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事干杯之母亲来佛山 （35）

兴远

一

我母亲曾经告诉过我，她知道我的梦在远方，天上最远的那颗星，永远是我寻求的归宿。她说她永远会支持我。当时我内心深处只是朦胧的感觉到了母亲对我的理解。但那个时候我的无知，却让我没有察觉母亲说话时的那份不舍与怜惜。我与老同学甘勇在佛山创业期间，我母亲来看望过我一次。虽然只有短短的半个月时间，但是母亲的到来，无疑使我在佛山创业的道路上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这天我找来了帅克制衣厂车间负责任人李冬，要和他商量一件我个人的私事。李冬是一个额头很高的四川籍的男孩。才来时，我一直认为李冬只有二十二三岁左右。可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告诉我说，他已经快三十岁了。我很惊讶，这难道就是人们常说的同样岁数的人，南方人显年轻，而北方人显老像，是这个道理。他在老家还有两个小孩，一个女孩已经上小学一年级了。一个小儿子也五岁多了。

他和爱人一直在佛山打工有十年了。他精通广东白话，在制衣厂里也干了有五六年了，熟悉这里的一切，认识许多行业内的老板。

佛山是亚洲最大的针织布料的生产基地。童装生产厂家都是以针织布料为主，梭织布料一般都是制作牛仔，西装的，所以在佛山梭织布料，一般除了生产制作牛仔套装外，西装童服很少生产。这就要求童装服饰的审美品味都比较高。随着港澳台和欧美童装服饰文化的流入，童服制作趋于国际化。过去的手工作坊式的前店后厂的模式已经被现代化的生产和流水线所替代了。工艺流程从纺纱织布到印染、从制版到裁剪、加工到辅料装饰，最后挂标 验收打包。发往国内外市场。

李冬对这些工艺流程非常的熟悉和精通。他最大的特点还在于，认识许多的辅料厂家老板。如：电脑刺绣，胶印、水印、各种工艺、装饰公仔、手工制花等。只要我们的板确定以后，一个电话就能搞定。在这方面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也是我的哥们和良师益友。在协调劳资关系方面，都是由他来出头为我解忧排难。在这方面他和大肚婆阿兰是我名副其实的左膀右臂。当然了我和甘勇也给了他二人很高的待遇。

打版师傅阿兰，就是服装设计师，她的底薪四千，还有提成。另外最重要的是隐瞒了计划生育。让她回广西乡下生小孩，一个月后回来继续做。李冬的底薪三千。这在当时行业里也是最高的。我和合作伙伴甘勇也在厂里开了一份工资。甘勇四千，我三千五。关于开工资的事，因为他的股份比我大，也没有同我商量，他自己就做主了。同样我也瞒着甘勇，给李冬的两个小孩各送过两套厂里自制的童套装。

我和甘勇在厂里开工资的事，是我在开工后一个月提出来的。三个月后才开始补发的。可能也是他那位“西宫娘娘”也可以称为“西宫太后”，的他那个女朋友的主意吧！我想这都是小问题 只要基本合理就可以了。可是我的左膀右臂们说给我发的太少了！人家打工的管理型的厂长，一个月的月薪都在一万元左右呢。我只是一笑了之。这是因为甘勇是我的合作伙伴，是我的同学，也是我的兄弟。我们肉烂在锅里呢。其他的事情我也没法管他。我就记住了他的那句话，“到时候我们一起衣锦还乡去！”为了他这句深情的话，哪怕是死在佛山我都愿意。

二

今天我叫来了李冬来，是想让他带我去广州火车站去 接我母亲的。离开家里，离开我亲爱的母亲已经快一年了。见到她的那一刻，我紧紧地上前抱住了她老人家，激动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链子，滚落到了地上。“妈你来了！你辛苦啦！儿子让你担心啦！你老人家身体还好吧？”母亲用她那温暖的手，轻轻的拂去了我脸上的泪水。

母亲的脸上露出了慈祥的浸着泪水微笑。不曾见到过的，我的母亲的泪水已经掉了下来。我不由自主的双膝跪倒在地上，泣不成声。母亲收住了泪水，连忙拉我起来，可是她怎么也拉不动我。在眼里噙着眼泪的李冬的帮助下，才把我拉了起来！这个时候天空中轰隆隆的响起打雷声和闪电声，同时淅淅沥沥的开始下起了小雨。正好车站广场边上公交车站里，驶出了一辆去桂城的公交车，我们三人伴着雨水坐上了去桂城的大巴车。

虽然我已经给母亲安排好了酒店住宿，但是她老人家还是让我把房间退了。硬是要我在我那个窄小的房间里，另外支了一张床。“妈！这怎么行呢？你来佛山看我，起码也要住个“四星级酒店什么的。如果你住在这么简陋的地方，你让我回去以后如何向弟弟妹妹们交代呀！再说这里挨着厂房近 ，机器的响声吵得你睡不着觉，这哪里是你老人家住的地方嘛！求你了！咱们还是去酒店里住嘛！这里是厂区，你看这里不是写着，工厂重地闲人免进。”

