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士泪－毛泽东和他的卫士长李银桥的故事

沧海一粟

在毛泽东的贴身侍卫中，李银桥与毛泽东形影不离、朝夕相处长达15年。他是与毛泽东相伴从战争年代到和平年代、毛泽东十分喜欢和信赖的卫士长。

李银桥1938年在家乡参加八路军，才11岁。由于年纪太小，他一直在首长身边当通讯员、特务员（实际上都是勤务员）。1946年，358旅奉命保卫延安时，进入陕北。1947年2月，他被选调到中央办公厅，担任周恩来卫士。半年后，8月，在陕北转战途中，他被汪东兴派毛泽东身边担任贴身卫士。

可是，李银桥担心干不好，不愿意去。

李银桥来到毛泽东身边后，两人第一次谈话，就订了一个约定。毛泽东问他：“怎么样，愿意到我这里工作吗？”

“不愿意。”李银桥小声地说。

毛泽东沉默了一下，说：“你能讲真活，这我喜欢你讲真话。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愿意在我这里工作？”

“干太久了。从1938年参军，我一直当通讯员、特务员，想到部队去。”李银桥说，“我在周副主席那里也说了，干一段时间就去部队。如果到主席这里来，刚来怎么好提出走?”

毛泽东反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会不放你？”

“主席恋旧，听人说你骑过的老马，穿过的衣物，用过的笔砚茶缸，一用就有了感情，多好的也不换。我们要是有了感情，主席还肯放我走吗？”

这说得毛泽东哈哈大笑。然后，他说：“总得有个人妥协吧，这样吧，我给你安个卫士组组长。半年，你帮我半年忙，算是借用，你看行不行？”

“行！”李银桥用力地点了点头。

过了半年，约定到期了。先是毛泽东提起了合约，问李银桥：“你还想走吗？”

他没料到李银桥回答：“想走。”

可李银桥见毛泽东惘然若失的样子，赶紧说：“如果需要……”

“不，咱们有言在先。”毛泽东作出一个断然的手势说，“你是老实人，我喜欢你，但我不食言，你可以走了。”

李银桥却不安了，不走了，于是说：“主席已经同意我走了，上次的协议算是圆满完成。如果需要，我们可以再订约，我愿意再订一次。”

毛泽东笑了。

结果，两人再订了半年，相约打败了胡宗南，再放李银桥走。但是，半年过后，胡宗南还没打败，两人反变得谁也离不开谁了。李银桥不再走了。这样，他们形影不离，长达15年之久。

然而，在漫长的15年中，毛泽东和李银桥情同父子。据李银桥回忆，毛泽东只对他只发过一次脾气。

那是1959年春毛泽东在上海开会的时候。

当时毛泽东住在专列上。一天中午，李银桥见他睡着了，按规律要到下午才能醒，于是进城办事去了。谁知当他赶回来时，毛泽东已提前起床，进城开会去了。他着急了，急忙赶去毛泽东开会的地方。可毛泽东已开完会，去吃饭了。他获知毛泽东饭后要去看戏，便跑到毛泽东的汽车旁等候。

不久，毛泽东出来了，旁边还有柯庆施等人陪同。李银桥抓住车门，准备等他过来好上车。可是，毛泽东却站在台阶上不走了，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李银桥，突然大喊：“李银桥，你是干什么的？”

他这一嚷，声音很大，一脸愠气。李银桥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立即朝台阶上迎去。毛泽东也朝台阶下走来。李银桥赶紧搀扶着他坐到汽车里。

随后，李银桥发现毛泽东不时吮一吮嘴唇，既不看李银桥，也不说话，反正是不高兴，生着闷气。

到了礼堂看戏，他还是不理李银桥。直到戏开始了，他进入了剧情，才忘记了生气的事。演出结束后，在回去的路上，李银桥小声地问道：“主席，今天出什么事了，惹你生气了？”

毛泽东嘟着嘴，翻了他一眼：“还说呢，把我嘴都烫坏了……”

