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发布导语</p><p>今天发布的这篇文章:《大同(老)一中•我心中最美的珍藏》,是校友拎不清花了半年时间写成的大散文,说它大,不仅因为篇辐大,差不多已近两万字;还因为它函盖了那个时期敎育界的一个大事件。1972年,教育界的一个最轻率的决定,将建于清末民初的(老)一中,连同教师及校园等一切设施,仅换了一块牌子,便改成了大同师范。当然,并不是大同师范不可与(老)一中同日而语;而是说,这两校的培养目标及路径根本不同。(老)一中向来是晋北、甚至还有邻省学生读书求学的好学校,同时又是这些读书人的一个出口,从(老)一中毕业后,考到各地大学再深造。数以万计的知识分子从此改变身份,甚至改换门庭——这就是出口的功绩所在。不是说,原来师范的老师敎不了高中生,而是说,这一交换,双方抛却熟门熟路的优势,而是另起炉灶!</p><p>1972年及其前后几年,因为高校停办,所以,还看不出这种选择的粗粝,而是将种种厄运隐蔽起来。待大学恢复招生时,矛盾暴发。当一些名校按文革前的惯例来大同造访时,才发现(老)一中的变化匪夷所思,那么有名气的(老)一中怎么会消失呢?</p><p><br></p><p>拎不清是(老)一中最后一届学生,她所写的,也是换牌前(老)一中的校园风光。那时,即使遭受了文革的摧残,但主要资源得到保护。特别是教师队伍,坚持老校传承。拎不清的文章写到,(老)一中的老师们即使在大可松懈的节骨眼上,也还是忠心耿耿,忍辱负重,心怀谦卑,永不放弃,一丝不苟,默默耕耘,一副光明磊落的师者形象。</p><p>读拎不清的这篇大散文,谁都会感叹年华似水,匆匆流淌。她记录的事态,于今将近半个世纪。可是,蓦然回首,曾有多少岁月被我们轻轻带过,包括学界这样重大的变化!背后所经历的酸甜苦辣,至今还没有细细品酌——拎不清,作为亲历者,如实地描述历史,在流年锦瑟的晴空下,将(老)一中最后的年月,渲染出一片心韵的芳香。(老)一中,虽处烟雨岁月,但却正正经经地“活”着,并未使时光受辱……</p><p>我们将分三次刋完拎不清的回忆录。</p><p>先刋出的四段,写了校友与学校的情缘。她1969年入学,1973年毕业,其间经历了(老)一中突然消失的历史。也再现了那个时代“表格生活”的全貌,一个中学生对“家庭出身”还很懵懂,却把父母的出身当作自己的出身。亏得遇到了一个个明白的“班主任”,免除了受辱受欺的遭际。这几段写了两个班主任都令人肃然起敬,那么宽厚、认真,为一个班集体的荣耀,与学生共同努力!</p> <p>大同(老)一中——</p><p> 我心中最美的珍藏</p><p><br></p><p> (1) </p><p><br></p><p> “人生中最美的珍藏,正是那些往日时光……”</p><p> 这是歌曲《往日时光》中的两句唱词。第一次听到这首歌不仅仅是为它那略带伤感的旋律所吸引,而是被这歌开头的两句歌词所感动。</p><p> 是啊,在看似漫长的一生当中,每一个人都会有令自己终身难忘的一段无比美好的时光和刻骨铭心的记忆。对我而言,1969——1973年在大同(老)一中读书的那四年,就是我这一生中最难忘的时光和记忆。</p><p> 自从1973年中学毕业离开学校之后,直到2007 年五月份,借着那年同学聚会的机会,在离别34年后终于第一次回探了我的母校——大同(老)一中。</p><p> 打那以后直到去年(2019年)这12年当中,我像是着了魔似的先后十几次回到学校,有时是陪同外地回来的同学回校观光;有时是与同学一道陪老师们返校探访;为了拍摄雪景中美丽的校园风光,连续三次请求学校领导放行入内以了心愿;甚至在去年的10月,有幸陪同四位七、八十岁的老学长老学姐重回母校……</p><p> 最初的乐此不疲流连忘返感觉自己仅仅是因为怀念母校而已,因为离别它的几十年里,母校一直让我梦牵魂绕,我经常回忆起在那里学习生活的日子,怀念在学校不同场景所发生的一切,留恋校园的美丽风景……可让我困惑的是,每一次归来,依旧是感觉内心没有得到某种满足,怅然若失的情绪依然会不时袭上心头,甚至会独自伤感流泪,心里好不清爽!