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列纪实作品《上海支疆知青部落》(22)心香一瓣忆战友

有言则鸣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写下这篇文字的标题时,心头似乎压上了一块鉛,感到无比地沉重。我曾犹豫再三,想放弃这触动哀思的追叙,但我不能,因为尽管这些战友都已远去,尽管有些人我未曾课靣,尽管我手头沒有一张他们的照片,尽管他们己全然无从知道还有人在怀念他们……他们是十万上海支疆知青中的一群,他们是我的相识的和不相识的战友,他们原本也应该有灿烂的青春,甜蜜的爱情,幸福的家庭,他们也应享受改革开放的红利,重回故乡,安度晚年。但他们却不能,他们静臥于戈壁大漠,在另一个世界注視着我们。</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他们是上海支疆知青中早逝的一群。</span></p><p><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想起了优秀的水文战士戴根发,他1948年5月出生于上海,1964年支边进疆。在塔里木河上游的一个农场,戴根发度过了最初的屯垦岁月,后被调入塔里木河水管处,当了一名水管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1974年8月8日,阿克苏河水位急剧上涨,洪水流量每秒1000多立方。戴根发同志与另外3名水文观测员划着小船,在抢测最大一次洪峰流量时,被巨浪吞没,献出了26岁的生命。戴根发牺牲后,人们发现他已写下15万余字的日记。戴根发同志生前总是默默无闻地工作,曾经跳进大水中救过落水老人,曾冲进大火抢救过国家财产,曾抱着被褥、铺板堵过冲垮的渠道,曾把新发的棉鞋送给有困难的同事,而他自己一套褪了色的军装却补了48个补丁。人们永远不会忘记戴根发同志为国家积累水文资料,抢测塔里木河洪峰的工作中,献出年轻生命这一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曾在塔里木河畔瞻仰过戴根发烈士的坟墓,他孤零零地躺在这裸露旳河滩边,身边甚至没有一丝绿荫。我甚至在想再过若干年,人们还会记得他吗?</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戴根发是不幸的,然而又是幸运的,因为他的生命之花凋谢在伟大的事业中,可谓"死得其所",如同新疆的胡杨,虽倒下却不朽。然而在我相识和不相识的上海支疆知青中,更有许多人死于非命,生命之花过早地凋谢于戈壁大漠,简直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涙满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常常会想起我的一位朋友,叫王泉生。我们曾在一起当过政工干事,他高高的个头,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说话温文尔雅,亦庄亦谐,充满智慧,进疆不久就入了党,担任了独当一靣的连队的指导員,工作干得风生水起。然而就这样一个风华正茂的青年才俊,突然间却一命嗚呼。究其原因是感冒打针未作试验,因青霉素过敏而丧生。开追悼会那天,我在現场。看到朋友安详的脸厐,我感到无奈和不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象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見。在每个军垦农场几乎都有一个不成编制的“三十连",这是对大漠坟场的雅称。在那里安厝着许多早逝的上海知青。尽管他们姓名不同,经历各異,但有一点却是相同的一一他们的木制墓碑(当时根本就没有水泥墓碑)都向着东方,向着故乡上海,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更令人唏嘘的是有一些无辜的战友,在那错误思潮泛滥的年月,竟以莫须有的罪名死于非命。他们无法申张,无人为之甄别,然而作为战友,我却不能忘怀。历史应还他们公平和正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一位知青朋友给我讲了一个真实的故事。有一位叫蒲天达的知青战友,1964年高中毕业后就支边进疆了。他的父亲是一位牧师,他在上海的家住在虹口的多伦路六十五号,一所天主教堂的楼上。蒲天达受家庭影响,为人非常善良,待人和善。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随身带去新疆的用品中有几件印有“USA”美国海军军用品的字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一只铝合金的饭盆,一把调更(又称勺子 )和一条军绿色的毛毯。结果在那是非混淆的荒唐年代,1967年七,八月份被人发觉啦 !一查个人档案是牧师儿子,就被扣上美帝国主义的“洋奴才”的罪名,被拉出来作为典型批斗啦!七月流火 ,把毛毯盖在他身上,把饭盆和勺子 挂在脖子上,站在椅子上批斗几个小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1971年,中苏关系紧张,发生了边境冲突,他所在的边境团,按照要求把一部分“国民党起义”人员,有历史问题的人员,“迁移”到远离边境线的71团场,不知道怎么搞的下达“内迁”的人员名单上有“蒲天达”。这对他来说打击很大,心想,自己远离上海,远离父母,奔赴新疆,到最艰苦的边境农场磨炼自己,既遭到打击,还不能被信任,把他归到国民党残渣余孽一类,令他心灰意懒。然而当他背上行李去了71团。没有想到那里也不要他……。结果,再抗着行李回来。这位战友,在1972年国庆前回上海准备结婚,突发心肌梗塞而去世,年仅二十六岁。正值芳华之年的他如果能度过那阴暗的日子,也一定能在新疆做出许多有益的贡献,然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当然这荒唐的年代已然过去,我们也决不允许悲剧重演。但是那些早逝的上海知青战友,应该永远值得我们怀念,因为正如敬爱的耀邦同志所言:历史贡献与托木尔峰共存,巍巍天山为证,他们为国担当,忍辱負重,屯垦戍边,无私奉献的精神日月可鉴,青史流芳!</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