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好不怕巷子深…

唐朝一冰

连续十几日的急风骤雨，虽淹没了成都很多的街道，但也明净了西南一隅的天空。立秋以后，天气大晴，碧空如洗，一扫雨的阴霾。此时此刻，成都的巷子便带着多年传承的清新，走进了人们的视线…… 　　老早便知道，北京有胡同，上海有里弄，成都有巷子。其实放眼中国、南北东西皆有巷子。巷子在概念的构成上仿佛并无差别，只不过大家都抓住了各自最有特点的加以宣传，如此人为演变至今，好像就只有北京的胡同、上海的里弄，而成都却成了巷子的独有者了…… 　　巷，为汉语常用字，最早见于战国文字，本义就是指小巷；古代也特指宫廷中的小道，一般泛指狭长的小街道，有时也包括州闾。在我的脑海里，巷子的大致概念具有一下几个特征：较之街道的狭窄、相对比较的幽深、两旁皆有的房屋、围墙所致的甬道、青砖铺就的路面、沉淀传承的风情，之类种种…… 　　自搬至省城，在连写几篇小作《满城尽带黄金甲》、《从一碗面说起》、《花重锦官城》之后，想继续一座城市在发展和传承道路上的话题，于是便有了写写成都巷子的念头，而且这个想法一直激荡于胸。于是在WPS里写好开头、理清思路，再挎着相机、四处游荡，盲目却又清晰的捕捉想要的目标，当自觉素材准备较为充分时，即又开始了手捧手机、埋头荧屏的费力敲打…… 　　走在成都的大街小巷，满目皆是发展带来的宏伟业绩。而在这座城市发展史上一直有着重要位置的众多巷子，仿佛已经在一夜之间被挤压的荡然无存。除了巷名仍在延续引用之外，很难发现巷子残存的痕迹：桂花巷、多子巷、曹家巷、宽窄巷…… 　　巷子的痕迹未存，多是在城市进程巨大车轮碾压下的结果。随着现代化都市的发展，一栋栋高楼大厦拔地而起，向世人展示着工业化斐人的成果。到如今，除偶有小巷保留着一些特色以外，往往都是街、巷不分，路、巷难辨。循着巷名找去，才发现成都巷子的魅力，如钢筋水泥丛林中的一缕清风，向人们透露着曾经有过的清新…… 　世味年来薄似纱， 谁令骑马客京华。 小楼一夜听春雨， 深巷明朝卖杏花。 矮纸斜行闲作草， 晴窗细乳戏分茶。 素衣莫起风尘叹， 犹及清明可到家。 　　陆游在诗中如斯说，可见巷入百姓家、在那个时代里已经变得尤为普及。放翁描写的虽是临安的社会生活场景，但在成都的小巷中发生的事，比之临安，只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各种歌舞升平，各色烟火气息，都是在成都的大小街巷中生发，再随着老百姓的人文、生态而延续至今…… 　　成都巷子里洋溢着久违的亲情。细观成都小巷，你会发现居住其间的，大多为原住民。随着拆迁的加剧，很多人已随外来者搬进了新起的高楼，小巷中生活的，多为多年的街坊。邻里间的关系，大多如同从前，而不会被防盗窗、防盗门把邻居间的关系冰冷的割断。一屋生火，满巷飘香，令生活散发出历史的味道，让小巷里的一切，都颇具年代感。也正是小巷和他们的坚守，才让一些风土人情，没有湮没在历史的尘埃里…… 　　成都巷子中多有一种宁静。与相邻街市的繁华比较，成都的小巷有着一种都市里的安宁。临街而居，往来的都是熟悉的面孔；当街品茶，打发这悠闲的岁月年华。谈笑之间，有熟悉的世上百态；手指之处，敢问世道公平何在。在中国词汇中的“市井生活”，我想也就概莫如此了吧。城市浮躁中显露出的一种静谧，只有在这市井小巷中，得以较好的呈现…… 　　成都巷子正在经受商业化的涅槃。漫步小巷中，你会发现小巷也在因地制宜的悄然发生改变。打造比较成功的宽窄和锦里，已经带给小巷人不一样的理念。依街为市，借地理之便增加收入；以家经营，完整的借地气创收，在很好的保留传统的同时，把休闲的生活方式变成商品，供人在人生旅途劳累之时，借小巷一角，自由的呼吸。在轻松之余去感受生活的恬静，让人走过宽窄、感悟阳光…… 　　成都巷子正在接受城市发展的挑战。城市人口的急剧膨胀，把成都巷子推到了拆与不拆的浪尖口上。