</p><p> 随着近几年同学和老师的相聚多了起来,我对自己的这种心理也有了个自己的解释:离开学校那么久了,几十年没和老师们亲近了,而他们当中的许多人今生今世再也见不着了。对老师们的思念和感恩已经没有了表达的机会,这对我来说这真是一件遗憾终身的事情,心里一直很自责,难怪惆怅之情常会不时跑出来搅乱我的心境,那是我心里有愧啊,愧对我的恩师们呐……!</p> <p> (2) </p><p><br></p><p> 回首往事,思绪万千,曾经过往,历历在目。四年的中学生活,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也许就是人生中一个很平常的片段。可这却是我一生中“最快乐、最辉煌”的时段。那四年当中所发生的一切足以让我铭记在心至死难忘。</p><p> 几十年过去了,我一直“自私”地将那些过去了的“故事”珍藏在心底深处,在碰到困难或遇到不幸时,就一个人躲在一边,从心里“取”出一个个故事,独自静静地体味由它们散发出来的温暖气息,哭过笑过之后,再从中汲取继续人生的信心和力量……</p><p><br></p><p> 那就让我从头说起吧。</p><p> </p><p> 1969年,我小学毕业了,报名来到大同(老)一中。之所以选择这所学校,并不是因为学习成绩优良。尽管我曾听说过“文革”前的大同一中,各门功课平均成绩达85分以上才能被录取。曾经有一段顺口溜就是这么说的:学习好上一中,体育好上二中,文艺好上三中,嘎子嘛子上四中,想娶老婆上五中(五中曾是大同市女子中学)……。</p><p> 文革期间破坏了正常的教学秩序,1969年小学毕业时,我只能在小学(大同市第十四小学校)读“戴帽中学”。所幸的是那一年大同(老)一中面向社会招生,不受居住地区和学习成绩限制,只要报名就可以被录取。</p><p> 我的母亲极力主张我报一中。在她看来,一中除了是个正牌儿中学之外,更重要的是在这个远离市区的学校能住校!因为在当时她心里有着做为一个母亲难以言表的忧虑:这个学校离市区远又能住校,这样她的女儿就可以躲避因为“家庭政治背景”不好而招致的许多“麻烦”了。</p><p> 说到家庭的“政治背景”,在这里我不得不多说几句。简单地说,当时的地富反坏右“黑五类”,我家就占了四类(除了富农),而且毫不夸张地说,每一“类”都有一到两个相应的“人选”可以“对号入座”。因为不幸出生在这么复杂的家庭,所以文革期间,从小学三年级到六年级,我在学校的处境很是糟糕。在学校被同学孤立谩骂吐口水是常事;放学回家的路上被石头砸破脑袋也有发生;下雪天被关在门外挨冻不让进教室,最严重的是因为一个同学的诬告被学校撤掉了少先队小队长……唉!那三年的日子可真的是好难过啊!有几个成语好像就是我当时“囧”像的真实写照,诸如屁滚尿流、抱头鼠窜、心惊肉跳、慌不择路……以至于后来当我学到这些成语时,不禁哑然失笑:咋这么形象呢?一点儿也不夸张哎!那时的样子真的是如此狼狈不堪呢!!</p><p> 所以母亲极力主张我报一中她是用心良苦啊!记得当时她是这么对我说的:曼莉,你去住校吧,在妈身边我也shan护不了你,离家远点儿,就没人知道你是“黑五类”的孩子了……我自然是很理解母亲的苦楚,因为她在医院单位被游街批斗,从检验科的技术骨干成了打扫厕所卫生劳动改造分子;衣服后背上挂一块写着“牛鬼蛇神”并且还打了叉的白布,不得不在上下班的路上“招摇过市”,甚至被隔离审查禁止回家。不能照顾我和弟弟,妈妈已经很自责了。