后来李银桥才问明，毛泽东吃过饭后漱口，水太烫，把嘴烫伤了。原来李银桥走后，毛泽东醒来了，李银桥不在，另一名卫士去侍候他。谁知他没试水温，就把热茶递了过去。以往，李银桥送茶时都要先试一试水温，不烫不凉才递上去。毛泽东习惯了他的做法，往往接过来就是一大口。结果，这一次，他这么一大口喝下去，立即喷出去了，并且烫得不轻，所以生了李银桥的气。然而，他当着众人竟然朝李银桥喊了那么一嗓子，之后，胸中的气就全消了。

几十年后，李银桥回忆这件事，深情地说：“主席有时发脾气，就像天真无邪的孩子赌气一样，是很有意思的。在他身边15年，他只对我发过一次脾气，就是充满了孩子赌气的味道。”

李银桥是在毛泽东身边长大和成家的，十几年生活在一起，直到1962年，组织上才决定李银桥离开毛泽东身边去别的地方工作。

在要离开时，两人坐在床边。毛泽东用一只手握住李银桥的手，一只手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抚摸，半晌才问道：“听说你要走啊?”

“……”李银桥难过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听说你要求到石家庄去?”

“你听谁说的?”李银桥问了一句。

“……”毛泽东没有作声。

“我要离开你的话，我不到石家庄去，到天津去。”

“那好。”毛泽东提高声音说，“你去天津，我从那里经过时，可以找你谈谈……”

接下来，两人又是难忍的沉默。

“唉，”毛泽东轻轻叹息一声，说：“你跟我这么多年。人也长大了。你在我身边工作，帮了我的忙。你是个好同志，你在我这工作，一直兢兢业业，使我工作得很顺利，省了不少心。可是……可你老跟着我怎么行啊，我死了你怎么办?”

这时，李银桥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扑簌簌地滚落下来。他一哭，毛泽东也受不了，也流下泪来，声音哽咽地说：“我也舍不得你啊。我和我的亲人，和我的孩子们一年也见不上几次面。你在我身边工作，我们每天在一起，朝夕相处，你们比我的孩子还亲啊……”

毛泽东说到这里，李银桥“哇”地哭出了声。毛泽东再也控制不住感情，用手一拉，把他一下揽入怀中，拍打着他的后背，哭道：“银桥，我死以后你要每年到坟头上去看一次啊……”

李银桥泪如泉涌。但看到毛泽东伤心得厉害，怕伤身子，竭力克制自己，流着泪说：“主席，我听你老人家的话，下去要好好干，不辜负主席的期望。”

毛泽东擦着泪水点头：“好，那好，那好。你在我这里工作15年，职务不高地位高，一举一动都要注意影响。不要脱离群众，干任何事，不干则已，干就要干出成绩；事不在大小，都要善始善终，我身边的人都要有这么一种精神，不搞半途而废，有一口气就要干到底!”

“主席，我记住了。”

就这样，李银桥离开了毛泽东身边。（李银桥走后，毛泽东身边再没设过卫士长这一职务。）

1976年9月9日，毛泽东在北京逝世。从广播里听到这个噩耗后，李银桥全家失声痛哭，不能自已，当晚，李银桥就驱车赶到北京。接着，他的妻子韩桂馨也带着两个孩子来到北京。全家一起瞻仰毛泽东遗容，为他守灵。

以后，每年9月9日毛泽东的祭辰和12月26日诞辰，李银桥夫妇都要到毛主席纪念堂去看望他老人家。

2008年12月，李银桥从毛泽东纪念堂回来后，就开始肺部发生感染，多次住院治疗，身体仍然非常虚弱。次年9月，他在家里唠叨着要9月9日到毛主席纪念堂瞻仰老人家。5日，他突然病情加重，再次住进了航空医学研究所附属医院，随后，病情恶化。由于韩桂馨年事已高，他住院期间，白天由外甥照顾，晚上由子女看护。9月21日早上7点15分，护士在探视病房时，发现他已经没有了心跳。

在毛泽东去世33年后的同一个9月，李银桥也悄无声息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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