老巷居民盼望生活水准的改善，而城市建设又受到客观条件的制约，于是只能在巷子原有基础之上进行一些适合现代节奏的改变。如商业化的引入，又如仿古建筑的改造等等。让成都在现代化的发展中，轻轻吹起一股田园之风、民国风尚…… 　　成都巷子是多种文化的交集之地。闲坐街头巷尾，看各色人等在眼前穿梭，蓉城的包容性顿显眼前。来自不同国家和民族的人们，如同成都本地住民般徜徉在街面人流之中，让各种文化自然的融合在一起，增加了成都作为国际大都市的分量，也更让蓉城变得多姿多彩…… 　　古老的大门与美丽的客人彼此审视良久，终于迎来了款款的迈步跨越。游览小巷之余，移步古老院落，让眼在另一种美间流连，让心在另一份美中沉醉。小巷里增加适量的艺术成分，这也是成都巷子开发的匠心所在。街巷在历史传承中保留硬朗的元素，再加以各种美展、画展和影展、书展烘托出文化气息中软的成分，便可在多元化的表现里平添美的质感…… 　　最感人处，莫过于在小巷中见到的祖孙间的这一幕。为了下一代能够走出成都巷子、飞翔于广阔的天地之间，奶奶或者外婆殷切的爱意，在一筷一勺中传递。如老鹰哺育幼鹰、如藏羚羊呵护幼崽，让人心中倍感温暖无限…… 　　常常在写与不写中纠结。心中的千言万语和动笔时的词不达意，二者间的矛盾越来越突出，写出的的文字自己感觉越来越晦涩。不知道这是衰老在开始侵蚀自己尚不老的躯体，还是病痛在身上进一步对自己健康的吞噬。而写好一篇文字，需经过若干不眠的夜晚。有时真想干脆辍笔，却又想给自己留下点东西。谋篇布局、遣词造句仿佛已经成为了难事；提笔忘字、出门忘事也已经慢慢成为了常态，徘徊间艰难寻找坚持下去的原始动力。就如同小巷中文化的传承，不易与延续并存，撞出一条自己和旁人认可的路来，随生命的推移缓慢的向前…… 　　近期，网上有段视频非常火爆，它反应的是两个价值观念在成都的不同体现。用地标固化，它把二者的分界定在了三环。三环以内那是慢节奏的成都，三环以外，则是飞速发展的蓉城。在老城中的成都人，享受着今天生活的安逸；在新城中的成都人，则努力创造着未来。慢悠悠老本味和快节奏现代化在同一片天空下平行发展，而片中所指的老成都元素，很多就散落在成都的大小巷子里…… 　　我不是网红跟风者，所以对平行的成都持无所谓态度。人无分老幼、地不问东西，社会和人，注定了就是要一边创造一边享受，二者相辅相成、紧密相关。创造是舒适享受的基础、享受是辛勤创造的目标。但创造和享受之间，肯定有纽带相连。时代的发展和人文的进步，都离不开对民族文化好的传承。诗词歌赋、青砖碧瓦；鸡鸣犬吠、柴米油盐，只要是有着一个族群鲜亮特色的东西，都应该在高楼间留下该有的气息…… 　　“老巷子里的风，永远不急不缓地吹着，高高的围墙，雕花的屋檐，岁月和风雨磨损了当年的风光，巷子里的老房子保存着历史的痕迹，却坐落在被遗忘的路口”…… 当我在最初为这篇文字开头犯难时，偶然从一篇帖子里看见了这段关于老巷子的描写。觉得有点意思，便将其收藏。现用于文中，无非是想提醒我们自己，任何发展的时代新风里，都应有我们文化起源的、浓浓的味道…… 　　我移居成都时日不久，未敢妄言成都生活的好与坏，几篇小文也仅仅是自己在相对较为短暂的都市生活里的一点感受。曾有友问我，说成都有着高楼无数，我为何偏偏注目于一些角落小巷？对此我难以正面回答，这也许和自己的审美有关，也许和自己从小生活的环境有关，难以用语言进行明确的界定。不过我喜欢小巷古屋的那种历史厚重，留恋生命长河在某一点上的短暂凝固。如尘封老酒，愈陈愈香；虽匿于深巷，其香远扬…… 　　借用现代有争议的文人易君左的《成都》，结束这篇文字。易君左其人，我无需赘述。能够抛开政治相关因素，把这首绝句作为一种文化上墙，足见成都的包容之心和开放程度。这便给成都巷子的发展奠定了基础，也给成都巷子的传承带来了希望…… 　细雨成都路，微尘护落花。 据门撑古木，绕屋嗓栖鸦。 入暮旋收市，凌晨即品茶。 承平风味足，楚客独兴嗟。 二0二0年十月二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