再看到我们姐弟俩受人欺负却不能出手相救,心里的痛苦可想而知。既然到一中上学可以让女儿脱离那个糟糕的环境,那当然是个最好的选择了!</p><p> 就这样,揣着一颗忐忑不安又充满期望的心,在一个寒冷无比的日子(那年我们是冬天入学的),我来到了位于武周山下十里河畔的大同(老)一中!</p><p> </p><p> 到了新的环境,一切显得都是那么新鲜:古朴典雅的校园建筑、美丽清幽的校园风景、紧张有序的学习生活、活泼多样的课外活动,清晨操场响起整齐的跑步声和口号声,晚上晚自习时教室里透出的明亮灯光,食堂的饭菜,宿舍的大通铺……所有这一切都让我心里感到无比地新奇和兴奋。更难忘的是老师们都是那么和蔼可亲,待我们就像家长一样关心备至。当年我们也都是些十二、三岁的孩子,大多是第一次离开父母离开家住在学校过集体生活。老师们尤其是班主任老师除了教书讲课之外,还得关注学生们的思想情绪关心他们的饮食起居,像家长一样付出更多的辛苦和心血。</p><p> 我很幸运——因为来到大同(老)一中,所以有幸遇到这些老师们;因为受到老师的谆谆教导,所以塑造了我健康的身心;因为接受了老师传授的文化知识,所以也使自已成为了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p><p> 所有感恩老师的话,五十年来一直藏在我的心里。直到今天才把它们写了出来,真的是有些为时过晚。即便如此,我还是想在此为我的老师们讴歌一曲,以表我对恩师们的感恩之心和感激之情。</p> <p> </p><p> (3)</p><p> </p><p> 我的第一任班主任老师是张瑞老师,1960年毕业于山西师范学院中文系。张老师担任班主任大约有一年半吧,可他给我的帮助和教诲却让我终身难忘。</p><p> 印象中, 张瑞老师总是一幅表情严肃不苟言笑的样子。他不轻易表扬哪位同学,即便是对犯错的同学,也是会用平和的语调给予批评教育。</p><p> 初见张老师,我被他那略显严肃的面孔震到过,甚至不敢和他镜片后的目光对视。也许是我自己自卑的心理作祟吧,感觉他的目光能穿透我的心脏,真的有些好怕他。</p><p> 文革期间,每个人隔三差五要填写各类表格。这对我来说真的是件很犯难的事。因为有一栏“家庭出身”的填写内容,注定会无情地暴露我的“黑色”身份。原本想着来到一中上学就是为了躲避别人的耳目,可是如果“如实”填写又怎么能躲得了呢?所以入校后第一次填表的情景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了的——</p><p> 同学们一阵忙乎之后各自填写好自己的表,我却迟迟不想动笔在“家庭出身”一栏中写下“地主”这两个字。可不如实填写,那可是欺骗组织欺骗党啊,怎么办呢?这时更让我着急的是有几个同学交头接耳左顾右盼,甚至走下坐位,一定是想“探寻”一下别人表格中的秘密吧?我不由地心虚起来,抓笔的手心里握满了汗!</p><p> 张老师是看透我的心思了吗?他说了几句话,我感觉就像是专门说给我听的。他说:“各人填好自己的表交上来就回到自己的坐位上去。每个同学的表格都是一样样的,别人跟你没关系,不要到处看了啊”。看那几个同学回到坐位,我赶紧填好表格交给张老师。我注意到张老师把我的表对折起来拿在手里,而不是像其他同学那样把表格放在讲桌上。也许当时老师根本就是无意的?也或许是自己心里太过敏感吗?无论怎样,至今想起当年老师的这个“疑似”为我“保密”的细节心里都是暖暖的。因为老师的这个细节,我懂得了要体谅别人的为难心理,学会了待人要避免别人的难堪之处。</p><p> 后来我了解到许多同学在“家庭出身”这一栏填写“革军、革干”,就问张老师这是什么意思?老师说,这是因为他们的父亲是“革命军人”或者是“革命干部”。