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

爱的供养

　清明节扫墓的习俗源于上古的墓祭。《汉书·严延年传》载，严氏即使离京千里也要在清明“还归东海扫墓地”。看来，至少在汉代民间已经有了清明扫墓祭祖的风俗。到了唐代，清明扫墓习俗盛行。诗人杜牧那首＂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的《清明》诗，真实记载了唐人的清明节俗。宋代清明节墓祭习俗更加世俗和平民化，祭祀对象也不仅限于家族先辈，范围扩大到了亲朋好友，就连青楼歌姬都成群结队地去坟上祭奠她们的心上人。“乐游原上妓如云，尽上风流柳七坟。”诗中的柳七是宋代著名词人柳永。柳永以长调慢词见长，是中国宋词婉约派的领军人物，一首《望海潮》把宋代大都会杭州的富庶繁华渲染到了极致！＂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

这些都是闲话。

　　清明节民俗活动在西彩石源远流长，明清时代的地方志对此都有详细记载。其中成书于清康熙三十年（1691年）的《章丘县志·风土》载：清明拜扫墓上，村人架秋千，携樽盍游郊外，曰踏青。县志所载清明民俗有三：一是扫墓，二是架秋千，三是郊游踏青。其实在西彩石民间，清明期间的民俗活动远比县志记载丰富和复杂，清明节日的时间也不只限于清明日一天，民俗活动也不仅扫墓祭祖一项，是由连续数天和众多活动组成的系列节日。

　　在西彩石民间，整个清明节要持续四天，每天都有不同的节俗内容，是除春节之外持续时间最长的民间节日。清明节日的第一天称“一百五”，即前一年冬至日后的第一百零五天。“一百五”这一天家家到先人坟上添土，清理坟头枯草，对坟墓损毁的地方加以修葺，以示对故去前辈的孝敬，即现代人所说的“扫墓”。清明时节莫忘祖，故人坟头添新土。但这一天不烧纸，不祭祀。看来在旧时，扫墓和祭祀还是分开进行的。

　　西彩石村有一句与“一百五”有关的物候民谚：“一百五”，燕子来到济南府。意思是说到了“一百五”，天气逐渐转暖，北方的春天来临，去南方过冬的燕子又飞回济南府来。情况也的确如此，＂一百五＂前后，只要留神总会看到天空掠过的春燕。民间还有一句与“一百五”有关的农谚是，过了“一百五”，麦子就离土。意思是到清明前后，小麦度过了冬季休眠期，开始返青生长。

　　节日第二天叫“大寒食”，西彩石人往往直称其为“寒食”。寒食节起源于纪念春秋时代的晋国名臣介之推，古时候这一天家家都不生火，吃冷食，故名“寒食节”。一个山西的节日传遍了北半部中国，可能与明代的大移民有关。节俗流传到当代，村人在寒食节已经不再家家吃冷饭，而是吃荠菜煮鸡蛋。一般是寒食一早家中主妇在锅里添水再加一缕新采的荠菜将鸡蛋煮熟，家人早餐时吃散发着淡淡荠菜香的鸡蛋，寓意驱病防灾，在接下来的一年中健康少灾。

　　寒食节的另一个习俗是门楣上插柳枝。记得当时并不是全村家家户户都插柳，只有三官庙以南刘家街一带的居民有这一习俗。与此相似，刘家街居民还有除夕门口挂松柏枝，夜晚在树枝上燃香习俗。也许是村民们来自四面八方，迁入时从祖居地带来不同的风俗习惯，刘家街的居民仍然保留了祖籍地的清明古风。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西彩石村大柳树不多，其中最大的一株柳树位于老村子西部“官地”西湾南沿。这棵大柳树主干四、五米高，分出的一支粗壮枝杈伸向水湾的中央，夏天在水塘戏水的孩子都攀上高高的树杈上去跳水。每到清明时节到来，孩子们则从树上折下嫩嫩的柳枝，或编成柳帽顶在头上，或拧下树皮做成柳笛，含在嘴里吹着“呜呜”作乐。

