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text-align: center;"> <b>霍 八 鸸</b></p><p> 文╱北梦木兮</p><p> 他是一户霍姓人家的小儿子，镇上的人都叫他霍八鸸。我再回到镇上的时候，已经不见他的身影了，听镇上人说，他已经离开了人世……</p><p> 记得在我小时候初回镇上那年，他总是衣衫褴褛却干净整洁的在我家门前那条公路上闲逛，最有趣的是每当他出现，沿路人家的小孩子们就不约而同的跑回自家屋里躲起来……</p><p> 某天，我和小邻居们玩得正不亦乐乎，他从不远处正在向着我们的方向走过来，于是一群孩子纷纷箭步冲到家关上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堂姐拽到屋里。等他走远后，我们又出去继续刚刚被破坏的游戏，孩子们都已习以为常，出来后就像刚刚啥也没发生过一样，留我一个人疑惑不解……</p><p> 自那之后，我也学着小伙伴们一样，见到他就躲，等他走远再出来……</p><p> 后来，在堂妹堂弟们口中了解到他，那个见到了要躲的人。他在镇上是出了名的疯子，然而疯子在小孩儿的世界里，就是会打小孩儿，所以当他一出现，孩子们就避而远之，总以为看不见就不会害怕被打了……</p><p> 直到那天，我和小伙伴们像以往一样在家门口的田里玩，田里放了许多长长的水泥杆子，说是牵电线要用，杆子的一头还挖了个大坑，下过雨后坑里装满了水，我们一帮同龄孩子在那堆得高高的水泥柱子上跳来跳去……他出现了</p><p> 不知道谁大喊一声：“霍八鸸来了，大家快跑……” 除了我之外，大家伙都是“身经百战，有经验的勇士”，一群人几个箭步轻松的逃离“战场”，留我一人在一堆电线杆上不知所措，听着已经跑到家门口的伙伴焦急地喊我快一点。我百般无奈，伙伴们万般无能为力。我终于跳下那堆杆子了，只不过没安全着陆，掉进了旁边冰冷的大水坑里无力的挣扎……</p><p> 我不知道小伙伴们当时是什么表情，什么感受，我只记得掉下去那一刻，我是无奈的，虽然那时候还没有死亡的概念，水使我呼吸急促，睁不开眼睛，随着眼前越来越模糊我是绝望的……</p><p> 迷糊之中，一双很有温度的大手把我从冷冰冰的水中抱了出来（那时候我五岁多，他二十多岁的样子），从水里出来的我像极了落水的小鸡，全身羽毛湿漉漉的贴在细小的躯体上，惊魂未定。我听到一声小到只有我和他听得见却掷地有声的关怀：“没吓到吧？这水太凉了。” 我并没有回答，也并没有看清楚是谁抱着我，以为是哪个小伙伴叫来的大人……</p><p> 等我回过神来看清楚是他后，刚刚从落水惊恐中平静下的心又惊了一下，然而我知道并不是因为害怕他，而是惊奇居然是他将我从水坑中救起，镇上的人们不是说他是疯子吗？不是说他看见小孩子会打小孩儿吗？我简直不敢把眼前这个温暖的人与人们口中的霍八鸸合二为一……</p><p> 小伙伴确实跑回家叫了大人，不过当时我父母没在家，邻家婶婶从他手中拉着我往家走，没有感谢，我也没有……我边走边回过头看着他，笑容挂在他黑乎乎的脸上，是对我笑吗？我不得而知，反正，他笑了，我看见他笑了……</p><p> 后来，他再出现时，我不害怕了，也不再跟着小伙伴们跑回家关上门躲他，他不过是人们口中的疯子而已，也并没像大人们吓唬孩子时说的那么可怕。</p><p> 慢慢长大，听年长的老人说：“他以前是不疯的，而且曾经他还是大学生，那时候哪家出了个大学生可了不得呢。他读书时成绩很好，人也长得帅气，从现在轮廓也看得出面相俊着咧，只可惜……因为优秀遭到嫉妒而被人下药，后来就时而正常时而疯疯癫癫……”</p><p> 原来他是出去读书遭到人为暗算才……原来“感谢室友不杀之恩”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p><p> 我有时候会想，如果他读书时没有那么优秀是不是就不会遭人暗算，那他是不是就能正常的生活？或许他就是个名副其实的疯子，投药之人怎么就那样凶恶的夺走他的才能？如果当年他没因为优秀而被心胸狭隘的人投药，那么他后来的生活会不会很风光，很霸气？又或许……我曾对他做了许多设想，但终究现实是，他是一个大人们用来吓唬小孩子的疯子，是孩子们见了就躲的疯子，还是见到我掉进水坑后，将我抱起来，询问我有没有被吓到的疯子……</p><p> 后来我离开了小镇，随爸妈去了浙江，关于他的事，不在我身边发生了。</p><p> 后来我到了该上学的年龄，我又回到小镇上学，他的故事又继续发生在我身边。有时在放学路上遇到他，他还会对我笑，不知道是对每个人都会笑还是恰巧每次遇到我他都会对我笑，他的头发和胡子更长了，都遮住了脸。有些时候，他还会用一根头绳把头发束起来，长长的胡子，我觉得，他像极了我在电视中看到的艺术家。</p><p> 在镇上读书那几年，从人们口中听到许许多多关于他的故事。有人说，他在一次发病时，大半夜的把他母亲抓起来痛打了一顿，于是，被派出所抓去关了几天又放了出来。因为他是疯子，做事不由他控制。本来就年迈母亲，被他打一顿，躺在床上好几个月下不了床。有人说，他不发病时还挺好的呢，会自己打扫自己的住处。（有些人开玩笑总怼人家说，你还没有霍八鸸富有呢，他家里的东西多种多样，从垃圾堆里捡回去的各种家具……）</p><p>还有些人说，如果镇上有人家办酒席时，他也会去和大家坐在一起吹牛，吃饭时，如果别人让他抬到一边去吃，他还不答应，偏要和别人一样正常的坐在酒桌旁吃。人们在酒席中拿他找乐子，他甚至拿着几角钱去收礼处送礼，表示他并不是白吃白喝……</p><p> 听有的人说，他对外人都挺好的，就是对自己的亲人很不好，我也曾设想过，是不是他的家人对他做了什么对不住他的事，让他很讨厌自己的家人？听着太多关于他的言论，有时我不禁想，他是不是根本就是在装疯？</p><p> 读书那会儿，我几次转到镇子之外上学又转回镇里上学。每次回到镇里都会听到或多或少关于他，或好或坏的一些评论。</p><p> 自从初三到外地上学之后，我就很少回家直到高考后。高考结束后，我回到家时，镇上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听说他被送去织金康宁精神病医院了……</p><p> 上大学不久，再回到镇上，听说他已经去世了，此后我不再听到关于他的什么。</p><p>2018年5月8号</p> <p style="text-align: right;"><span style="font-size: 15px;">作者：北梦木兮</span></p><p style="text-align: right;"><span style="font-size: 15px;">图片：网络</span></p><p style="text-align: right;"><span style="font-size: 15px;">编辑：北梦木兮</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