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老伴

田野

按语：该文是老伴“七七”祭日当天写成的。她去世于2007年12月4日（农历十月二十五日）。现以美篇的形式发表，渲泄一下对她的思念与不舍。

老伴潘秋芬，1937年8月28日(农历7月23日)出生于洛阳市郊区龙池沟村。1956年2月8日（农历1955年腊月27日）结婚，来到韩营凹（wa）村。两人情深义重，并养育了两男两女。由于我长期在外工作， 很多家务和农业重活都压在她的肩上。她不怕苦，不怕累，省吃俭用，为邓家付出了全部心血。2007年12月4日（农历十月二十五日）凌晨，没有任何先兆情况下突然停止了呼吸。

光阴似箭， 日月如梭， 你活在这个世上， 七十年又三个月零两天， 犹如一颗流星闪烁。咱们结婚， 五十一年又十个月差两天， 更是眨眼而过。今天是你的“七七”祭日， 悲伤的泪水， 忍不住簌簌下落。无数往事在脑海里，不停地涌动、诉说。

喜喜庆庆结婚， 风风雨雨生活。一个在家种地， 一个在外工作。虽谈不上如胶似漆， 但结婚毕竟是一次重大整合。我就是你， 你就是我， 相依为命过日子， 胜似卿卿我我。

咱们的婚姻， 虽是从小由父母包办， 但感情却是别样执着（zhuo）。婚前，看到龙池沟的山头，就想到山脚下的那个“我”。你说：“听到‘韩营凹（wa）’三个字，心里扑腾扑腾，好像着了魔。看见从公婆家借来的驴，就有说不出的亲热。”

一九五五年腊月十六日，咱们第一次正式见面， 言语不多。我看看你， 你瞟瞟我。都是红着脸， 没话找话说。你说你不识字 。我回答 ，识字又该如何？结婚后，我教你读书、打算盘，你鼓励我努力上学（xiuo）。给我写的几封错字连篇的书信， 至今我还珍藏着（zhuo）。

你是我的妻子， 倒有一位长者的气魄。体谅着我， 温暖着我， 指点着我。我的吃和穿全由你张罗。你把一生的全部心血交给了我。一九六二年八月， 我毕业分配到宜阳一中， 你买了瓷罐和镜子送到学（xiuo）。生活“低标准”还未过去， 隔段时间你给我送点馍。你交代：“罐子盛馍馍不干，你可千万别饿着（zhuo）。去教室前照照镜，衣帽整齐好上课。” 一九六六年文化大革命，你提心吊胆，怕我有什么闪失、差错。不知听到什么传言， 连夜跑到县城看我。

结婚五十多年， 你除了干活还是干活。婚后三天就上水库拉土、打夯；修先锋渠， 你抱着孩子跑四十里多。扶犁掌耙你都干， 一个妇女干着男人们的活。家里种菜没人卖， 你学骑自行车，往返洛阳一百里还多。到河南厂矿去卖菜，背着自行车淌洛河。没完没了的家务， 拼死拼活的农活。劳累使你怀孕小产， 肿痛的双脚不敢把地着（zhuo）。你那蜡黄的脸，见了我， 仍然笑呵呵。四个儿女你一口一口喂大， 上学严格要求，一个个都参加了工作。孩子们都殷切想回报你，你却说：“用不着（zhuo）。”

难忘的一九八一年 ， 父亲突然着了病魔。脑血栓躺倒在床，不能任意起坐。大小便失禁， 每顿饭都要喂着吃喝。母亲受到惊吓， 精神失常， 情绪难以捉摸。照顾父母你一人承担， 还有大量家务、农活 。你从不叫苦叫累， 反而不断催着我， 快去上班、工作。

退休后想给你以补偿。让你过上好生活。你和面，我擀薄；你做饭，我刷锅；换煤球管火交给我。陪你看电视， 议论剧中纠葛。相伴散步香鹿大道， 并肩一同爬山坡。你身体不好，要你多休息，可总是闲不着（zhuo）。舍不得吃和穿，心里只装着我。有什么新鲜食品， 定要给我留着（zhuo）。我强着塞到你嘴里， “不准再推托！你吃就等于我吃。若没有你的照顾，我可怎么过？”

二零零七年农历十月二十四日下午， 你到县医院买药（yuo）。为了节省一元钱， 步行几里路回到家， 舍不得坐公交车。睡觉前， 你上楼把我的薄被子换成厚被子， 只怕我不暖和。又把薄被上的档头拆掉， 洗了又洗，搓了又搓。你亲切地抱怨：“被档头早该拆洗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以后再盖脏， 可不能这么做。” 次日凌晨三时十五分，你突然离开了我。天啊！谁料到，这句话却成了最后嘱托。

孙女准备考研，你天天念诵着（zhuo）；外孙高中毕业， 你盼着高考有个好结果；已经说好了，要去灵宝看看外孙女；孙子还要靠咱照顾，护送他上学（xiuo）。有多少事在等着你， 为什么说走就走， 使全家人万分惊恐、悲伤， 手足无措？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当下灾祸。命运之神为什么这般苛刻？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绝望占据了我。真想随你而去，到阴间过咱夫妻生活。七七四十九天，泪水不知流了几何。整天恍恍惚惚， 半人半鬼， 好似魂游梦柯。咱们没有花前月下的浪漫， “爱” 却深深扎根心窝。虽有儿女孝顺，更有亲朋劝说，几十年的情结，怎么也难解脱。呜呼， 奈何？

2008年元月20日（农历2007年腊月13日）

邓振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