我听了之后心里不禁暗暗窃喜,噢,原来“家庭出身”的填写就像孩子出生后要随父姓一个道理啊!可我是随母亲填写的呀,那如果我父亲的出身好一些的话,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张老师好像猜到了我小小的“鬼”心思,他善意地对我说,你也可以随你父亲填写嘛!</p><p> 我当时心里兴奋地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感觉这事儿还真有门儿!因为那时我知道我父亲曾在1954年受国务院委派从一机部带6个专家(其中有一个苏联专家)一行七人来到大同为428机车厂选厂址、筹备建厂直至建厂生产。我想,爸爸为国家做过这么大的“工作”,至少也应该是个“革命干部”吧?(不过父亲在1958年因“同情右派言论”,被开除公职劳教三年,后在阳泉、晋城煤矿就业直至80年平反后又回到大同机车厂,被誉为“机车元老”)。</p><p> 没想到 当 我兴冲冲地回到家里问过妈妈之后,登时掉进冰窟窿。她告诉我说,“别想好事儿了,你爸也是地主出身”。</p><p> 老天爷,这也太没天理啦!这哪里仅仅是一个“失望”的打击啊?简直就是要命的“绝望”啊!我心里恨恨地想着;我的爸呀,妈呀!你们一个江苏沛县赵湾地主家的大少爷,一个山西大同县陈庄地主家的二小姐,俩人远隔千里,怎么就能那么“门当户对”地成为了两口子?!又让我和弟弟如此无奈地成为了一对儿“黑五类”的“狗崽子”?!这可上哪里去诉说我和弟弟的无辜呢?我可真的是倒霉到“家”了啊!!</p><p> 不过后来我发现自从搞清楚这样一个事实之后倒也不错,因为从此以后我也不用在这类事情上纠结了。我认认真真地填写每一张表格,大大方方地满足别人对我家庭出身的好奇。说来也怪,这么一来,我和同学们的关系反倒从此融洽起来,我再也不用为“保守秘密”而费尽心机了。放下了“家庭出身”的包袱,心里就此也轻松了起来,知道老师和同学们并未因此轻看我,所以我能够“轻装上阵”,于是我暗下决心,好好学习,要求上进,争取做一个好学生,当好革命接班人……</p><p> 在那个期间,张老师曾经多次鼓励我思想上不要背包袱,要发挥自身的爱好和专长,支持我积极参加各项校园活动,要团结同学尊重师长,要有集体观念,树立为班级为学校争光的思想。在一次全校文艺汇演中,我们班由我组织排演的《交响音乐沙家浜》,获得了极大的成功!</p><p> 那时全国上下都在学唱革命京剧样版戏。因为看到班里几个同学京剧唱得挺好,当时任班级文体委员的我决定选择《交响音乐沙家浜》做为我班参加校演的节目。考虑到这个节目不仅能够发挥个别同学的演出才能,更重要的是能使全班同学都上场,参加其中的一段合唱《序曲》——完全可以把它排演成一个全体参与、个人出彩的节目,能够体现出我们全班同学的集体精神风貌!</p><p> 我和赵肖玲同学吃过午饭围着火炉,俩人一字一句地“抠”唱句和唱段,然后从中选择了《序曲》(全班同学演唱)、《军民鱼水情》(宋建军、赵肖玲扮演郭建光、沙奶奶)、《授计》(许莉莉扮演阿庆嫂)。当热烈的掌声在学校礼堂响起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们的演出大获成功了!</p><p> 演出结束后,同学们欢呼雀跃兴奋不已。高兴之余,我看到一向表情严肃的张老师,不但也在为我们热烈鼓掌,让我更为惊奇的是老师脸上居然乐得像似开了一朵花!———啊!仿佛我是第一次看到他笑得如此灿烂!</p><p> 是啊!一群十三、四岁的孩子们,从冬天学唱排练开始,直到夏天演出结束,硬是把这场难度挺大的“戏”,像模像样地出色地呈现给全校师生面前,我能做为这个节目的“总策划”和“总导演”,心里除了暗自“得意”之外,更多的是充满了对张老师和同学们的感激之情!