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寻消逝的旧时生活味道⑦——捉泥鳅

不忘粗心男的糊涂

果果原创作品 捉泥鳅

（本文字数4801）



随着时代的发展变迁，许多生活习俗和传统手艺都已成昨日黄花渐渐淡出了人们的生活。但这些昔日的美好，早已浸润在我们的记忆中，成为回味往事的涓涓细流。

――题记



池塘里水满了，

雨也停了，

田边的稀泥里到处是泥鳅，

天天我等着你，

等着你捉泥鳅，

大哥哥好不好？

咱们去捉泥鳅。

……

听到这熟悉的音乐旋律，大家一定会记起这首当年十分流行的台湾校园歌曲《捉泥鳅》。

泥鳅生活在哪里？它一般生活在浅水多泥沙的河滩、水沟、水田，泥鳅为硬骨鱼纲、鲤形目、鳅科水栖动物。个体一般在15公分长短。



泥鳅可不是那么好抓的，通体滑溜溜，体表还有粘液，用手刚抓住，它便哧溜一下从你的指缝中钻出。即便在岸上你都抓不住，何况在水里呢？

所以抓泥鳅是要技术的。怎么抓呢？一般是用叉子扎，用网兜网。如果是在较干燥的稀泥里则干脆双手把整块泥端到岸上再抓。

泥鳅味美，又很滋补，尤其是秋天时节吃，膘肥体壮，营养价值高，因此有“水中小人参”的美誉。

南方种稻，因此水田很多。水田也是泥鳅喜欢的栖息地。小时候生活在矿区，周围农村水田连绵成片。那时候生活水平低，不求味道，只求能吃饱饭。如果偶尔能有什么山珍野味打打牙祭，那当然是求之不得。你想啊，家里养几只鸡，连下的蛋都舍不得吃，鸡蛋攒够十几二十几个便可以拿到集市上卖钱，再用钱采购家里生活必需的油盐酱醋。

说来现在的年轻人也不会相信，六七十年代那阵子，1元钱可以买七八个鸡蛋。有孩子会说了：“1块钱能干什么呀，连根雪糕都买不到。”也不怪孩子们，现在的钱虽然也还叫人民币，但购买力与五十年前不可同日而语。就如同民国时期的“蒋光头”法币金圆券一样，开始也值钱，最初100元法币能买1头牛，到1949年就连1粒米也买不到了。六七十年代时期1斤米也就1角钱左右，盐六七分钱1斤，冰棒2分钱1支，去公共澡堂洗个澡5分钱，现在你去浴室洗个澡可得20元了。

家里孩子多，总是青黄不接有上顿没下顿。父母们便会想尽办法，开荒种地，开塘养鱼，上山捕鸟打猎，下河摸鱼捉虾。副业农产能极大地缓解粮食不足的窘境。





跟着父母上菜地收获红薯（我们矿区叫地瓜），一麻袋一箩筐地抬回来，很有成就感。和小伙伴们下河摸鱼摸螺蛳，拿回家也是一顿美味佳肴。

我父亲总喜欢带我上菜地。我那时还上小学，也挑不动什么粪水，父亲主要是让我熟悉田地里的生产劳动，认识各种蔬菜瓜果的品种和生长期，从小培养爱劳动爱锻练的品质。

菜地都开在山脚边，开荒整理出几畦几垄菜地，便可以种上不少蔬菜。菜地附近有大片的当地村民老表们的水稻田。稻田是自然界一道很美的风景线。春天，布谷鸟的鸣叫催开了各种山花，稻田里便开遍了绿油油的紫云英肥田草，一朵朵粉红的小花点缀其间摇曳多姿。细雨烟濛中，披着蓑衣的农民伯伯赶着水牛在映着青山倒影的水田里耘田。初夏，禾苗旺盛地生长，稻田一片碧绿，在夏夜此起彼伏的蛙声，和着星空眨着眼睛的星星。到了双抢时节，老表们挥汗如雨用弯镰收割着稻子，连绵起伏的金黄色稻浪随风飘忽。黝红健硕的腿踩着打谷机，饱满的颗粒便成束落入木仓。日上三竿，扁担挑着满箩筐的稻谷晃悠悠在田埂上，流淌的汗水早已湿透了古铜的脊背。待到秋收过后，一捆捆的稻草杂乱地堆垛在田间，在一茬茬割过的稻茬间，不时有四脚蛇穿梭其间，几只白鹭正悠闲地低头寻找着草间的蚱蜢爬虫。入冬，田野里覆盖着自皑皑的雪，在低洼的水坑上，结着亮晶晶的薄冰。

