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外公的吊脚楼

闵小麦

外公1940年生，祖上三代都是地主，据外公自己回忆说，打小自个衣食无忧，读书有专门的教书先生到“府”上。

9岁时，新中国成立，十二岁时土地改革，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之后，随即同时进行的是残暴的打地主活动。1953年开始连续三年的饥荒，日子难上加难，经历66年到76年十年文革，改革开放前曾是地主或地主的后代都抬不起头，直到78年改革开放，记忆不再是灰色，渐渐变成彩色。

据外公详细回忆说，祖上几代并不是生来就是地主，也是勤勤恳恳自己攒着些盘缠，今天买一分地，明天买一亩地，日积月累，家业日渐庞大，便把自家的土地租赁给贫农，也经常雇佣贫农给自家打工。外公说当时根据财产的多少把人民分为地主，富农，中农和贫农，如果仔细算算自家的财产，顶多算个富农，与压榨的地主们有本质的区别。

1. 当时中国的地主阶级是一个非常庞大的群体，不可copy能像苏联那样把他们赶尽杀绝。不给他们分土地，就是不给他们生路，这样会引起非常百大的社会动荡。不利于国家的稳定。
2. 2.国家当时的政策是“扶持度贫农，团结中农，对地主和富农进行斗争。”也就是一个阶级打到另外一个阶级。宣扬的是阶级对立的思想。
3. 3.土改后，中国问由过去的土地私有制转变成了土地公有制。也就完成了社会主义在农村的改造。
4. 结束于1952年，第一个五年计划提答前完成

1951年秋天的一个晚上，民兵拿着枪杆子冲进外公的家，把几十号人全部吵醒，似乎要对他们赶尽杀绝，民兵个个高喊要把外公一家赶出狮子岩，除了自己这个人，其余的东西都不能携带，年仅十一岁的外公跟在大人们身后踉跄踱步，那天晚上他们走了好远，身无分文，找不到一处栖息，昔日被外公家雇佣过的农户没有一个肯收留他们。随后，外公家的土地和财产全被被瓜分。

外公回忆说昔年外公的长辈们对待农户并无剥削，相反更多的是善待，以至于土改后农户人民对他们的态度和行为才没像对待其他地主那样恶劣。

外公说土改后他亲眼看到昔日剥削的农户的地主对农户们活活打死，地主家的儿女在长长的十几年里一直抬不起头，几岁的孩子，被活活饿死的大有人在，还有一些地主怕被农户们活活打死躲在山上、洞里好几个月不敢出来。

外公说到这里的时候，我投去怀疑和惊讶的眼光，或许外公看出我眼睛里的迷惑，他便又说“人不论是贫穷或富有，最基本的任性要保有，切莫丧心病狂，话说得好，今日做好人，日后好见面啊”。正因为外公祖上不像别的地主那般剥削，才使得他们在落魄时也被人善待。

被赶出狮子岩的外公一家，在几日后来到黄鳝坝，外公当时有四个兄弟，跟父母挤在一个帐篷里，外公当时十几岁了，便跟着曾是地主的爸爸学木匠，外公聪慧，一学便会，加上外公略有学识，很快外公的木匠生意越来越好，外公的几个弟兄各自成家，外公也娶了外婆，之后便有了我的妈妈和舅舅。外公说，没想到，十几岁时被迫离开，被迫扎根，一扎根就是一辈子。或许这一辈子关于外公的见证，就是那被外公一砖一瓦修建起来的吊脚楼。

听外公说过我爸和我妈的故事，她们的故事有了我。

我至今记不得太多事，唯有外公家的吊脚楼是我心口抹不去的一丝丝过往的印记。

小时候在外公家待的日子最长，春夏秋冬满是宝藏，眼前的拨云寺是巍峨和向往。又是一年初夏，坐在外公家的吊脚楼顶。

此时，最温柔的内心在拿捏最美丽的风景。

静园，花香，鸟语，清幽是一梦想中的世界。为我都做蓝天之下，叹时光匆匆没留下任何蜘丝马迹。陈年木板房屋依旧散发出浓浓的檀木味道，外公总是用骄傲口吻对我说到，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我和你外婆精心打造的。看着外公得意自满的样子，我似乎看到了人世间最纯真的幸福模样。如此岁月静好，能有一所栖息之地成为自己一生的眷恋，也是天伦之乐的一种。

这里虽然远离城市的喧嚣，坐落在一处山间地皮，出行的车辆不便。但每年春天一副盎然生机映入眼帘，春风带来清凉的慰藉，唯独斯人静坐摇厅，看一年最初的蓝天。在城市，夏日的烈火总是狠毒又泼辣，唯独在这里才可以感受到最天然的清凉一夏。傍晚十分，总有闲农行走于这人间仙境，留下那一长长的影子，在路的两边展现出最完美的韵律。这里的秋天是一种成熟的味道，不掺杂任何不干净的元素，到处是一片金黄的颜色，偶有一处绿，也是用来点缀这村里的万里金黄。银装素裹，万里雪飘，整个大地纯洁的没有一点瑕疵的是我记忆中的冬天，小孩嬉戏，让看见的人总会赞叹一股浓浓的青春的味道扑面而来，让人心生羡慕。

这样的景象就像《故都的秋》，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脑海。

爬上楼顶，看得见全村最完整的风景。木屋旁边是一片翠绿的竹林，再加上竹子做的栅栏颇有一种故园的味道。这倒让我想起3儿时看着外公用这一小丝一小丝的一条编制背篓时的那种情景，那时只觉外公有一双超能力的手。

独做这寰宇之下，静览这雄伟高山。已是秋至，颇有一种“小桥流水人家”的清幽自然之态。深吸一口气，仿佛我此刻所呼吸的尽是大地之精华，就像深入人心就能长命百岁，无所畏惧，此身别无他求。

这里每年都能听到杜鹃年的歌声，每年都能看到杜鹃花娇羞的笑靥，每年都能闻到秋季的花果山香，但仿佛今天的我是错过了这里的良辰美景。

于是，下楼，外婆正在忙着为我煮家常便饭，外公正在给外婆打下手，此情此景已然是世间最美的风景，只怪我未能捕捉这个完美的镜头。弟弟在这个小圆的垫子上坐着小憩，掏出手机欲记录这些自然的，纯朴的美。而我正好记录了他最知性的一面。

饭后，淡茶相伴，我在吊脚楼上站着，远眺这深山里的点点滴滴，看见几个小孩在山腰玩过家家，笑容天真烂漫，看着她们看着，玩着，我也笑了。我忽然想到，十多年前我也和她们一样，在泥地里翻滚，在山野里打闹，在大马路上玩滑滑梯。斯人难耐，知音难寻。只因是十多年前的场景重现，却不是十多年前的我和她。

怎么说呢，这里好像是我所向往的生活，躬耕，沽酒，话桑麻，春来静赏迎春，夏来柳荫树下，秋来遍野金黄，冬来纯洁无暇。

想来等以后老了也会坐在这院子里，一坐就是一下午。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这样静静的坐着，已是不留遗憾。岁月清明，安然无恙，此生何求？

不困在过去的悔恨和未来的迷茫中，最重要的是当下，是此时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