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父亲打槐籽

侍郎神韵

和父亲打槐籽

作者：李自立

昨晚和老伴聊天问她忙什么，她说心情不好啥也不想干，昨天除过自己两顿饭就打扫了院子里的落叶。

是的，中秋过、寒露到，满原变金黄，秋风扫落叶。庄稼收，温度降，寒霜清露随意来，萧条万物结籽，落叶归根草黄。

每年这个时节，用宋人诗词一首，描述秋景秋象，觉得最恰当不过：

”西风紧兮叶脱枝，寒露瀼兮菊绕篱。芦花白兮蓼满湄，雁声急兮蛩转悲。乐吾淛兮殊兴思，况东淮兮落远陲。朝气肃兮夜漏迟，暮云黯兮山色衰。纷纷眯目黄埃吹，艰关千进而徒驱驰。穷猿投林任所之，膏粱诸公那得知。从今休被微官缚，示若琴歌诗酒乐。岂无手足怀我情，当念行人多寂寞。”你觉得悲凉不？

相逢秋韵说悲凉，不如见秋思往忆情长。如今国家昌盛，小家幸福。不该忘掉昔往，做人应知感恩，父母为儿女幸福，为度饥荒，百般愁肠，惆怅迷茫，可谓艰难险阻，差点把命搭上。秋来气寒薄凉，是不是该思想，父母是否该添秋裳，是否该提醒身体别受凉，不能染上微恙。

七十年代，鄙人幼小，家景虚困饥荒。父亲为儿女一日三餐日夜操劳，春来采挖野菜香，秋至蔬菜尽冬藏。田间地头，只要能搜到的，只要能做食材的，尽量收场打碾，二老一生殷勤持家，日夜担心儿女辘辘饥肠。

柴胡黄芩结种籽，椿树结椿籽，国槐结荚果，楸树桐树结蒴果，洋槐结种籽，这些东西都可以换钱来买米，父亲在心里比任何人都掌握的一清二楚。

七十年代，国家提倡植树造林绿化河山，各个生产队，都在为第二年春天植树，提前做育苗准备工作。所以，供销社收购树种，那时候是农副产品公司收购组一项重要工作。乡镇供销系统基本都有树种收购，有收购就有人采摘，这些人就是各个村子里的父老乡亲，当然，父亲也是他们当中的一位。

提起打槐籽，往昔如昨，父亲可谓辛勤，付出太多。秋天洋槐树枝，虽比春天更加柔韧，然而，要攀爬洋槐树采摘她的种籽，首先要了解洋槐树的身材苗条颀长。

我们老家有个西庙头林场，林场里那洋槐林，随便那个洋槐树，不都是七八米十米高。高大的洋槐树要攀爬，首先身体要有较好的体力，腿脚要麻利，腰部臂部要有功力，不然洋槐籽你勾也勾不着，就别说采摘，那是空话一句。

攀爬树枝动作看似简单，也算是人类最原始的动作，可是人类经过几千年演变进化，这些基本技能已经基本退化。在我们家里，唯有父亲攀爬树枝是强项，这方面我一辈子确实惭愧不如。所以能攀爬上洋槐树，能打槐籽的困难相对于父亲还不是大问题。当时英年的父亲爬树，估计村子里没人能比。

能攀爬树枝不等于没有困难，上树后的人要干活。而洋槐树，并不是温柔而静静地等待你去采摘槐籽，她依然会在秋风瑟瑟的怂恿下，扭曲着自己羞涩的身材，让人难以自持自己身体平衡，所以采摘槐籽有危险，这绝对不是虚张声势。

洋槐树不像其他树种温柔，她更像皂角树，她的身体上长满了槐刺，洋槐粗糙的皮肤，足以让没有腰力的人皮肤摩擦出血。锋利的树刺更像一把把利剑，随时都会让你流血受伤。加上秋风作怪作乱，要采摘洋槐籽卖钱为儿女买食物买水果，看来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容易。

上了树的父亲，总是手脚麻利，不大会功夫，树荫下全是槐树角，要及时把这些槐树角装进袋子运回家，我看来还是有些力不从心，因为树荫下有光滑的蓑草和湿润的软泥。林场到家里还有二十几公里，秋后的白天昼短夜长时间有限。所以，当时内心急慌在所难免，匆忙中被刺扎手是常事。

打槐籽过程中，洋槐树林里偶尔扑棱飞出几只野鸡，或者飞窜过几只兔子，因为是山里人心里倒不觉得有啥奇怪。群群麋鹿温柔，灰喜鹊欢快，麻雀自由飞翔，百灵鸟鸣喉歌唱，这些都是森林美好的旋律值得让人回忆。最不能让人忘记的就是那几头憨态可爱，性格粗狅的野猪，她们随时都有可能攻击她的异类。所以，打槐角籽为了活命，为了活命，却偏偏遇见野猪，野猪却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伤及性命，真可谓不知道是嘴害了身，还是身辛苦了腿。

父亲和我把打下来的槐树角装袋运回家晾晒，晒干后再打碾。树林中几天循环复始地钻来钻去，有天装袋子，顺眼瞧瞧父亲的衣裤，全是挂蹭破的缺口，再看看父亲那双布满老茧，粗糙如龟板似的手背，西北风凛冽中已经全部布满血口子，父亲的脸面，让尘土蒙上厚厚一层污垢。

如今别说年近八旬的父亲，就是我也不一定能爬上洋槐树……那时只是觉得父亲很辛苦，而此时，回想起当时那个场景的心情，再看看眼前年过古稀的父亲，让我内心深处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心疼。

没想到吧，一把普普通通的洋槐籽，在艰苦岁月中，物为其用，也能救活一群鲜活的生命，救活一个温馨的家庭。洋槐籽奉献了她的爱，而你，是不是经常奉献你的爱呢？爱亲人爱万物，有爱就有方向。

中国汉语博大精深，其中“人物”一词不说其他广的含义，仅仅从字面理解，“人”和“物”人在前物在后，人活着和万物关系密切，人离开万物不能存活，而万物和人也相依为命，离开人，物失去了存在的灵魂。只有人和万物世界和谐相处，那么，自己的心灵深处，一切事物都是那么美好而生动。

真理说：“人类主宰了整个世界。”其实我觉得，人活在世上并没有物值钱，人不过沧海一粟若尘。

人类从来都很贪婪钱物，可是人对于人，仁爱之心却仍然很有限。人的生命很短暂，生命结束后一了百了。而物只要存活在世上，它的生命，可以是几百年或者几千年，她们却都能够物尽其用。你说，是不是物比人的生命更强大呢？

因此，珍爱生命，珍爱万物，珍爱自己生命中的每个遇见，珍爱亲人，珍爱父母，珍爱兄弟姐妹，珍爱疼你、爱你的人，珍爱你爱的人。

珍爱仁慈，做个真正的“人物”，那怕一把槐树籽，艰难困苦的时候，她也能够满足你存活的欲望。

2020年10月8日于哈密

作者简介：

李自立，昵称:侍郎神韵、文昌侍郎，祖籍陕西彬县，1967年出生。1987年毕业于彬县中学，中交一公局六公司试验检测员。

爱好秦腔、书法、散文、诗词。

作品刊发纸媒和各种载体。

格言:自立，自信，自強，自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