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又重阳

刘仁杰

岁岁重阳今又重阳。出生乡下的我，小时候成长在有父母、姊妹的热闹大家庭里，压根儿不曾在意这么一个日子。上学后读到古人重阳节的诗句，老师花了很大的精力也未能让我们完全理解那些思念的意境。长大后，我离开了家乡，忙碌自己的事情，把思念留给了父母。

　　直到有一天，心中生出一份家乡的念想时，父母亲已经老了。在这个季节里回家，父母亲也有了闲情陪我们坐下来扯闲篇儿。

花生早已扯回了家，大部分拿到榨坊榨成了花生油，母亲说花生油养人，餐餐用花生油炒菜吃。吃完饭，又将留下的毛壳花生装一簸箕出来炒熟，一家人一边说话一边打牙祭。父亲拿出耙锄篓子到地里去挖红苕，一会儿功夫，父亲回了，溜光彤红的红苕，看得我们眼馋，争相拿起来往嘴里啃。母亲急了：“刚吃完熟花生，又去啃生苕，会吃坏肚子的。”管它唻，尝一个再说，我们根本不予理会。父亲又怂恿母亲带儿媳妇去摘柿子，到处的杮子都红透了，有的已经落到了地上……

　　“种田无闲时”，记得父母亲如我们现在这般岁数时极少像今天这么闲生。每次我们回家，他们总有忙不完的农活，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真正地安安静静地和我们坐在一起。曾记得，父亲因为母亲到了饭点没有及时回家做饭吵过一回母亲——父亲的意思是：孩子们回了，不能挨饿；母亲解释说：手上的活儿占住了，耽误不了多大会儿功夫……

菊花开了。空气中弥漫着花儿的芳香，蜂儿像是累了在此驻足，又像是闲了要急急的飞走。桂花也开过了，黄色的、碎碎的花瓣落在菊花朵上星星点点。这是我和母亲共同栽下的树和花。

三年前，我去给小舅生日拜寿，自然想到了母亲。这时，父亲已然去逝，刚不久回老家做过周年祭拜，也见过了母亲。我还是不由自主的想回家看看，这次回家，我忽然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眷念，破天荒在家待足了一周。正值景区为村民采购树苗，我拿了十几棵桂花树在门前空地上栽起来。母亲见我栽树，不知从哪里挖来菊花苗栽在树的旁边。我像小时候一样，和母亲忙活在了一起，只不过这时的母亲倒像我小时候，那里忙往哪里凑，母亲险些挖到了我的腿脚板。我和母亲都很开心。

不久以后，母亲生病了。母亲在那一年离开了我。母亲七七祭日的时候，她栽的菊花开得好鲜艳，尽管植株还很弱小。黄的金黄、白的雪白，正如母亲栽花时说的：这是家菊，（花）朵子大，开起来好看。不远处，金色的山菊花也开放了，斜探出身子像是要争夺一点母亲曾经浇过的水和肥。

　　母亲走后，本想着，这些花缺人照料，这回开了，来年怕是再看不到了……不成想，第二年春天，在枯焦的茎杆底部又翻出了新菊苗，适逢我回家处理其它事务，顺便替它拔过一次草，再没去管理它。深秋里，菊花又开了，她活了下来。

今又重阳，菊花想必开得正盛，近二年，每当这个时候我总要想起老家门前的那几簇“新”菊。重阳是敬老的日子，想一想，总觉得父母亲还离我很近。人，因为情感而在意某些人和事，也因为情感容易忽略某些人和事；一旦失去了，它就像跌进心底的一颗种子，某个时候会长出一片儿新芽来。如果有保质期，人的情感应该是最可靠的吧！

二0二0年十月十七日写于湖北孝感

刘仁杰原创文字，图片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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