间供奉的大肚弥勒佛金身坐像，两侧柱联曰“法雨无声开智慧，善根有言步莲花”；前院北面为正殿大雄宝殿，重檐庑殿式悬山连卷棚顶，外接卷栅抱厦；西面为硬山厢房，亦有卷棚抱厦，原藏于白塔寺的地藏菩萨石雕像移供于此；南面有硬山顶干栏式悬楼十余间，立于岩基裸露的悬崖之上，弯转曲折，可达后院。

　　法雨寺东南，“凤林香袅”牌坊骑关口甬道而立，号称“白塔山第一牌坊”，是白塔山中部承上启下的景点。牌坊雕梁画栋，拱斗飞檐，古色古香；正面“凤林香袅”、背面“秀映三台”题额，均为清乾隆五十六（公元1791年）兰州举人李存中手书。站在这里，俯视白塔山前黄河如带，云绕凤林古关，殿宇香烟袅袅，故曰“凤林香袅”；遥望皋兰山上烟雨迷蒙，三台阁影影绰绰，恍若天上宫阙，远山近水，塔影秀色，交相辉映，故曰“秀映三台”。“凤林香袅”牌坊东侧，有一道弧形的兰州诗词文化墙，上贴“白马飞浪，俯瞰三关”八个大字花岗岩砖刻。过去金城关一带的黄河与其支流雷坛河的交汇处，河床布满凸起的岩石，水流冲激溅起浪花如雪，远远望去好似一群骏马奔腾，因而得名“白马浪”。据说唐玄奘西天取经就是白马浪过的黄河。

　　穿过“凤林香袅”牌坊，沿曲折山道继续下行。东岩悬崖之下立有一座“地天泰”牌坊。“地天泰”显示出明清白塔山建筑群的奇特布局：“天在前，地在后；地在上，天在下”。“地”指山顶上的白塔寺地藏殿，“天”指前山下的玉皇阁。这样的布局呈现《易经》泰卦的卦象，以臻天地交合而阴阳和谐、万物通泰。“地天泰”牌坊背后有千层石堆砌的大型假山鱼池，青灰、灰白纹路相间的千层石，如云朵堆积，似流水韵动。假山上方红叶如火、悬楼半露，营造出唐代诗人李牧《山行》诗中“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霜叶红于二月花”的优美意境。“地天泰”牌坊南面广场中间游道上嵌有“五福临门”地雕，以菊花、牡丹、玉兰、梅花、莲花分别寓意“寿、富、康宁、攸好德、考终命”五福，。据说“踩五福”是唐代即颇为流行的一种古老的祈福活动。

　　“地天泰”牌坊东侧有一座二层望河楼，现已辟为茶食餐厅。其一楼门联“积石导流趋大海，崆峒倚剑上重霄”为清代名臣左宗棠所撰。作者据河山之胜，一展旷怀。望河楼之东是公园管理处办公地所在，管理处南面有一座四角二层歇山顶阁式建筑，飞檐高翘，瑰丽异常，名“百花亭”，取“百花齐放”之义。百花亭一层外廊墙壁上摹刻有《沁园春·雪》、《沁园春·长沙》等毛主席诗词书法作品；中间过厅南北通透，透过过厅南望框中的兰州城市风景线，别有风味。

“地天泰”牌坊西南，就是白塔山公园内著名的三台建筑群。三台建筑群总面积8000多平方米，各建筑依山而筑，飞檐红柱，并以对称的石阶、石壁、亭台、回廊连贯一起相连，结构严整，错落有致。整个建筑群上接高山，下贯黄河，形成一种“高山仰止，大河前横”的气势，浑厚开阔，庄重典稚，显示出兰州园林的独特风格。

　　下至二台，广场前挺立的高大牌厦阔达五楹，七级金色云斗，玲珑剔透，富丽堂皇。牌厦正面大篆匾额“光显河陇”，中间柱联“郡领关西白石红山，涌出千寻气概；地衔塞北黄河黑水，翻成万顷文澜”，外侧柱联“仰观白塔一痕，似梦笔生花，写陇右无边春色；俯瞰黄河九曲，任临池染墨，点南宫万叠秋山”；牌厦背面题匾“金城三关”，柱联“滚滚黄河东去春潮秋水育八千年文化光昭华夏，迢迢丝路西来驿马驼铃通三万里云程利济亚欧”。以白塔为笔，以黄河为池，光昭华夏，利济亚欧，十分大气！二台之上的东西回廊与一台相通，回廊转角各有一错综杠杄梁架八角亭，飞檐高翘，气势宏伟。二台之下的垒墙上亦有一巨型青石浮雕《白塔胜景》，详尽描绘出白塔山公园的各景点。

　　再下至一台，中央有一座四面敞开大厅，厅壁梁柱雕刻精致、彩绘华丽。大厅背面匾额“万世太平”，柱联“右踞金城关，东西商旅至此登临观九曲；前横白马浪，南北游人随时浏览度三余”；正面匾额“九曲安澜”，中间柱联“九曲自昆仑卷地而来，毓秀钟灵，八郡人才兹荟萃；一画当太昊开天之后，经文纬武，百王政教此渊源”，外侧柱联“凭栏看大河，雪浰洪涛，长桥横濑，望浩荡烟波，惊叹后浪推前浪；拾级登高岘，幽林杰阁，白塔拂云，赏繁华春景，奋起今人胜古人”。大厅东西两侧呈“凹”字形图案的回廊，将一、二台连成一体。回廊转角各有一重檐四角亭，上下双层飞檐翘角互相错开，更加灵动。

　　走出“九曲安澜”大厅，一台正中正对黄河中山铁桥北头，外侧围以护栏，下临北滨河路。一台之下临路的虎皮石垒墙上，镌有已故兰州著名书法家尹建鼎题写的“白塔山公园”五个楷书大字。东西两侧石阶迂回而下，台前各有一座歇山顶亭式建筑，即为公园出入口。

　　与五泉山公园相比，白塔山公园规模要小很多。除了前山三台建筑群得以精心修复之外，白塔山西南的禹王庙、金山寺、观音洞等诸多明清古景已损毁，尚存建筑大多破旧不堪，且内部陈设简陋。在我认为，五泉山公园以名泉古迹为胜，白塔山公园则以观河借景取巧，五泉山“真实无妄”当胜一筹。

附录:明代李文寓居兰州咏白塔山诗二首

《白塔至峦》

隔水红尘断，凌空宝刹出。

龙归山月晓，鹤唳海天秋，

白塔凌云起，黄河带雨流。

倚栏凝望久，烟树晓悠悠。

金城关外寺，殿宇枕岩阿。

地僻飞沙少，山高怪石多。

钟声闻紫塞，塔影浸黄河。

最爱谈禅处，何妨载酒过。

二零二零年十一月一日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