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南旧事

叶子

老同事发来晨曦中的龙南初中，记忆回到28年前，缘起龙南。往事依稀，旧事重提，只剩感慨！28年的光阴在历史的长河里只是一瞬，而对于个体的我们已是沧海桑田。

记得当年，宁师院毕业前夕，慈溪锦堂职高的校长来宁师院要英语老师，我签约职高，回家与父母商量，父母觉得去观城路途遥远，来回不方便，反正教书，还是离家近点。等拿到通知要我去横河教办报到时，主管面带微笑让我在横河的三所初中选择。我是从原石堰初中毕业的，教我的老师还在，觉得难为情;原彭桥初中还在山边，那上坡的路陡峭，离家又最远，所以也被我否定，最后我满心欢喜地去了龙南初中报到。

在桥上，碰到了海珍，她比我早一年来到龙南初中，很热情的陪我报到并邀约我去她家。认识海珍，在我们的初中时代，大约15岁的样子，我们一起去彭桥初中参加镇教办组织的物理竞赛，我苦思冥想，眉头紧锁;她神态自若，心神气定，当时我就想这个和我一样微胖的女孩子不简单，就那么一眼万年。再遇海珍，是4年之后，在宁师院英语系组织的一次迎新晚会上，娜淑(高中和我同校)过来和我打招呼，用手指着一个微胖的，穿衣风格别致的女孩说她来自横河龙南，我远远的望过去，不就是她吗！那时仍旧不知道她叫海珍。后来，在宁师院宿舍楼，餐厅，操场以及在校园里我们经常碰到，都会相视一笑。在我大一即将结束时，系主任，我们的口语老师，告诫我们要服从分配，原来上届有5个女生在即将毕业时竟然瞒着学校，在杭州登上了开往深圳的列车，后来，五个女生被学校找回，记过处分，其中一个就是海珍。

在报到的第一天，在桥上相逢，她笑着对我说:你也就地分配啦？我和海珍的故事才算正式开始，那一天我才知道她的全名:孙海珍，一个有才情，会设计，钟情于绘画，有主见，实在不想当老师的女孩。

　　我和海珍都喜欢旷野的风，所以经常偷偷瞞过郑校长的眼睛，在春风荡漾的日子里或芦苇花开的季节里，骑着单车，或乘着三卡去山最南边的村子，海珍总是奇怪我如此钟情于那个山村，我笑着说那个山村住着我的青春。海珍聊她的梦想，她的绘画，终于在她工作的第二年暑假去了遥远的四川成都学画画，直到国庆长假后才回来。我帮她在校长那里请好一个月的假，还负责她两个班级的英语课，生活费用尽，还得赶紧给她寄过去。

后来海珍随军离开了学校，自学考出外贸英语本科，在一家外贸公司工作 ，事业风生水起时，毅然回归最初的梦想，窝在家里做她的服装设计，只为兴趣，无关生活。

与海珍在一起的几年里，她为我设计过好几件衣服，最喜欢的就是这件宝蓝色的短风衣，适合那几年我内心无言的忧伤。

那几年，群华正好在龙南电器厂上班，离学校很近，午休时间里，我会去厂里找她。群华是初三坐在我后面的女生，家在龙南童家岙村，一个清幽古老的美丽山村，她家屋前的竹林和屋后的溪流，满足了我对于山村的美好想象。初三的一篇古文《出师表》就在她家的竹林里背出的。那年学校组织去溪口秋游，我邀约群华一起去，顺便帮我管理好学生。在观千丈岩的最佳处，山峦叠嶂，瀑布飞泄，雄伟壮观，年轻的我们留下今生今世这唯一的一张合照。

　　那几年，青春里住过的人，有些飘忽不定，有些永远等待。接到你的来自遥远的电话，我深深地明白，而我不能接纳，你的青春里住着我，而我的青春里住着他。我回忆起我们从儿时开始的友谊，从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其实只有你一直在我身边，但谁叫你是我的邻家哥哥呢。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当年没有跟着你离开故土，会成为我一生最大的遗憾，一辈子的痛。

晨曦中的龙南初中，温暖的往事氲开我的记忆。那一年，高中同学来学校看我，他说着我内心深处的秘密，我的盼望，我的选择，我无言以对，年轻的我是不懂事的，怕难为情的，所以我拒绝了他好意的帮助。总以为生命是一场等待和懂得，一切都会水到渠成，殊不知风平浪静的背后却是暗流涌动，险象环生。但是，总有一份遇见，唯美了整个曾经，总有一人懂你悲欢，慰你风尘。往事再美，终须释怀。那些走错的路，错过的人，终将丰盈我的生命。

那几年里，因为年轻，因为是新来的，总是被学生欺负。海珍和我都微胖，有时我们骑一辆单车进出校园，有几个顽皮的学生会大呼:超重超重！我们不得不开始了一条控制饮食的减肥之路，还乐此不疲，吃了再减，减了再吃，甚至于海珍去了宁波，我们交流的话题都是从减肥开始。谢谢当年的几个学生，让我们一辈子都走在管控体型的路上。午餐时间到了，我拿着白色搪瓷碗走向学校简陋的食堂，冷不丁的，一颗子弹从自制的弹工飞出，不偏不倚，正好射中我的碗。回头，是郁老师初三慢班的几个学生，镇静依旧，嘻嘻哈哈，一哄而散，留你在原地委屈。去帮海珍上课，可他们并不待见我，把我关在教室门外，无论你怎么敲门，都没有人来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干脆泪眼婆娑的去寝室睡觉。你拉开讲台桌的抽屉去拿粉笔，突然一只啦蛤蟆窜出，大脑昏昏沉沉数周，一讲课就头晕。怀疑脑子有异物，CT检查一遍，没问题呀，原来是魂飞魄散！你开始讲课，想把每个人都在春天里弹成繁花似锦，无奈后排几个男生永远和你同步，你讲他也讲，你等待他也等待，你性急，你生气，一脚踢过去，黑色的尖头皮鞋把他的桌子踢出一个洞，他却轻巧得一闪而过。学校总务处检查公务损坏情况，总务主任气呼呼的说要罚款，学生理直气壮地回答王老师踢坏的，关我什么事呀！教学生涯的最初几年叫你哭笑不得的事情举不胜举。几十年过去了，记忆深深地留在脑海里，如昨日，如今晚。

我在龙南总共呆了8年，带出了4届学生，每2年一届，初二接班，分别是95/97/99/2001届，8年的时光不长，最美好的年华，为人妻，为人母。而最近几年，初中毕业20年的聚会，再见到当年的那些学生，一起说着当年的喜怒哀乐，也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其实，生命就是一场约会，各种各样的人和事，有些期待已久，有些不期而遇，这中间，便是命运。

岁月苍茫，似水流年，新月孤舟，残荷微雨，龙南旧事，如同一段老去的故事，宛若流水，在悠悠的时光里，潺潺不绝，淡然出尘。生命在一半寂静一半喧嚣中流逝，不知不觉，人生已过半百。苦过所有的苦，放下所有的我执，我向往的依然是融于柴米油盐中的平淡烟火。没有一种生活不是忍辱负重，那就在心里修篱种菊吧。最好的生活便是一半柴米油盐，一半诗情画意，身浸红尘中，心住春天里。所以记得买束花取悦自己，和生活谈情说爱，把圈子变小，把思想变简单，把故事往心里收一收，把自己变通透，与自己和解了。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一种相思，两处闲愁，今夜无眠，往事开出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