这就是田野，充满希望的田野。



田野里有希望，田野里也有收获。春夏之交，水田里的稻禾绿油油长势旺盛。小时候，我经常在山南食堂后面东边往山里的那一片广袤的稻田里疯野。山边的小溪里有小鱼小虾，水田里有慢悠悠挪动的螺蛳，有时不时搅动泥土出来透气的泥鳅黄鳝，还有野生的荸荠和菱角。

在一株株整齐排列的稻禾空隙间，你会发现没过脚踝水面下的泥土中有一些小洞。这些小洞口大小如小指粗细，有时还会由洞口向外冒一两个小水泡。捉过泥鳅的人都知道，这洞就有可能是泥鳅钻出来的。有经验的人也懂得如何辨别洞中藏有什么。那种洞口扁平的洞你可千万别去挖，因为这种洞里会藏着一条肥壮的牛蚂蟥。牛蚂蟥浅黄色或黄绿色，个头如拇指粗细，专爱叮下田劳作的水牛黄牛，因此叫牛蚂蟥。它当然也喜欢叮人的腿，叮上了就使劲吸血，身体会膨胀到原来空腹时的三四倍。蚂蟥也叫“水蛭”，它也爱打洞，因身体扁，所以打出的洞呈扁平状。

泥鳅的洞是圆的。想要捉住它，只需两手将洞口周围的整块泥挖出，摊在田埂上分开稀泥，就能发现它，逮住它丢进小竹篓就行了。



白天可以挖泥洞捉泥鳅，但泥鳅大多喜欢夜晚出来活动。因此我们捉泥鳅基本都在夜晚。

夏夜，凉风习习，月明星稀。稻田里此起彼伏的青蛙呱呱唱着歌，趴在稻叶上草丛里的蝈蝈、油蛉等昆虫也一个劲凑着热闹，远处山林里不时传来山鸟猫头鹰的鸣叫，各种声音汇成了一首夏夜浪漫小夜曲。

夜晚抓泥鳅离不开照明，无外乎用手电筒、松明或者煤油火把。手电筒还不是每家都有，就像铁岭赵本山说的那样当时也算一件家用高档电器。电筒有两节、三节或五节干电池的，电池节数越多当然也越亮，但电筒有个缺点，长时间亮着，灯珠容易烧掉。所以要多带几个小灯珠以备更换。另外，干电池用1#，不能新旧电池混用，否则很快没电了。那时候，父亲在井下工作，少不了要用矿帽灯和手电筒，单位会配发。拿回来家里可以用。家里电灯都很暗，电压也不稳，为保证工地生产用电，居民区还时不时拉闸限电，有个手电筒就方便多了。有时候上公共厕所走一段夜路（那时都是公厕家里没厕所）也需要打手电。

还有用松明照泥鳅的。松明就是用松树的油脂或树枝扎小捆点燃。江南山区随处可见五六十年代大力植树造林成长起来的马尾松。伟大领袖十分重视荒山绿化植被保护，六七十年代时处处是青山绿水，至于后来出现乱砍滥伐破坏了生态环境。

还有用煤油火把的。记得小时候，工地车间有些洗过机器零件的废弃煤油，在工地上班的大人们就会拿些回来，有的当作烧锅灶时引火用的，当然也有用油毛毡引火的。家里废旧的衣服剪成条捆扎成拳头大小的球，或者用从车间捡回来的擦拭机器用过的废棉纱捆成球，用根细铁丝吊起绑在小竹竿上就成了火把，用时把布球往煤油里浸一下，火柴点燃就可以照明了。



