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第十三集 </p><p><br></p><p>连翘偷钱 </p><p><br></p><p>林连翘在家帮父母干活时，心有不甘，她喜欢课堂，她想说凭什么姐姐和弟弟他们都能去读书？而偏偏就她不行？ </p><p><br></p><p>可她也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个坎，林光明说紫苏他们都能考上王牌高中，她林连翘考不上。这就是命苦。大家都这么说她，连翘也有些认命。以后没书念了，这么想的时候，连翘会在夜里哭醒，防风说，条条大道通罗马，你也不要全信父亲的，也许将来你比我们还有出息呢。连翘知道防风是在安慰她。 </p><p><br></p><p>上了高中的林防风，更为安静了。他常常一个人独坐一隅，一坐就是一整天，他思考的问题，常常超出了林连翘的想象，关于宇宙，关于大与小，关于有和无，他甚至和连翘讨论这个家庭对连翘的不公。防风说人生而平等，但在这个家里，父亲光明人为的创造了各种不平等，这是个悲剧的开始，也将是一个悲剧的结束。 </p><p><br></p><p>连翘的命运不由连翘，她必须听光明的，这一点是谁也无法改变的。商业局考试成绩下来了，这次连翘居然也考了个全县第一名。 </p><p><br></p><p>光明拿到成绩单轻笑了一下，正而八经的考试你林连翘不行，这个你也能拿个第一名，跛子将军也是将军。这是连翘这一生，头一次光明这么表扬了她。 </p><p><br></p><p>连翘被商业局安排进了另一个乡镇中心商业大楼做售货员，这个乡镇离连翘县城的家足有二十里地。 </p><p><br></p><p>这个工作一个月工资110元，对于才上班的新人连翘，算是个不错的工资，连翘每月给姆嬷大英10元，给翠莲20元，给防风10元，她自己用20吃饭，剩下50元，她都交给了林光明，光明说帮她存着，她出嫁时再给她压箱底，他说农村女娃都这样，自己的嫁妆自己挣。 </p><p><br></p><p>连翘可不会想出嫁的事，他让防风将高中的教科书带给她看，防风想方设法地从高一年级的同学那里收集旧课本给连翘，防风学到哪儿，连翘就跟着学看到哪儿，每个周末回家的防风，都给连翘讲课文，讲数学，甚至复印他们的考试测验卷子给连翘做。连翘也不挑，只要能了解高中在学什么，也是一种乐趣，也能大大缓解她不能再上学的痛苦。 </p><p><br></p><p>连翘每周站在柜台卖货并不用心，没有人来买货时，连翘都在看书或背单词，那些半老不老的中年女售货员，被连翘他们这刚来上班的小年轻称为师傅，三十几岁的女人，闲得无事，总是对后生们品头论足，她们说连翘好看，但就是太傲气，走路从不看人，她们看不惯连翘，都在背后揣测，连翘可能精神有问题，否则她怎么一个人在那里自说自话？如果脑子没问题，怎么会在柜台读书写字的，太不同人样了。 </p><p><br></p><p>又一个周末，一家人正吃饭的时候，连翘和防风在房间里还没出来，翠莲催他们出来吃饭都不耐烦了，她大叫，连翘，防风，你们俩是钉在房里了？出不来了吗？！ </p><p><br></p><p>连翘在房间将防风复印的三张卷子按标准考试时间做完了，防风对完答案，十分兴奋。 </p><p><br></p><p>爸，爸，快来看，连翘居然能做我们的卷子呀！比我们很多同学都考得好！防风连蹦带跳地拿卷子给光明看。 </p><p><br></p><p>光明用手中的筷子啪一下子就将卷子打落到了地上，防风！你别影响连翘，这有什么用啊，她能读书么，就算全会了，能说明什么，她能考上大学么？！ </p><p><br></p><p>然后光明指着连翘说，连翘，你有这功夫，要去研究你的珠算，研究你售货员工作！别整天尽歪门斜道，做些没用的，你呀，真是不知死活！ </p><p><br></p><p>防风说，爸，我觉得你对连翘不公平，你不把她当人看！半大小子的林防风，直直地杵在林光明面前，满脸通红地看着林光明，这是他头一次顶撞父亲光，他说你这是故意的，不给连翘读书，还不让她学习，你这是犯法的！要不得！ </p><p><br></p><p>儿子的顶撞与出言不逊让勃然大怒的林光明想都没有想，瞄都没瞄一下，就将手上的饭碗扔了出去，这碗准确地落在了林防网的额头上，全家人一下子愣了！林光明也愣了，在这个家里，几乎从来没有人敢如此顶撞他的，可看到满脸是血的儿子，他也一下子傻了！ </p><p><br></p><p>连翘惊叫了一声，和翠莲同时哭叫着抢步上前去抱防风。 </p><p><br></p><p>翠莲手忙脚乱地抓起一把炉灰按在防风头上，快快，送医院送医院! </p><p><br></p><p>回头她便骂连翘，都怪你！你个败家精，害得我儿子遭这么大痛，你怎么不去死？！ </p><p><br></p><p>光明你也是的，这一碗要是砸到眼睛，叫我怎么活啊？？ </p><p><br></p><p>林光明忙推出自行车，连翘和翠莲将防风扶上了自行车后座，一家人赶去了医院，这个周末，他们家是敞着门过的，林防风裹着一头繃带回来的时候，他们的猪从养猪房里跳出来，饿得将饭厅里的桌子都拱翻了。 </p><p><br></p><p>林光明对于失手砸了儿子，愧疚万分，他去称肉，包包子给防风吃，防风一口也不尝，都扔到桌上，他带水果回来，防风也不碰。这爷俩足足僵持了二个月，防风才肯叫爸。防风的额头从此留下了一块疤，只有头发长到盖住额头，才不怎么能看到。 </p><p><br></p><p>另一个愧疚的人，是连翘。 </p><p><br></p><p>她没有想到为了她的学习，防风都挨上了一碗砸，她觉得她大概真的是她母亲说败家精，是克全家来的吧。她也是头一次真的象翠莲那样来问自己，我怎么不去死？ </p><p><br></p><p>自防风受伤，连翘的学习彻底中断了，她连续二个月没有回家。 </p><p><br></p><p>这个售货员的工作，她也常常出错，每个月盘存时，要计帐。算帐时，只能用算盘。打算盘她总也不过关，师傅都说，你这帐目算得牛头不对马嘴啊，连翘！每次帐都要重算！ </p><p><br></p><p>连翘每次从帐本堆里抬起头来，心中都很悲愤，这些跟数学有关联的东西，真的象个恶梦一样跟着她，她怎么就无处可逃呢？在这个周而复始的每月盘存的出错里，连翘也生了要出去的心。单位很多象她一般大的男孩女孩都以打工的名义南下了，过去连翘会觉得这样很不好，没有指标的工作肯定不能干，但现在她也想出去闯一闯。 </p><p><br></p><p>这个周末回到家，她告诉翠莲，她要出去打工，大惊失色的翠莲直呼你有病呢，你这可是国家正式工，你怎么去学那些农民子女，他们是没有办法才出去讨生活，可千万别提这事，搞不好你爸又要打你了。 </p><p><br></p><p>连翘说，我不喜欢这个工作，我也要出去，你跟爸爸说一说嘛，连翘自己不敢找林光明。 </p><p><br></p><p>林光明果然又大发雷霆了，儿子的头刚好，连翘又出妖蛾子，他觉得苦恼透了。 </p><p><br></p><p>你们这都是要人命么？林连翘，你说你出去干什么？要文凭没文凭，要学识没学识，要编制没编制，你出去找死吗？林连翘，你一个初中毕业生，你能有个工作已经不错了，你以为你是谁啊？啊？多少人想要过你这样的生活过不上？你这么不知足啊？面对十七岁的女儿，林光明抬起的手又放下了，孩子都大了，真是孩大不由爷娘，打破了头的林防风也没有丝毫悔改的意思，打又有什么用呢？ </p><p><br></p><p>林光明盯着连翘说，你记住，林连翘，死，你也要死在商业大楼，我是求了多少人，找了多少路子，辛苦争来的工作指标，由不得你胡来！ </p><p><br></p><p>哭着回去上班的林连翘，在每天上下班中煎熬着，她想过几百个出逃的方法，都被自己推翻了。 </p><p><br></p><p>这天早上是她的早班，刚开商场的门，8点不到，就有顾客来了。 </p><p><br></p><p>这些早起的人，进商场都是来买牙膏牙刷肥皂什么的，一块肥皂二块，一个大爷买完就走了，连翘收了的二块钱，她将钱放进了收银抽屉，她的手却并没有从抽屉里拿出来，她很恍惚，站在柜台边愣愣出神。 </p><p><br></p><p>可抓着你了！突然她的那只伸在收银抽屉的手被人死死抓着不放，把林连翘吓了一大跳，原来是今天并不上早班的柜长李九林不知何时冲进了柜台里。 </p><p><br></p><p>林连翘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见李九林高举起她那只在收银抽屉里的手，说，大家看看哪，李连翘偷柜台的钱，被我抓着了！ </p><p><br></p><p>原来那个两元还在林连翘手掌里，林连翘本能的要扔掉钱，但李九林死命拽着她的手，说，大家看看，大家看哪，我已发现很多次，林连翘她总偷拿柜台的钱，这下被我抓着了，大家看看，大家看看，这就是证据！ </p><p><br></p><p>我没有！十七岁的林连翘开始挣扎，她两眼发黑，只是语无伦次地重复着，我没有，我没有偷柜台的钱，我没有！ </p><p><br></p><p>商场经理李原来一边穿衣服，一边从楼上的宿舍跑下来，怎么了怎么了？ </p><p><br></p><p>浑身发抖的林连翘只会一句我没有偷钱，她也没有办法解释手为什么要放在柜台收银抽屉里，为什么手里还有二元钱。 </p><p><br></p><p>被停职反省的林连翘只能躲在宿舍楼上哭，她不敢回家，她知道以贼这样的一个身份回家，她那暴燥的爹林光明如果不打死她，大约也会被她这样的一个身份气死，她的爹是多么好面子啊！ </p><p><br></p><p>我还能去哪里？林连翘在傍晚时分去了江边，江边散步的人很多，她尽可能朝人少的地方走，找了一块干净点石头，她坐了下来，她的思维是混乱的，她活着的这十七年，除了读书和跟防风学习让她感到平静快活，其它的日子都是悲苦的。被当作贼时，林连翘竟连怎么反抗都不知道，也没有人来保护她。 </p><p><br></p><p>敬请关注第十四集 </p><p><br></p><p>林连翘的困顿，也是所有年轻人的困顿，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很多种伤害都是不经意的，连翘该怎么办？她能化解这样的危机吗，她才十七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