如果没有老师的鼎力相助和全力支持,如果没有同学们的团结一致和认真排练,我能有多大能耐让这次演出获得如此成功?!</p><p> 记得在《序曲》中有一段唱词:“新四军,英勇奋战。子弟兵,众乡亲,鱼水情长……”,就这个“长”字的拖腔就写了满满一黑板。当时学唱的时间只有中午的午休时间。放学之后,同学们吃过午饭就赶紧赶到教室学唱。因为唱段比较难,又得占用大家的午睡时间,有个别同学难免产生畏难情绪和不满意见。我记得有个小个子男同学,名叫刘永占。有一次他边往教室走边揉着眼睛,嘴里还不停地讲着怪话儿发牢骚:“啊呀,这是做啥呢?大中午也不让人睡会儿,瞌睡死个人了!这是哪个显蛋出的主意?演zou难的节目,学也学不会,唱也唱不来,麻烦死个人了!”。可当他走进教室,看见张老师沉着脸站在讲台上却不说一句话,甚至连瞅都不瞅他一眼。吓得他一伸舌头扮个鬼脸,赶紧乖乖坐在座位上再也不敢吱声儿了。那天中午,排练的效果出奇地好!站在讲台上,我卖劲地教唱,同学们认真地学唱,只一个中午就把满满一黑板的唱腔硬是“啃”了下来!我很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那是因为有张老师在场亲自“督战”!他虽然不曾轻易张口说一句话,但每个同学却明显地感到来自教室空间的沉重压力。有张老师“撑腰”,我自然也是信心满满!哈!原来当个老师可以这么“神气”啊,这种感觉可真美妙!就在那一刻我竟然也萌发了长大后也去做一名教师的念头。</p><p> 表面严肃的张老师,在管教学生方面是很有“招数”的,虽然有时看着他“黑”着脸不开口,你也会感到他的呼吸之气就能把你“吹”得东倒西歪;有时他却能够用几句玩笑之话,就化解了同学心里小小的“不乐意”。</p><p> 前面提到的那个小个子刘永占同学,在演出的节目当中扮演“沙四龙”的角色。有一段表演就两句台词:“妈!我摸了两条鱼……”,边喊边跑上台。可就个“妈”字 ,平时油腔滑调的刘同学怎么也喊不出口(也真是的,那个年代男女同学相互之间连话都不说,他又怎么能够冲着女同学喊出“妈”这个字眼儿来呢?!)。</p><p> 眼看就要演出了,每次排练到这里就卡壳儿,我没辙了,只好给张老师告状去。我以为张老师会批评他,没想到张老师给他出了个主意:你喊个“啊”字不行吗?小刘同学如获至宝,问题就这么轻松解决了。演出时,只听刘同学大喊一声“啊”就冲上舞台,台下的老师同学笑成一团,把刘同学搞得居然愣在那里忘了第二句台词儿!好在欢乐的气氛一点儿也没影响我们的演出心情和效果!</p><p> 演出结束后,有几个男同学穿着“新四军”演出服不肯脱下来,神气活现地在校园里逛来逛去,帮我们借服装的老师挺着急。张老师几句话就让这些同学换下了服装。他说:演出服就是在舞台上穿的。阿庆嫂的一身装束在舞台上很漂亮,因为那是她春来茶馆老板娘的打扮,如果她穿着那身衣服走街逛市,那不就是个“精神病”嘛!——嘿!这事儿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解决啦!</p><p> 我很明白,虽然张老师从来没有给予我特别的关注,但他一直在默默地支持着我的工作。如果没有张老师的鼓励和支持,心里满是自卑自怜的我怎么会有勇气和信心担当这次至善至美的演出任务!</p><p><br></p><p> 毕业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张老师了,令我心痛的是老师已经因病去世多年了。近几年来我常心怀愧疚想起我的班主任张老师。不能再为他鞠个躬,不能再对他说“谢谢”,这成为我心中永远的遗憾!今天,我只能用回忆往事祭奠我的张老师,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对他说 :敬爱的张瑞老师,我永远都会深深地怀念着您!