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又见鸟语花香

燕归来

那个微信群似一弯浅月，潜藏在那一长串愈来愈多、五花八门、如繁星般的微信群名录中。我知道，只需指尖轻触，便会又见“鸟语花香”，我亦明白，其实，它一直都在…… 忘不了，就在两年前的一天，一个同事对我说：“你认得小A吗？和你初中同学？” 乍一听名字，真有点懵，毕竟近三十年了。 “我们一个村的……”同事从长相上开始提醒我，就在他说了两三句时，一个逐渐清晰的样貌从我飞速施转的脑海中浮了上来，突然便想起来了，并确定就是他。要说长相，简直太有特征了，只是名字，同事不重复几次，也许真的我会永不记得了。 　　隐约记得初三时，他坐第一排，是全班大约是全年级最低矮瘦小的了，黑黑瘦瘦，面相有点老气，象个小老头（原谅我真的没有刻薄之意只怪笔太尖吧），穿得衣服和我们大多土气的农村孩子比竞然还要老土十二分，仿佛是用祖父穿过的衣服简单改裁的，又旧又老气。他身影单薄，（给人感觉两三年似乎都不曾长一丝一毫）出出进进，默然无语，好似也从不和他人打交道。 “他四十多岁了，一直没结婚，家里太穷，老娘长年卧病在床……”，有天，同事又向我提到了他，并说，小A叫他向我要微信，问了几次了，方才记起，所以来告诉我。 “要我微信干嘛，似乎以前也没说过话，不必了吧……”我有点错锷。 我向来独来独往，不善交际，特别那段时日，我的人生接连遭到了几近“毁灭”性的打击，我更是把自己封闭起来，一个人躲在黑暗中喘息，我害怕和任何人接近，那些伤害与欺骗正消骨蚀髓。 “他说，你那时是学习委员……”同事絮絮叨叨，哦（我几乎不记得了），相必正是那时生得一副人畜无害，又软心肠的我，对每个人都友善平等的缘故吧，使他记住了我。“难道是他也听闻了我的遭际吗？”我一阵警觉，我可无需任何人的同情与怜悯，我亦无心去同情他人，我拒绝了加微信。 不过，转瞬我又加上了他的微信，三言两语便把他“介绍”进了我们那个刚新建不久的班级群。 在此，还是有点小激动，再插几句。三月里吧，有天，班长，那个当年傲慢无比，目空一切，有点痞的“坏小子”，我曾一直和他暗暗较劲，恨得牙痒痒，最终他还是更胜一筹，是当年全级近二百人唯一考上中专的天之骄子。半生后，他居然给我打来电话，提议建起了初中同学群。 “我们的班群很热闹，有什么事多和大家聊聊……”匆匆给他留下了这句话，更象是又尽了一次“委员”职责后，即刻，我就又深潜了。 　　薄雾浓霜愁永昼，已是萧瑟秋深处，一天，无意间在群里看到班长发的一则“水滴筹”，令我一阵惊骇，“望各位同学伸出援手，救救老同学。”哦，没错，是他，怎么是他，正是小A呀！他得了某种重大疾病，正在县城医院救治，需筹款三十万。 再见到那位同事时，他点点头，且表情疑重而悲切：“没错，小A己住院两个多月了，病情严重，不容乐观……”他人缘亦如他般单薄，一周来，我一次次打开微信，筹款仍只有一万多一点。 “唉，大概是挨日子了，人本来就瘦弱……床前连个送饭的人都没有，这几天我每天都去，给送点饭，病情己恶化……”又见时，同事连连哀叹的语气，无不透露着只是尽点最后的人事，我亦感慨小A真是命运多舛，雪上加霜。 不觉，己是鼠年除夕，短暂的喜庆很快被一场悄然而至的"新冠疫情"冲击得荡然无存，举国上下，万人空巷，人人开启了一场“鼠宅”模式。历经了一场千年不遇的灵魂震荡，目睹场场生离死别，感受阵阵撕心裂肺，喟叹上千生命罹难。 然而，对于历经千灾百难而终于扬眉吐气的古老中华民族，那一次又何曾真正被打败过呢？人定胜天，短短一月时间后，武汉这场来势凶猛的疫情就被控制住了。 第二个月，第三个月，我们仍然和它进行着最后的、最彻底的较量。我们仍然只呆在家里，吃吃睡睡，连网都懒得上。 那天是2月12日，异常安静的同学群里，突然瞥见一个帖子：“中国加油！武汉加油！众志成城，战胜病毒！”头像居然是小A，我瞪直了眼，没错，就是他呀，那个帖子，几个红色的大字，不断跳动闪耀着。 我除了异常的感动和惊诧，不免有点罪恶地疑惑：新的一年了，他____还____在（好）____？！！！ 不知是大家在疫情的麻醉下依然深潜，还是，和我一般被懵了。群里一直无人发言，偶尔的一星半点互动，也只是发一些无关链接…… "绿树浓阴夏日长，门前倒影入池塘”，夏日清爽的午后，漫步于校园操场的柳荫下，我欣喜地看到，17日，终于有一位同学在时隔四个多月后和群里偶有出现，孤零零的小A“握手"，询问身体状况。对方回复：淋巴癌……是在西安某知名医院化疗。下面，很快是一连串的祝语：“早日康复”！ …… 佳音己到，再次与那位同事见面，他的眉毛舒展开了，无不激动地告诉我：“啊呀！你那个同学的病，居然给看好了！！！回家了。他是底保户，被扶贫人员送到西安最好的医院接受了最好的治疗……” “鸟语花香”一一是他的微信名。我明白，只需指尖轻触“青茐岁月”一一这个如月芽般将永远青茸在心底，温暖而亲切的微信群，就会又见鸟语花香，其实，它一直都在，永远，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