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菠菜

琴音禅语

秋天的菠菜

阳光下，深秋依旧，田野里，菠菜成行，绿油油，齐刷刷，不高也不低，仿佛用剪子剪过一样齐整。地头里，青竹和老伴正忙着收割菠菜。过两天就到霜降了，若收不回去，恐怕未来几天后半夜温度低，秋天的菠菜会被冻死，枉费了老两口几十天来的精心呵护与培养。

“这么多，咱也吃不了啊！没想到一包菠菜籽能种出这么多菠菜”老伴和青竹说着。“是啊，吃不完过几天就坏了，怪可惜的”青竹回应道。“要不咱送人吧，送一部分菠菜给人”“送菠菜给人，送秋天的菠菜”，“嗯，送秋菠”，“送秋波，暗送秋波，横眉冷对秋波，俯首甘为和尚”青竹的脑海里刹那间荡漾出许多波，记忆的河，缓缓流淌。

初中时，语文老师讲到暗送秋波这个成语，说秋波是秋天的水波，比喻女子美丽的眼神。后来不知怎么有些男同学把它演绎成秋天的菠菜。那时，男同学里如果有人看哪个女孩一眼，同学们就会起哄他送菠菜，并说菠菜虽好吃，营养大，但也不易多吃，说着说着还挤眉弄眼，哄堂大笑。被起哄的男孩回应一句去去去，然后红着脸蛋低下了头。

邻桌是一位典型的闷骚型男孩，在班里有女生时不太言语。但如果没女生在教室时，在教室的窗外，你总能听到他咿咿呀呀高谈阔论的鬼叫。邻桌其貌不扬，甚至可以说有点丑，穿着也总是不合身体，给人感觉衣服都是捡来的，没有一件是裁缝师傅按他体型做出来的衣服，补丁衣服一年四季都有，好像从来也没有穿过一半件新衣服。

青竹真正注意到他，源于一次老师讲课，黑板上老师写了一大片，就是推不出来结果，老师急的满头大汗，同学们听得云里雾里，看得眼花缭乱。慌乱之中，老师看到了埋头睡觉的他，把他揪起来，问他怎么回事？只见他摸了摸嘴角流的口水，挠了挠头，说到：你把条件变了，原来假设的结论自然推算不出。老师顿时恍然大悟，没有训他上课睡觉，风平浪静地便让他坐下。他奶奶的，学生还可以这样，只要会做题，上课也可以睡觉，学习不好的捣蛋鬼同学羡慕嫉妒恨的嘟囔。

一次，青竹遇到一道题怎么都不会做，周围坐的女生里也没有一个会的人，于是她回头问了他。看到青竹问题，他先是一愣，然后马上脸红，随后才开时看题。看了二三分钟题也没见他开口讲要怎么做，说话直的青竹问他，你到底会不会，半天也不吭气。只见他支支吾吾地说会是会，就是不知怎么给你讲，我给你写吧，然后你慢慢悟。

而后青竹在无问过他题，也没有和他说过话。但是不知为什么班里悄悄之中传开了他俩找对象的消息。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高气傲的青竹气不打一处来，看他长的更难看了，听他说话的声音也太难听了，总之感觉他怎么怎么都不好。记得有天下午活动时间，同学们大多都出教室外玩去了，同桌兰花不知怎么不小心把他的文具盒碰掉地下了，青竹帮着拾捡文具盒时，看到文具盒里嵌个纸条，纸条上写着：横眉冷对秋波，俯首甘为和尚。切，不要脸，会有人给你送秋波吗？长那样！青竹心里想。

“快收割菠菜吧，老婆子，愣神啥呢？”青竹老伴微笑着对她说。“好，收菠菜，送菠菜，吃菠菜”青竹也微笑回应老伴。

“来，吃菠菜，这菠菜呀好吃”多年后的同学聚餐桌上，他对青竹说“当年我可是没给你少送菠菜，可惜你一眼也不看，一点也不收”“哈哈，是么，有过这事？”“是有这事，你一点也没有感觉？”“嗯嗯，这菠菜嫩嫩的，脆脆的，味道也很好，大家都来尝尝萧剑点的这道菜”，青竹适时打趣道。

其实怎么会不记得，青竹心里想。萧剑虽和自己没有过多的交集，但毕竟他从自己生命里走过。记得那年她有一天上班时，接到一个长途电话，电话是萧剑打来的，他虽没有说什么，只聊了一些家常，但她能感觉到他很兴奋。那时他已成家，她也成家，她的孩子三岁。随后的岁月里，逢年过节，他总会打电话问候，传温暖，送祝福。他的声音好像没有青春期那样刺耳难听了，青竹挂电话后有时会这样想，然后摇摇头，抿嘴一笑，继续工作。

日子过得很快，祖国的变化突飞猛进。发达的网络和便利的交通条件给人们得生活带来了诸多便捷。萧剑和许多县里工作的人一样，为了子女的教育，也居住到了省会城市，青竹正好也在这个城市生活。这样一来，彼此来往的机会自然多了起来，最起码同学们个把月时间就会有一次聚餐。见面的机会多了，青竹不知怎么，感觉萧剑也没原来长的那么难看了。当然彼此还是话语很少，说起话来，感觉没有和别的同学那么随意自然。

18年七月，在孩子学校门口青竹和萧剑偶遇。那时青竹刚做了一个手术一月之余，气色不太好，遇到萧剑时，他手里正好拿着一捆菠菜。萧剑对青竹说这菠菜很好，送你一把，回去煲汤喝，有营养，这次青竹没有拒绝。

余秋雨说：生命是一树花开，或艳丽，或素雅，都是我们这一路的风景。心境，在经历中丰盈，日子，就在年轮里厚重，曾经的天真，都随着这一路的繁华喧嚣，刻上了或深或浅的印记。感谢老伴几十年的悉心陪伴，一路有你，真好！感谢萧剑送的菠菜，虽不是秋天的菠菜，但这菠菜绿油油的，真好！

张爱玲说：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我们彼此可能没有话说，只有一句轻轻地问候“ 哦，你也在这里”。简单的遇见惊艳了你我，唯美了某个时光。

站在阳光下，站在深秋的渡口，站在秋天的菠菜边，青竹静静地凝望，静静地聆听，静静地品味，青竹发现：生活着，最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