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军轶事 从酱说起

东升

吴东胜

2019/08/19

1966年5月下旬，部队开始学习贯彻毛主席“五七指示”。

当时390团驻彭县，机关连队相关的宣传板报、标语比比皆是。

我们小孩就听说是部队农业生产任务重了，还有任务指标。

团部附近没地，机关干部按农时定期去窝窝店团生产基地参加劳动。

1968年换防到云南双江后，贯彻“五七指示”的要求和我们的生活有了直接关联。

没有工作的随军家属全部无报酬参加部队“五七班”劳动，作息和部队同步。

母亲们每天早出晚归，“五七”班干些什么不大清楚。

有天下班，母亲看到两个弟弟脸脏的像土猴，先把小弟弟按在洗脸盆里，用水抹了几把，大弟弟继之。

洗的时候小弟弟就有挣扎，接着大哭起来。

我在里间做作业，听着不以为然，他一向洗脸就哭，没想到大弟弟也哭起来，嘴里喊着“辣辣！”“辣辣的！”

弟兄俩哭的邻居前来劝阻:“为啥打孩子？” 母亲一脸茫然。

“凤贤啊:“五七班剁辣椒，手没洗干净吧？”邻居阿姨看到我母亲手指的红色问到。

“哎呀！不是咋地，下班时着急回家做饭，没认真洗。”

晚上父亲回家没责备母亲，说了其中的原委:“部队官兵生活当前有困难，过去辣酱仅仅是炒菜的配料，现在，至少目前成了每餐的必须。”

父亲顿了顿:“我们来云南住的是14军的营房，14军走的时间没来得及种秋冬蔬菜就换防到开远，接替了原13军的防务。”

“双江是个人口小县，不能提供蔬菜和猪肉供应，赶摆买的菜对部队来说是杯水车薪，没有蔬菜也就淹不成泡菜，部队就靠辣酱佐餐。”

“自己种菜养猪，到能够供给部队有一个时间过程，你妈他们制作辣酱，首先是为部队应急……。”

我接着父亲的话:“还是我们54军境界高，“菜满园、猪满圈”留给13军！要是把猪杀了，炼成油做成腊肉带来也不至于这么困难。”

“小孩子不懂，不要乱说！”

不久，母亲她们“五七“班的辣椒酱、郫县豆瓣酱出厂“下线”，我和好多发小去凑热闹。

老远看到院子里二三十个大缸，缸盖上都用红漆写个大字，连起来一读：

“毛主席“五七”指示放光芒！“自力更生 丰衣足食” 等。

部队敲锣打鼓庆祝，团后勤处领导讲了话，每家分了一搪瓷盆的辣酱。

自此，有几个月的时间我和弟弟与辣酱结下了不解之缘。

辣酱拌饭、饭拌辣酱，定量食用油就那么一点，没有荤油贴补，赶摆买了蔬菜也鲜有炒食，以菜蘸酱居多。

即便如此，390团的官兵，家属孩子食酱若饴，笑对艰苦。

时至1969年春节，部队和家属都没有吃到新鲜猪肉，年前军后勤从四川买了一批腊肉。

没有什么包装，像劈柴一样码的整整齐齐运来的，卸车的时候我们欢天喜地。

不停地跳起来看，脖子酸了，腿也软了，还有爬到树上数数的，实际上部队分完后，家属也就每户分了两条。

母亲先是用火燎了一下，然后拿菜刀细细地刮了肉的表面，用温水洗净切盘上锅隔水蒸，闻着蒸气里弥漫的肉味，我们好生期待。

出锅的腊肉呈现出透亮的黄、红琥珀色质感，一咬满口油香。

多时没见荤腥的两个弟弟沿袭辣酱拌饭的习惯，争抢着把蒸肉的油汤到进碗里。

1969年10月17日，54军奉中央军委命令由滇西调防中原。

11岁的我继四川调云南之后，再一次见证了390团，“菜满园” “猪满圈”，试想54军的子女都应该见证了全军的一致。

不仅如此，即便是部队走后，家属集中于尚未移交友军的临沧师部，在经历大地震的情形下，留守处都没有杀过一头猪，铁军铁律可见一斑。

没去过54军军史馆，无从知道文献着墨，但做为铁军子弟，我想说:54军丰厚的精神文化，换防的友军知道，驻地百姓知道，家属子女更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