如果有来世,我想和您有个约定:您还当我的班主任,我还做您的学生!</p> <p> (4)</p><p> </p><p> 我的第二任班主任,是张双辈老师。</p><p> 双辈老师脾气非常好,一腔柔柔的河南口音。眼睛不大却很和善,总是笑咪咪的样子。张老师1964年毕业于北京体育学院田径系。来到大同(老)一中是体育教员,同时也担任我们班的班主任,所以我们班在学校运动会总分老得第一,成为学校名副其实的“体育特长”班。</p><p> 张老师是学校体训队田径中长跑项目总教练。我当时在校的中长跑成绩很好,无论什么比赛,排名不是第一就是第二(另外一名是郭秀敏同学)。在张老师的带领下,我们训练很刻苦,甚至寒暑假都留在学校参加训练,所以进步非常之快。在1972年全市中学生运动会上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获得总分第二的好成绩!为什么说是“翻身仗”呢?因为早先的大同一中,每年的中学生运动会,成绩都是名列前茅。文革后,体育成绩就败落了下来。直到72年才重新跻身全市前三名。所以说那一年的运动会对我校来说,无疑是一场“翻身仗”。我在女子组400米和800米比赛中,也分别取得第三和第四名的较好名次;另外在女子组4×100米接力赛中,和其他三位同学一道取得全市第二名的好成绩。在那次运动会上,我能为学校的“翻身仗”争得分数做出了贡献,也算没有辜负张老师对我的培养。并且在比赛现场,我和另外一个跑短跑的同学(吉自梅)同时被山西省体校的老师选中,希望我俩到省体校训练、发展。不过我俩觉得年龄太小都没愿意去。</p><p> 假期留校训练的生活也是蛮有情趣,在一个寒假里我还因此得到了赶马车农民给我起了一个绰号。</p><p> 2007年同学聚会,有个男同学问我知不知道当年我在学校有个绰号?更没想到绰号的来由这么好笑。说是当年我们冬天一大早在马路上训练跑步时,几乎每天都能和十里店儿赶大车运送大粪的农民相遇。他们看我们跑过来就会一甩鞭子,让本来行走的马儿小跑起来;等我们追过去,他们就会再抽一鞭子,让马儿奔跑起来。我们就这么跑的跑,追的追,各自显示着自己的能耐。有一次,几个男运动员跑过大车的时候,听到两个赶车的农民说“大同一中可(ka)有俩好女儿呢(另外一个是郭秀敏同学),跑的赶(比)毛驴还快呢”。从此男同学们暗中喊我“赵毛驴”,不过我在校时从来没听到过,难道是怕我会发“驴脾气”?</p><p> 在校的四年中,双辈老师和我们每日相伴,早操、课外活动甚至每年的两个假期,我们都留在学校在他的带领下刻苦训练。</p><p> 最初以为张双辈老师脾气蛮好不会发火什么的,所以有时候也偶尔在训练中偷个小懒儿“欺骗”他一下。但有一次被老师发现之后,他就毫不客气地狠狠将我“收拾”了一顿。</p><p> 那是一个夏日课外活动的训练中,准备活动之后,因为口渴得不得了,就骗老师说上厕所,其实偷偷跑到水房痛痛快快结结实实地“灌”了一肚子凉水。</p><p> 那天老师给我制定的训练计划是在他的陪练下跑三个400百米,训练目的是掌控比赛时的。体力、速度和节奏的分配事项。训练开始后,因为水灌得太多了,肚子发沉速度上不去,更要命的是在我身边陪跑的张老师居然能听到我肚子里的水“咣当,咣当”的响声!他非常生气地喊停了训练,厉声地批评我这么不听话,老师已多次强调训练期间不能喝那么多冷水,说我这样做既伤害自己的身体又破坏了他的训练计划……虽然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很理亏,但依然左耳进右耳出地听着他的厉声斥责蛮不在乎,心里还在时不时地偷偷地乐一下,因为张老师那双眼睛,即使是在发火时也像是笑咪咪的样子。