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花

李非

　　这个双节过得有点满。

　　节前的28日，因故和妻子一起开车去了广州。几百公里开下来，虽有点累，但还顺利。30日开车回湖南。想着可能高速车多，特意就选了路要远点，车可能会相对较少点的许广高速，哪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在出广州的几乎所有高速里，最堵的就是许广高速。本来八九个小时的车程，竟然走了近二十小时。

　　去广州是因为有个亲戚在那，下午上班的时候忽然就觉得不舒服，叫人去药店买了点药来吃了，自己一个人躺在办公室的长沙发上休息，没有人特别关注。到下班的时候，同事去敲门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就去逝了。诊断为猝死。

　　可怜才48岁。

　　去逝的人是妻子先夫的弟弟。妻子先夫七年前因病去逝了。他们家只有三兄弟，上面两个都走了，只剩最小的一个，在美国，回不来。现在，只有一个老娘，78岁了，一个人住在一栋七楼的房子里。

　　回到家已是国庆节的凌晨两点，洗洗涮涮，三点才睡下。到七点钟，妻子将我摇醒，和我商量，我们去把老太太接来一起住吧。老太太一个人，儿子又走了，可怜。能说什么呢？爬起来洗了脸，开车去接老太太。

　　节前一个月，先妻的二姐给我电话，说好久没聚了，今年过年疫情也没见上面，特意在国庆中秋这天在长沙华银定了包厢，中午兄弟姐妹好好聚聚。

　　内心是暖暖的。

　　先妻兄弟姐妹六个，她是最小的。这么多年来，姊妹关系好得就像一个人一样。逢年过节的，姊妹们聚在一起，做的做饭，打的打麻将，其乐融融。不曾想，先妻三十几岁就罹患癌症，为治病想尽一切办法。兄弟姐妹也是全力以赴，出钱出力，用心了11年。六个兄弟姐妹中最小的一个，八年前还是先走了。先妻的姐夫对我说：沁沁不在了，这个家喝酒永远会有你的酒杯！

　　人不在了，亲情还在！

　　上午十点多坐城铁去了长沙，太累了，车也别开了。

　　见到先妻的姐姐姐夫还有他们的子侄辈们，自然是倍感亲切。中午一起吃饭，觥筹交错中，就仿佛觉得少了一个人。当然也很清楚，这个人永远也不会再来。欣慰的是，大家都过得很好，时光渐老，快乐常在！

　　儿子在妈妈不在后两年去了上海读书，然后留在上海工作。去年国庆带着媳妇回家办了个婚礼，整整一年没有回家。今年国庆总算回来了。2号大清早我就去了菜市场，忙乎了一上午，中午做了几个菜，老太太，我和妻子，再加儿子儿媳，一家人总算在一起过了一个中秋节。

　　平常父子沟通的机会并不多。我知道，如果他的妈妈还有，沟通起来可能要比我这个做父亲的会好些，可有什么办法呢？除了做顿饭，我也做不了什么。一切只能靠他自己去努力。

　　节前就约好了，2号晚上要去湘乡，去帮妻子前夫的大弟媳操办丧事。

　　没办法，儿子儿媳也顾不上了，让他们去她姑姑姨家蹭饭吧。

　　开车去了湘乡。

　　他大弟媳是湘乡一个单位的领导。第一次见到她倒也没什么特别，这次一起去广州，在处理死者后事的过程中，算是见识了什么叫才能？什么是智慧了。

　　他大弟在广州工作，是一个建筑公司高级主管。夫妻俩其实常年分居。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个人两年前就办理了离婚手续，却瞒住了所有人，连女儿老娘都不知道。这一次因为是在上班期间去逝，算是工伤吧，要和死者单位谈赔偿的问题，弟媳一开口就只能表明态度：我和他两年前就离婚了，今天我是以死者唯一女儿的监护人和代理人身份来解决问题。

　　丧礼就是由这个离婚两年的前弟媳操办。

　　那天去广州，弟媳给人感觉就极度悲伤，饮食皆废。追悼会上，弟媳哀哀痛哭，几近昏厥，看着让人心碎。作为一个旁观者，一开始就有点诧异于这样的表现，总觉得一个离异的前夫去逝，何至于如此呢？可慢慢的，我感觉到她的真诚和至深的情感是真实的。

　　婚离了，情还在，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有些人会为了一些鸡零狗碎，冲动地去做一些事情；等到不可挽回了，才发现，彼此原来深爱。可后悔也来不及了。

　　珍惜身边人，也算是一点感悟吧。

　　妻子在家收拾出一间屋子，让老太太住。和我说：我父母和你父母都不在了，想尽孝也没有地方了，就把老太太当自己的母亲吧，感谢她能让我们有一个尽孝的机会。

　　我除了感动，除了照做，还能干什么呢？

　　总算平静了下来。上午去买菜，中午晚上做饭。生活原本就是这样吧。

　　前些天气温降得很快，才农历八月份，阴冷的感觉就仿佛到了冬天。昨天终于放晴了。两个人去了野外散步。就看见郊外的花开得热烈，忍不住去采了一把。回家用花瓶一插，天啦，美得惊人。本来有点压抑的氛围，一下子因为一束插花变得开朗明快了。

　　其实也有点诧异，秋花竟然比春花还美？

　　什么原因呢？搞不清。反正，当下是最美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