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女子

如简

季秋。

天色看着总是清朗，疏疏的云朵，很散淡地浮着；有时候，淡淡的云影，就浮在树的顶上；定睛看时，那树的枝和叶，也格外疏疏朗朗的很分明。

想，这样的季节，做一棵树，与风轻云淡谈一场浅浅的恋爱，应是一件极美的事情。

所以，我喜欢走路，喜欢看路边的树。

今秋的桂林，桂花已谢幕了一季。但还有一些桂花树，开老了的桂花还隐约在枝叶里，深呼吸，还可以嗅闻到桂花开老了的香。

我也总喜欢走去榕湖边，看望那棵我认识已久的榔榆树，这时候就会看到它正在结秋天里的榆钱儿。

我总是一个人来看它，我想它一定也已认识我。就像我知道它四季里风姿洒然的模样，它也应该识得我安静的眉眼朴素的样子。

走路，看树。

不觉就想起一位文字里的朋友，她每天都写诗，写一枝花、一棵草、一株植物。读着，分明嗅得出字句里浸染了花草植物的灵性香气。

那日她写“门前的紫苏”，我留言：我会常有这样的想法，做一棵开花的植物挺好的，譬如，站在门前的紫苏。

她回：如简姐姐就是植物系的，做一枝会开花的植物真好。

“植物系”这三个字，鲜少说起，亦不常听闻，却觉着亲切也喜欢。

亲切也喜欢，是因为由此想到了庆山早些年的作品《素年锦时》，里面就有一篇题为“植物女子”的文章。庆山写道：“少女像墙头蔷薇一样绚烂天真，是人间的春色。成熟之后的女子，就当接近树的笃定静默。”



想起来，回到家里我便从书架上取下来这本已年久的书，又把我今年为自己的生日订制的印章拿出来，在书的扉页上印上了“如简”这个名字。

与过去的很多个秋天一样，今秋，我深深深深地走在这个季节里，我依然与这个季节深情相拥。太阳底下一棵树的光阴，风动时一朵花的暗香，一枚落叶对大地的投怀相许，这一切一如既往地，极感动我。

不太一样的是，我在一棵树的底下徘徊时，我捡拾一枚落叶时，我俯身低嗅一朵花的香时，我总会想起“植物女子”这个词。

究竟什么样的女子，才称得上是“植物女子”？

自然而然又想起庆山。

她说：“人的最佳状态是明亮、有香气。”

她说：“见过一些人，天生干净、通透、纯善，有平常心，脾气也好，淡淡的仿佛散发清香。”

她说：“就这样做一株花枝，单纯地存在着，一心一意开放自己，如实地活着，宁静地展示这当下的属于一株花的最本真的美。他人是否看到也无妨。”

我更倾向于对“植物女子”这样的诠释。

我喜欢事物的本质和自然。

植物女子，她就应该如同一株植物，接受自然的洗礼接受四季的熏陶，在时间里，带着一株植物的气质，单纯地、如实地存在着。

无论似树、如草、若花，植物女子都是一种芬芳的存在。就像那阳光下的向日葵，明媚灿烂；又像是微风里的茉莉花，清香怡人；更像是冬日里被晒得蓬松的棉被，温馨安暖。

植物女子应是好看的，她的好看，是因为有花开一样的温柔；是因为有草色青青一样的善良；是因为有在大自然中生长出来的，一颗悦纳的宽容的，草木之本心。

又想起叶芝的诗：“她劝我们从容相爱，如叶生树梢。她劝我们从容生活，如草生堤堰。”

是啊，植物女子，当如此从容地简单地生活，像叶生树梢，如草生堤堰，同一棵植物一样简静安然身体舒展。

说到底，植物女子，她生来就是大自然的女儿。

天与地，山与水，树木与花草，她的身与心，这一切是如此的融洽，彼此之间的默契仿佛与生俱来。

她所有的爱与情感，就如同自然中花草树木的芬芳。

我希望，如同那位写诗的美好女子所说，我也是一个植物女子。

而我心里所想，喜欢以诗咏花咏草的她，她的爱与情感，早已与草木的芬芳联结在一起了。

她是美好的植物女子。

我希望我们都可以做庆山笔下那样美好的植物女子，有着自己的遗世独立，有着自己的内心格局，有着自己独有的力量，有着自己的淡然与坚守，像一棵树，笃定而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