而且那天我想得还挺美,以为今天虽然被老师骂一顿,但可以躲过继续训练不用受累了……没想到过了很久,张老师算计我肚子里的水排泄差不多了,就喊我继续训练。不但让我“自己”完成三个400百米,还罚了我十个100米全速跑,直到累得我哭出了声儿。</p><p> 训练结束后,食堂晚饭都关门了,又饿又累,这可如何是好?不过那天张老师并没有让我饿肚子,他带我到教工食堂吃了晚饭,我破涕为笑:原来老师食堂饭菜的味道可比学生食堂的香多了!</p><p> 打那以后, 理解了老师的苦心和意图,我从此变得很听话了,训练更加主动积极,经常要求增加训练强度,超额完成训练计划,成为我校女子中长跑项目的绝对主力。在各种形式的比赛中(例如越野赛、公路接力赛、兄弟学校专项项目友谊赛等),都能赛出好成绩,赢得分数,为学校争得荣誉。</p><p><br></p><p> 在这里我还想讲讲另一位体育老师———贾志东老师。</p><p> 和张双辈老师这个体格相对瘦小的河南人相比,贾老师则是一个“人高马大”的东北大汉。贾老师1940年生,1965年毕业于沈阳体育学院体育系,专业是体育教学,还是全国十项全能优秀运动员 (我记得贾老师曾经获得过全国该项目第六名)。</p><p> 如果说训练中不听张老师的话,后果一般“很严重”——会被批评被罚跑;可是如果不听贾老师的话,那后果一定会“更惨”——不仅会被“责骂”,甚至会受“皮肉之苦”。</p><p> 那是在一次兰球训练课时,训练内容是从对方蓝下回跑到自己半场。训练要求是在回跑过程中头部始终要往后看,为的是随时接应队友的传球。我大概再有两步就跑到自己蓝下了,自认为完成这一组的训练,就放松了要求,转过了头来。就那么一刹那的功夫,说时迟那时快,一颗兰球带着响声“嗖”的一下不偏不倚砸在我的后脖颈上。顾不上脑袋嗡嗡作响眼冒金星,也顾不得队友们的哄堂大笑得前迎后仰,只是在心里犯嘀咕:我的个老天爷呀!这个贾老师可真叫个“厉害”呀!我在上半场他在下半场,距离相隔这么远,他一个“甩球”过来居然能这么“精准”地“打击”到我,这“把式”简直是没得说啦,实在是忒厉害了!——以后,噢,也没有以后了,在他面前我再也不敢掉以轻心了!从此以后我怕了贾老师,和他走个对面,能溜掉就赶紧转个弯溜掉,来不及就蹲下来假装系鞋带。多年以后和几个老师相聚时说起了这件事,贾老师乐得哈哈大笑,他说他早就识破我的小“伎俩”了,只不过是为了给我留面子,没有当众戳穿我而已!</p><p> 五十一年过去了,每当我想起这些陈年往事,禁不住心里一阵阵发笑:挨过老师的“骂”,也挨过老师的“打”,心里还倍儿高兴,这是因为“过去的时光难忘怀”啊!</p><p> 张双辈和贾志东两位老师,在学校体育队对我的严格要求和刻苦训练,不仅使我的身体得到了锻炼,更重要的是让我在精神上获得了自豪和骄傲感,能为学校这个集体争得荣誉,我认为那是学生时代的最高追求了吧?并且在以后的人生经历中,我不断地活跃在运动场和兰球场上,甚至还参加了好几次体育运动会。无论是插队农村还是继续求学,亦或是在各个工作岗位上,都能享受到体育运动给我带来的愉悦心情和人们对我的认可。所有这一切都源于两位老师的培养。所以在这里,我想对两位老师再次说一声:</p><p> 感谢您,张双辈老师!是您的培养,让我领会到一个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吃苦耐劳才能取得进步得到收获;</p><p> 感谢您,贾志东老师!您严厉的训练作风,使我认识到从严要求的道理所在:无论做事还是做人都得遵守规则,这是成事成人的必备素质。不守规矩,吃亏早晚是自己。这让我从中受到启发,从此往后一定要做一个自律自强的人!</p><p> 贾老师虽然也已故去多年了,但我会永远记您在我心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