　　节日第三天称“清明日”，也就是清明节。清明日是祭祀日，家家到祖坟上坟祭祖，到野外踏青。由于这一天与“寒食日”相邻，村人也称之为“寒食”。直到现在村里许多上了年纪的人还称清明节为寒食，把清明节祭祖称之为＂寒食上坟＂。上世纪五十年代中期以前，西彩石有家族共祭先祖的习俗。那时村里较大的家族都建有族庙，族庙也称家庙，家庙下有庙地田产，属于家族的共有财产。族人轮流当值经营庙地，收入供春秋两季祭祖开支。清明节来临，当值户提前忙碌着筹备祭祖活动，清明节当天备好祭品，由族长带领全族男丁带祭品到祖坟祭祀。家族集体祭祀活动结束后，各家再分别去坟上祭奠自己家的先辈。

　　节日的第四天称为“末后日”。在西彩石，这一天不再有祭祀活动，是一个休息日，即使农家妇女也要停止劳作。旧时民间有一句关于“末后日”的谚语，叫“一年三百六十日，只有清明末后日”。意思是妇女们在一年中，只有清明节和末后日两天可以放假不劳动。直到上世纪七十年代，农村妇女的劳动强度还是很大的，白天和男人一样下地劳动，晚上或做鞋子、缝衣服，或纺纱织布，一年四季没有间歇和停顿。但每逢清明日和末后日两天，村中习俗铁定了妇女不能再劳动，必须放假休息。这对于那一代妇女来说，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西彩石村除清明节除扫墓祭祀以外盛行的另一项民俗活动是荡秋千。秋千在西彩石土语中称“悠千”，荡秋千称为“打悠千”。“打悠千”一般从“一百五”至清明日三天时间，末后日必须将秋千拆除。村人有句俗语叫“悠前不悠后，悠后就吃肉”，意思是荡秋千必须在清明节前进行，如果到了清明日后还在荡秋千就要挨摔了。其实这句话的潜台词是劝人游戏要有度，“打悠千”已经三天也该收心准备工作了。

　　那时全村有多处荡秋千活动地点，其中最著名的是村子东南部东湾以东孙家场内的牌坊秋千。牌坊秋千由一大两小三个秋千架构成牌坊状，中间的高约四、五米，高度超过了房脊，用一根很粗的绳索穿过踏板，高高的挂在架子上，秋千架周边用铁丝斜拉固定。两边的两个秋千结构与中间的相同，只是高度略矮。秋千绳索上挂着彩带和响铃，随着秋千一起一伏彩带随风飘舞，响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济水河畔春草绿，秋千架上春衫薄。清明时节，秋千架下聚满了年轻的男男女女，女孩子个个打扮的像过节，争相在秋千架上一展身手。那些荡秋千技术最好的，往往是年轻漂亮的姑娘或少妇。有的一个人荡，有的两人面对面一张一合地配合一起荡，荡到酣处人和踏板高过房檐，彩带花衣随风招展，成为当时村里的一道靓丽风景。

　　另一处著名荡秋千的地点是大隅头北街徐家大车门里的场院内，七十年代前那里是一片开阔的场地，每逢清明节也会架起高高的秋千，西彩石村北部的年轻人多去那里荡秋千。再是老村子西部的“官地”广场，北部的大隅头和小隅头、西南部的上井广场等地，有时清明节也会架起秋千，成为周边年轻人的乐园。另外，在村西北角“上庄子”和老村子交界处的康家场院内有一处“转秋千”。该秋千类似现在游乐场内的儿童娱乐器具，中间有一立柱，立柱顶端横有长三米左右类似扁担的横木，两端各挂有一秋千板，两位玩耍者分坐在秋千板上快步飞奔，然后双脚离地由惯性带着转，或者由一人在立柱下用力帮着转动。这种秋千往往会使玩耍着转得头晕目眩而呕吐，所以不受大众欢迎。上世纪七十年代初，荡秋千这一清明特有的民俗活动在西彩石村逐渐绝迹。

　　至于县志记载的清明踏青习俗，应该是官宦乡绅和士女文人的专利，作为一年四季在田间劳作的农家，就没有必要故作矫情地在清明期间去野外郊游踏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