选一个晴朗的夏夜，去稻田里扎泥鳅。至今仍记得父亲带我扎泥鳅的情景。去商店花2毛钱买一包1#缝被长针，1包针10 根。用细铁丝依次穿过针眼（针与针之间间隔半公分），找一根1米多长的细竹或木棍，头上劈裂，把针头插进裂隙再捆扎牢，一根钢针排叉就做好了。

吃罢晚饭，穿上长裤和中筒水靴。穿长裤是夏夜田间蚊子太多，穿中高筒水靴是为防止被蛇咬，夏夜田埂上是经常能遇见毒蛇的。

我提着小桶，父亲提着火把和排叉。有抓泥鳅爱好的矿区人有不少，一片范围内能看见好几个扎泥鳅的人，远远望去，夜色中的远处田埂上，明亮桔红冒着黑烟的火把映着人影缓慢移动。大家互不干扰，也不抢地盘，自觉地分开一段距离。如果想要收获大，就要选择人越少越好的边远稻田，那都是自己的势力范围。

稻田的水一般只有十几公分深浅。提着火把或打着手电沿着田埂轻手轻脚走，亮光照着水里，就能看见一条一条的泥鳅，动作要轻，借着火把的光亮，用排叉照准泥鳅扎下去，八九不离十。提起来把泥鳅捋下来放入小桶或鱼篓。就这样，一两小时便能扎不少泥鳅。

也经常能遇见黄鳝。田里的黄鳝有的很粗，扎一条黄鳝可抵得上好多条泥鳅啦。哈哈，由于夜里视线不是太好，有时会把水田里那条长长的黑影看走眼，一下扎下去，提上来一看，红红的肚皮，正扭来扭去，妈呀，一条水蛇！听大人们说，水蛇爱吃青蛙，青蛙是益虫，那水蛇就算害虫了。我们一般遇见水蛇都会把它打死。

扎泥鳅的时候，眼睛不光要盯着水田里稻梗边有无泥鳅，还要随时留心田埂的路。有的田埂很窄，只有一拃宽。倒不是说怕脚失足打滑跌进稻田，主要是要小心蛇。田埂上遇见蛇是常事，而且大多是毒蛇，什么烙铁头、过山风、五步蛇、银环蛇这些，我都遇到过，这也是大人们告诫我们一定要穿胶筒雨靴的原因，可不能图凉快穿双凉鞋布鞋解放鞋，万一不小心被毒蛇咬一口那可是很危险的。



一晚上劳动弄个一两斤泥鳅是常有的。泥鳅的吃法也多，可以油炸酥脆，可以油焖红烧，可以炖汤。据说有一道名菜，把大块豆腐入冷水锅，再放入活泥鳅，慢火烧，温度升高泥鳅就都钻入豆腐了，这道菜鲜美无比。

收拾泥鳅看似简单，泥鳅只有一条直肠子，剖开肚子拉出便可。用剪刀照准泥鳅脖后迅速一剪，它就不动弹了。杀黄鳝也差不多，小时候逮到黄鳝，用小铁钉将头钉在菜板上，用小尖刀从头划到尾拉出肠子。有的地方是连黄鳝血一起吃，据说很补。

在矿区时，也跟着地方口味加工，用菜地刚摘的青红尖辣椒爆炒泥鳅，辣得鼻尖直冒汗，嘴却直说过瘾。矿区的露天菜市场常有人售卖抓来的黄鳝，那个年代都是野生的，不存在什么用激素啊避孕药啊喂养黄鳝、甲鱼的。有的黄鳝非常大，近手腕粗，都快成精了。

现在生活水平大大提高了，吃的东西却越来越没有安全感。因为审核制度的原因，在这里我就不说了。大家心里都有数。

如今的年轻一代，大体都是圈养的，很少接触自然。有不少孩子连泥鳅和蚯蚓都分不清。这些温室大棚培养教育出来的下一代，今后能有多大的担当呢？

怀念过去儿时那个时代，不是说想回到过去过贫穷的苦日子，而是对那个时代人心向善和谐互助风尚的美好眷恋。物质生活再富有，没有一点高尚的精神追求，岂不如同行尸走肉般浑浑噩噩过着日子？

难道不是么？！



七二一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