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道情、小锣书 ——想起了小童利

宏观天下

<p>小时候,家居中山路小学的对面有一爿茶馆店,店并不豪华,来喝茶的大多为郊外进城卖菜的老农,也有赋闲在家的老人,我爷爷每次来城也都会有空没空在那呆上老半天。茶客们就围坐在一条条排门铺成的简易长桌旁,喝着茶,抽着烟,或车马炮对弈一通,或谈论一番家常琐碎、天下大事。茶香弥漫,烟雾缭绕,的确是“来不请,去不辞,无拘无束方便地;烟自抽,茶自酌,说长说短自由天!” 当然,茶店为了吸引更多的客人,常年会请说书人来表演。更多的时候,茶客们去茶店为了喝茶,更是为了听书。</p> 说书,在我们这又叫“讲(gāng)大(duō)书”。茶店的中央有一个小台子,小台上一张条桌、一把椅子,这就是说书人的舞台;一方惊堂木、一把折扇,就是说书人的道具。等台下的茶客们差不多坐定,“啪!”身着传统长衫的说书人惊堂木一打,满座寂然,说书也就正式开始了。表演的一般是《三国演义》、《水浒传》之类的剧目。时儿婉转悠扬,时儿洪亮高亢,说书人声情并茂,绘声绘色的。而手中折扇“呼呼”开合变化着,一会儿当枪,一会儿作刀,表演的惟妙惟肖。说书人站在台上,飘飘洒洒,宛如玉树临风,语言、表情、动作随着故事情节不停地变换着,还时不时地拍打下手中的惊堂木。每每说到精彩处,都会博得满堂喝彩。杯中茶叶沉沉浮浮,故事情节跌跌宕宕,听者心情起起伏伏。正当茶客们沉浸在情节中,说书人说讲到紧要处,突然说书人折扇一收,惊堂木一拍,一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说书戛然而止,听者猛然醒来,不免惋惜一声,期待着明天再来。 茶店里的说书,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我刚参加工作的香溪还有,有“朱文林书场”什么的,之后也就消失了。如今家乡游埠早茶又红了起来,然而茶店没有了说书的,似乎少了一点文化底蕴。 <p>除了说书,那时茶店里间或还有表演道情的。</p><p>道情,我们又称“唱新闻”,印象中表演者是个盲人,端坐在茶店中间的小台上,不时地跳动着睁不开眼的眼皮,他怀抱渔鼓,手持简板,一手拍着鼓筒,一手打着竹板,“吉彭、吉彭、吉吉彭”,以唱为主,兼以说表,讲述的多为当地发生的身边故事,时不时还夹杂些兰溪方言,“我代兰溪银”,充满了乡土气息。</p> <p>据说道情的鼻祖是八仙中的张果老,还真是的,看到过张果老的图像不都是倒骑毛驴,手持渔鼓、竹板的吗?</p> <p>夏日,每当夜幕降临,我都要拿着小凳子到刚造的兰江大桥桥头等小童利的小锣书。说起小童利,在当时小小的兰溪城谁个不知,哪个不晓,说一个人能说会道、口齿伶俐的,都说他“像小童利唱梨膏糖似的”。小童利,长着一张长方的脸,在小小的我眼中,身材也算高高大大,可他说东北人长得比他还高大。他说:有一次他上茅厕拉大便忘了带草纸,幸好来了一位东北人,挨着他旁的茅坑坐下拉大便,东北人拉完了擦屁股,不料因手太长伸过了,一下把小童利的屁股给擦了,于是,小童利提起裤子走人了。华灯初上,小童利站在了条凳上,“嘶嘶嘶”打亮一旁的汽油灯,不时地拿毛巾擦擦头上的汗,一手拿锣,一手拿竹板,“铁嘡嘡,铁嘡嘡,……”敲起了小锣,吸引了人们围着他里三层,外三层的,“不唱那个东来不唱那个西,不唱那个金华到兰溪,……”小锣书便开唱了。他敲敲打打,说说唱唱,南腔北调,插科打诨,常常引人发笑。一段小锣书之后,便卖起了梨膏糖,因此,小锣书又被称作“唱梨膏糖”。从小童利的小锣书中,我不仅知道了杨子荣、座山雕,还知道了胡彪、许大马棒、蝴蝶迷,小锣书陪我度过了小时候的暑期。</p><p>后来,小童利就销声匿迹了,听人说在一次清明还是冬至上坟时遇火灾被烧死了。</p><p>大约小童利的确死了,从此再也听不到兰溪的小锣书了。</p> (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