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草青青

王淑萍

文 王淑萍 摄影 王淑萍 此文刊登于2016.6.22.《石嘴山日报》 在城里生活太久,已不知春秋几度。那天在城外穿行,不经意间看到路旁的沟渠里青绿细长的叶络在随风飘摇,熟悉里透着隐隐的陌生。停下脚步,瞬间就被它的青绿打湿了眼--是蒲草,深藏在记忆中的故乡原风景。 我的老家在永丰村,村前不远处有一条沟,村里人叫它中心沟,我也跟着叫中心沟。记忆里,春秋的中心沟里散发着经年的腥臭,厚厚的淤泥里暗藏着不知名的小生物。冬天,沟里是一层白花花的盐碱,看着晃眼。但是夏天,沟里也会有蜻蜓点水,蝴蝶飞舞的场面,偶尔也有鸟儿飞累了,在草尖上歇一下脚--这要归功于一种叫蒲草的植物带来的这一季的繁华与热闹。 蒲草喜水,喜沼泽,在初夏的阳光下,它细长细长的绿叶,细长细长的绿杆,在低洼的沼泽地里,拼命向上,像散落在大地上的村庄。或许它认为自己是一朵莲,也想有“出淤泥而不染”的风骨。我一直想,如果遇上周敦颐,或许它就是他笔下的那朵莲。 “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苇一时纫,便作旦夕间”--<<孔雀东南飞>>里的句子,是远古女子发出的爱的呢喃:我的爱如蒲草般柔韧,爱人啊,愿你的情如磐石般坚定。 每年六七月间,蒲草被割回家,放在太阳下晒,颜色由生机勃勃的翠绿变成枯萎的黄,质地也变得柔软起来,这是生命化茧成蝶的过程,它的生命将以另外一种形式延续--女人们坐在树荫下,将晒干的蒲草撒少许水,顺时针方向,从掌心搓到指尖,再从指尖回到掌心,如此反复,柔韧的蒲草就在这样的反复中,完成了生命的蜕变,变成一根根草绳,支付于生活。生命因了延续,有了深邃的意境。 世间枯荣,大抵如此。 传说,蒲草是有灵性的仙草,它原是天河岸边上的一株草。七仙女决定私自下凡与牛郎相会时,鞋边上粘了几粒蒲草籽。于是这种植物被带到人间,随风而飘,见水生根,立在凡间千百年,见证着人间的至美至爱。 心随情生,草随人长。 我再一次站在了中心沟边。正是蒲草茂盛的季节,却看不到一根蒲草。我问田间的老农,沟里的蒲草哪里去了。老农微笑,丫头,很久没回来了吧?沟里的蒲草好几年前就断根了。沟底沟坡都做了硬化,哪里还能长蒲草?喜鹊麻雀都很少见了……老农说着,看着远处的村庄,语音里是一声叹息。 是啊,很久没回来了。我低语,像是说给自己听。美丽的传说依旧在,我那永远回不来的少年,和我心中蒲草的样子,一样的模糊不清。 窗外,繁花盛开,微风轻柔,岁月安好,一日光阴,就在这低眉沉思间悄然溜走。 我不是能工巧匠,也不是佛陀仙人,不能扭转光阴,只愿这清淡的文字,可以将蒲草描写成微风,给这炎炎夏日,带来几分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