但是母亲根本不吃我这一套，她说：儿子，妈明白你的心意了。我这次就是来看你的，这个地方虽然简陋了一些，但是这也就是你的家。这个地方比起六零年咱们母子俩从家乡来的乌鲁木齐，你才5岁。我们娘俩找工作，晚上无处可去。天上又下起了雨，我们娘俩找到了一个菜棚下面躲雨。秋天的天气晚上很冷，我把你紧紧地抱着你怀里为你取暖。”

听到了母亲把往事重提，我已经泣不成声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母亲又接说：儿子！这里虽然简陋，但是，这是你住的地方。这就是你的家。如果我来看你，而不和你一起在你家里住，住到别处去，那不是见外了吗？再就是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给你做你爱吃的 哨子面。看看你都廋成什么样子了。”妈！儿子答应你在儿子的家里住就是了！”

三

母爱是原始的 ，也是伟大的。没有人任何人，也没有任何爱，可以替代。在母亲到来的美好时光里，我变成了另外一个很阳光很快乐的人。我深深地感觉到母亲带给我的那种源于血浓与水的无私的爱。工友们也都为我的变化而高兴。李冬和阿兰都给母亲送来了各种特色食品。

她们管母亲叫“阿婆”，和她聊天逗她开心，母亲也到厂里车间和工人们互动，看看这个摸摸那个，问这问那，我当然知道母亲也曾经在服装厂里干过，并且当过裁剪工，她一定是对这个行当不陌生。看来她的手又痒了起来。打工妹们见了母亲都会向她鞠躬。用广东普通话说：“阿婆您好！”有的靓妹也会说“你是全广东最靓最靓的阿婆”当然了这是一句真心话了。我母亲年轻的时候，是被公认的资深美人。

母亲见我天工作近20个小时左右。很心疼我，对我的生活也格外照顾。特地买了电磁炉和小炒锅，为我每天做我爱吃的番茄鸡蛋面条，哨子面，红烧肉。有的时候也打饭回来，怕饭菜凉了，她用毛巾把饭盒包起，放在棉被下面。等我从外面回来时，饭菜依然是热的。如果我去外面办事什么的回来晚了，她一定会在厂外大门口边上等我回来。母亲在的那些日子里，她会每天督促我按时吃饭，按时休息。但是我实在忙，也没有办法得到那么奢侈的享受了。为了陪母亲去中山公园游玩，上街逛逛佛山黄大仙。我使劲工作，挤出时间来。在陪她老人家游玩时，一阵一阵的电话响个不停。气的我真想把这破摩托罗拉摔个稀巴烂。

有一次后我带她去广州中山大学那边的布料市场去进货。在方圆近10公里的布料城里，我怕她走丢，让她在一个我熟悉的门面里喝茶休息等我。而我则行走如飞，飞奔疾驰，在中大市场转了一圈。一个小时内把所以布料辅料全部进完，打发熟悉的出租货车 把货运回了佛山。因为这是一个客户的加急的600件童套小单。所以不能耽搁的。急急忙忙地我，穿着浑身浸透了汗水的体恤来见母亲。

我见到母亲的时候 ，她手里拿着两件月白色的短袖衬衫。她立刻让我把衣服换上。大小正合适，颜色也是我喜欢的。我拉起了母亲的手，去我熟悉的大排档，我请母亲吃了我在广东最爱吃的虾仁云吞面。母亲一个劲的夸我会选择会吃！看着母亲乐的像个孩子似的，我这一次真的把眼泪咽到了肚子里了。默默的在心里给母亲道歉。“妈妈儿子不孝呀！一辈子也没有同你老人家一起，在外面吃过几次饭的呀！对不起！”

四

欢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半个月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母亲和工友们道了别。和李冬阿兰两人依依惜别，我感谢我的左膀右臂他们两人，给母亲买了路上吃的零食。李冬买了一只烧鸡，阿兰买了煌上煌的鸡爪，还有一些菠萝包一类的小食品。挥手目送我和母亲坐上了去广州火车站的大巴车。

因为那个时候还没有直达乌鲁木齐的火车。这趟车明天到达汉口以后，就转汉口到乌鲁木齐的那趟车了。我担心母亲在中途转车的安全问题。她让我放心！在去广州的路上，母亲问我了一些问题 我也一一的答复了她。当问的我和合作伙伴甘勇的关系时，我也是一再想避开这个敏感问题。自从我母亲来佛山以后，我的老同学、合作伙伴甘勇和那个虹姐只见过我母亲一两面，甘勇也只是很客套的问候了几句。那个虹姐也附和着甘勇的话客套了几句。“阿姨你老人家好有气质呀！好富态呀！”就再也没有和我母亲照面了。况且走的时候他二人也没有来过。

这真的是让我失望和伤心了！他怎么做也太过分了！我觉得甘勇并不是为了隐瞒他和虹姐的关系而有意回避。实质上是他们认为我母亲来看我，会影响我在厂里的工作，我会为了陪母亲而耽误了厂里的工作。从母亲来佛山以后，我就重新开始认识这个貌似腼腆的儒雅甘勇兄弟了。在把母亲安顿到广州开往汉口的列车上时，母亲给我交代了一句话，“兴远你可不要学你那个小同学呀！”妈我明白了！你放心儿子不会的！”当我目送列车北去时，我的心空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