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对母亲

落叶满天飞

今天是母亲的忌日，谨以此篇献给逝去的母亲。

母亲走了，永远地走了。即使是在梦里，除了那唯一的一次就再也没有梦见过母亲。我是一个不孝的人。依古礼我应当追随母亲于地下，以谢我不孝之罪。生也惭愧，我没有足够的勇气，于是便只能接受上天对我的另一种惩罚——终身抱恨，日日难安。

我的母亲有一些精神疾病，她是活在另一个世界里的人。她的言行显得与常人格格不入。可是，我知道我的母亲对她一双儿女的爱却从来没有一丝的改变。哪怕有一点好东西她就总是守在我下班的路口等着我，老远看见我就叫我，把东西硬塞给我，并嘱咐我把这些东西也给她久也不见的女儿留些。而每次我给母亲一些零钱时，她总是推辞了又推辞。

我是愧对我的母亲的。身为人子当我有一些经济来源时，没有用这些钱给母亲瞧病，以减轻她的痛苦。却把这些钱换成了满足自己虚荣和所谓希望的一幢房屋。为此且欠下了大量的外债。那几年，只顾盖新房和还外债，何曾对母亲有过些须的照看。母亲每天衣衫褴褛，有时候还要到垃圾堆捡吃的，而我却无动于衷。上学白读了十几年的圣贤书，我真是猪狗不如。

母亲走了，到了母亲也没能住过一天那幢满足了她儿子虚荣的新房。母亲走了，为了不再让儿子再借钱，在知道她不孝的儿子要给她盖另一幢新房前走了。母亲走了，为她不孝的儿子还清了所有的债务，给她女儿留下了一笔不菲的嫁妆，给她的老伴儿也留下了一笔养老的钱。母亲走了，生时积贫积弱无所抱怨，去时不给儿留一点尽孝的机会，用自己的钱料理了自己的身后事。母亲走了，我追悔莫及，在母亲的坟前每一次我都失声痛哭，可是这又有什么用。

子欲养之，亲已不待，砖瓦已置，母亲却逝。母亲走后我为母亲撰了一副挽联：遽然西去从此让儿惟遗恨，积贫积弱一生未曾享安康。

母亲去世后，我和妻到母亲居住了三十多年的破屋子里收拾母亲的遗物。妻给母亲买的羽绒服还在手提袋里原封不动的装着，上衣也在塑料袋待着，棉鞋依然在盒子里躺着，连买的腰带也整齐的在炕上放着。这些本来是前一年入冬时妻怕母亲冷，让她御寒用的，谁想到半年之后竟成了母亲的遗物，触目所及泪流满面。当看到母亲为小孩做的肚兜、棉衣、小褥、尿布时，我更是痛心疾首，羞愧不已。是我自私，只为自己，却忽略了母亲。母亲用行动告诉我她想见到第三代，我却狠心，断了母亲所想。到最后，母亲也没有见到她的孙辈，是我之过，悔之晚矣！

母亲过世之后，我悔恨不已。追忆母亲，日思夜想。年前刚给母亲照的身份证照片（这是母亲生前留下的唯一照片），此时却成了母亲的遗像。心有所念便看看母亲的遗像，以稍慰我心。或许是母亲地下有知，亦或是上天怜我还有一丝未泯良心，母亲过世不久一天夜里我竟梦到了母亲：母亲戴着她平时戴的那顶草帽，一条腿伸直，一条腿蜷着，坐在一块大青石上，远远地看着远方，不颦不笑，不怒不喜。醒来之后我便口占一绝：母去可曾已安息，儿自抱恨悔却迟。自此思母唯追忆，母子相见在梦里。心里实想在梦里和母亲时时相见，可是阴阳永隔，岂能如愿。自此之后已两年多了，再也没能梦见母亲。

母亲走了，永远地走了。可是母亲永远活在我的心里从未远去。我会永远怀念我的母亲，直到我不能记忆。我会永远怀念我的母亲，直到我完全死去。

2012-6-17

 老段读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