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行囊

夏文瑶

<p class="ql-block">母亲的行囊</p><p class="ql-block"> 文/夏文瑶</p><p class="ql-block"> 下车以后还要走一小段路,才能到女儿家,太多行囊真的不好拿。背上背着,肩上挎着,手里拎着,前隆后鼓,步履维艰,狼狈不堪。 </p><p class="ql-block"> 我低首瞧瞧自己,像一个人,脑海里迅速收索这似曾相识的模样,弯腰弓背的母亲跃入脑海。那个已经去世好多年的母亲,那个以前不管到哪个儿女家都跟讨荒似的母亲。</p><p class="ql-block"> 母亲的行囊,比我的行囊份量要重几倍…… </p><p class="ql-block"> 记得婚后母亲第一次到我家来,那阵势绝对比我到女儿家去宏大N倍,麻袋、蛇皮袋、化学纸袋、布袋……上车是父亲送上车的,下车是花了二元钱叫个三轮车拖到家门口的,那场面我记忆犹新。第一次发现母亲不像一位校长,像一个从外地逃荒来的老奶奶。当时我们住在职工宿舍区,她的到来,惊动四邻,惊讶于她的落魄模样,我没好气地冲她:“都带的什么东西?把家都搬来了?” </p><p class="ql-block"> 母亲好像没听到我的说话,把她带来的一个个袋子小心翼翼地打开,一边拾掇一边自言自语:这是红小豆,抓两把煮粥吃,补血的;这是刚磨的大麦糁子和棒头须子,粗的煮饭,细的煮粥;雪子面,二奶给我们的,带一半给你;黄豆、南瓜是六爹给你的;萝卜干、大椒酱、黑酱是大奶新做的;硕集百页、戚桥茶干、土鸡蛋都是今天你爸赶集买的……还有捆着的母鸡、牛肉、收拾干净的我爱吃的肥肠……从大包小包里取出呈放在我家桌上、凳上和地上,我小小的四十多平方米宿舍,瞬间成了家乡特产杂货铺。 </p><p class="ql-block"> 母亲行囊装过体积最大的东西是电视机。那年热播《还珠格格》我家电视坏了,孩子只有到邻居家看,母亲听说了,就把她和父亲看的电视带给我们。那绿色、声音细小、远听像小鸟“吱吱”在叫的电视一直陪伴着女儿长大。</p><p class="ql-block"> 母亲行囊里装过最微不足道的东西是针线盒,那盒子是我上高中时蒸饭的饭盒,里面放着不同颜色的线和大小不一的针,还有顶针,大大小小钮扣……母亲对我说:过日子要有过日子的样,哪家过日子不用针线的?你看这一针一线不起眼的,用处大着呢。</p><p class="ql-block"> 母亲行囊里有一本1984年《文科知识台历》,没事的时候她拿出来考考我各种知识,我答不上来,她就说:人呀,学无止境,活到老,学到老。这本《文科知识台历》至今还放在我的床头。 </p><p class="ql-block"> 母亲的行囊里有个神秘的小袋子,母亲拿小袋子里的东西会背着所有人。有一次母亲悄悄地把我叫到面前,从她行囊里掏出这个小布袋,打开小布袋,有个用手帕包着的红色小方盒,打开小方盒是一条金灿灿的项链。母亲把父亲送给她一条大金项链,到盐阜人民商场换成两条小金项链,一条给了我。 </p><p class="ql-block"> 恍惚间,不知不觉走到女儿家的小区。我用磁卡打开女儿住的小区门,右脚刚迈进门,左脚还没来得及伸,就听到一个气喘吁吁的苍老的声音在叫:“大姐,大姐,莫关门,借个光,省得我找钥匙……”我寻声回首,一个背负很重行囊的老人在我身后蹒跚。开朗的老人家告诉我她是奔儿子家的,带些家里长的青菜萝卜给儿子。</p><p class="ql-block"> 听着老人没有逻辑的东扯西拉,想起逝去的母亲,升起无限感慨。无论儿女有多大,母亲有多老,从儿女出生剪断脐带那刻起,就注定母亲和儿女分不开,剪断的是脐带,剪不断的是母亲和儿女的生命的连接,剪不断的是静静地淌在血里的牵挂。儿女长大了像小鸟一样自由地飞向远方,连接儿女和母亲的是来来回回的漫漫旅途,还有旅途中母亲背负的沉重行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母亲 王运玉 生于1933年农历9月19日逝于2013年农历9月1日(阳历10月5号)。</span></p> <p class="ql-block">此稿曾用于《盐城晚报》《庙湾》《盐风税韵》《阜宁报》《阜宁文学》</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附:燕诗示刘叟(白居易)</span></p><p class="ql-block">叟有爱子,背叟逃去,叟甚悲念之。叟少年时,亦尝如是。故作《燕诗》以谕之矣。</p><p class="ql-block">梁上有双燕,翩翩雄与雌。</p><p class="ql-block">衔泥两椽间,一巢生四儿。</p><p class="ql-block">四儿日夜长,索食声孜孜。</p><p class="ql-block">青虫不易捕,黄口无饱期。</p><p class="ql-block">觜爪虽欲敝,心力不知疲。</p><p class="ql-block">须臾十来往,犹恐巢中饥。</p><p class="ql-block">辛勤三十日,母瘦雏渐肥。</p><p class="ql-block">喃喃教言语,一一刷毛衣。</p><p class="ql-block">一旦羽翼成,引上庭树枝。</p><p class="ql-block">举翅不回顾,随风四散飞。</p><p class="ql-block">雌雄空中鸣,声尽呼不归。</p><p class="ql-block">却入空巢里,啁啾终夜悲。</p><p class="ql-block">燕燕尔勿悲,尔当返自思。</p><p class="ql-block">思尔为雏日,高飞背母时。</p><p class="ql-block">当时父母念,今日尔应知。</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夏文瑶 江苏阜宁沟墩人。欢文学,喜幽默,爱嘚瑟。</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喜欢我的朋友,还可以关注我的抖音:文瑶</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