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书两篇

雄鹰于飞

<p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15px;">(此图引用网络)</span></p> <p><b style="font-size: 18px;">一、菜场买书</b>&nbsp;</p><p>&nbsp;</p><p> 年前陪内人买菜,在荤素腥膻、摩肩接踵的菜场,竟然看到有个少人驻足的卖书的摊位。摊主垂拱而立,摊桌上凌凌乱乱堆码了好些书,摊桌边一座台秤,摊桌后戳着一块招牌,以硬纸片赫然写着“8元1斤”几个血污大字。</p><p> 书大多暗淡,很少有色泽光鲜的。随手拨动几本,竟然发现有陈从周先生著、陈健行摄影、蔡立国装帧设计的摄影珍藏版《说园》,急忙查看版权页,竟然是2002年10月山东画报出版社、同济大学出版社出版发行的版本,托在手心翻看,除书脊棱边露白、封面封底现暗、切边发灰之外,内页竟然如新镜明月,平整鲜亮,明白照人,一看便知是自出书以来绝无有人翻阅过的。</p><p> 《说园》,我之前已购有一本,是1991年3月在宁波天一阁买的,16开平装,同济大学出版社1984年11月第一版。书以中英文两种文字同刊,中文用蒋启霆毛笔直排精书影印,京昆名家俞振飞老先生题眉,正反封面彩印清汪荣绘《随园图》,插图32幅,盖清海盐徐用仪所作《徐园图》。文章、书法,园林、绘画,珠联璧合,堪称佳本。&nbsp;&nbsp;&nbsp;&nbsp;</p><p>&nbsp;</p><p> 案:陈从周先生(1918年11月27日—2000年3月15日),原籍绍兴,生于杭州,名郁文,以字行世,晚年别号梓室,自称梓翁。1942年毕业于之江大学文学系,生前在同济大学建筑系任教近50年,毕生致力于保护、弘扬中国古建筑尤其是园林建筑文化,系当代著名建筑学家、园林艺术家,且擅长文史,兼工散文、诗词、绘画,成果卓著,著作等身。其中,学术专著尤以《说园》为最。该书对造园理论、立意、组景、动观、静观、叠山理水、建筑栽植等诸方面皆有精辟独到的见解,“谈景言情、论虚说实、文笔清丽”,自问世以来一版再版,并被译成多国文字,畅销国内外及港澳台地区。</p><p> 陈健行,1942年生,江苏人,现为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苏州市摄影家协会主席,苏州市园林局顾问,省、市德艺双馨艺术家。其所配书中136幅苏州园林摄影作品,与文字相得益彰,既便读者了解中国造园艺术,亦加深对叶圣陶先生评述《说园》“熔哲、文、美术于一炉,以论造园,臻此高境,钦悦无量”的理解。</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p><p> 俯身摊桌细找,又分别找到了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2月出版的工爻、张振玉译《林语堂自传》,中华书局2003年1月杨树达先生《古书句读释例》,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5年12月黄夏年主编《周叔迦集》,学林出版社《陈独秀印象》、《钱穆印象》、《问学谏往录——萧公权治学漫忆》,长江文艺出版社1992年9月王蒙《坚硬的稀粥》,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年7月冯亦代《美国文艺书话》,山东画报出版社2003年1月陈丹青《多余的素材》,辽宁教育出版社1998年9月吴小如《鸟瞰富连成》,还有日本学者著作两种:村濑裕也《戴震的哲学——唯物主义和道德价值》(山东出版社1996年3月)、上杉千年《郑和下西洋——1421中国发现新大陆》(上海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5月),状况大都与陈从周先生们的《说园》无异。</p><p>&nbsp;</p><p> 我都很惊异自己当时的感受,那天我每当找着一本书,看到熟悉的著作者姓名或者著作所介绍的学人名讳,翻阅书中内容,再看看菜场,看看书摊,看看戳在摊桌后的那块招牌,竟然禁不住会浮现以前在影视中见过的那种悲凉场景,并挥之不去:在喧嚣嘈杂的市场,走投无路的沦落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腰束草绳、背插草标、跪求贱卖、以求苟活。我每次在影视中看到那种场景,都感同身受,除了伤感、不忍,还在心底祈求,能让那苦命人早早卖到好人家,从此不再屈辱、不再蒙受冻馁之苦。&nbsp;</p><p> 那天,我们共买回20位先生的21本书,其中有一本书系两人合作,有一人所著一套三本。我与内人将《说园》与《林语堂自传》各置床头,其余按类分插书房的几个书架上,待有暇,一本本再把玩展读。</p><p style="text-align: right;">(2014.02.28)</p> <p><b style="font-size: 18px;">二、捡 漏&nbsp;</b></p><p><br></p><p> 尽管购书前在“孔夫子旧书网”上与店家“在线交谈”时,店家就已经告知了书的品相只“八五品”,且“第一页有笔迹”,因此只卖我15元钱,但今天中午在门卫拆封初见书时,我还是大失所望,因为所见的钱理群《鲁迅入门读本:鲁迅活在当下的中国》除了护封失色显旧以外,还有书口纸页参差、书顶粗糙毛茸,象是散页之后经了手工的重新装订。</p><p> 但书根书脊却都平整而严实,与通常的书籍并无差异。我猛然想到,不要是毛边书吧?然而,对于毛边书,我至今只是知有其事,一向不关心的,也没有见过实际的本子。</p><p> 以前读荆有麟《鲁迅回忆断片》,记得其中有关于毛边书及其与鲁迅的记述:</p><p>“中国印毛边书,是先生所主张,而且开创的。因为先生看到,中国新装订的书,因看书人手不清洁,而看书,又非常之迟缓,一本还没有看完,其中间手揭的地方,总是闹得乌黑,因为那地方,沾的油汗太多了,等到看完了要收藏起来了,一遇天潮,书便生霉,再长久,就生虫。所以先生主张将书装订成毛边,待看完以后,将沾油汗的毛边截去,书便很整齐摆在桌子上了,既新鲜,又不生霉。”</p><p> 又说“但看毛边书,却非常之麻烦,第一先用刀子割,不割是不能看。第二看完又得切边,不切边放不整齐,因此,一般买书的人,多不高兴要毛边。”</p><p> 还说“先生第一次在北新书局印书,就再三告诉北新老板李小峰,一律装成毛边,一本都不许切边。但等印成,李小峰将一二 十本送给先生,预备供先生赠人时,书却都是切好的了。先生当时火起来了,问李小峰究竟怎么一回事?李小峰说:‘一开始装订,我就将毛边的摆出去卖,但没有人买,要教我切了边才肯要,我看没办法,所以索性都切了边。’鲁迅先生马上说:‘那我不要切边的,非毛边的不行,你能将就买客,当然也可以将就我。切边的我决定不要,你带去好了。”李只得将截边的光本带回去,再为先生送毛边的去。此后为先生送的,虽然都是毛边,但寄到外埠分店的,还是切边本,在北平,恐怕先生看见不答应,便将毛边本送上街坊上了,待以后。毛边本成了时髦品。”</p><p> 确实,现在毛边本作为收藏的一大品类,已经是奇货可居了。</p><p> 我回到家里,打开电脑再进“孔夫子旧书网”时,居然查到有售《鲁迅入门读本:鲁迅活在当下的中国》(钱理群签名毛边本)了。点击附照查看大图,那散淡不修边幅的姿态,竟与我现收的这本一模一样。</p><p> 我赶紧翻书看来,前衬叶上确“有笔迹”,潦潦草草的写着两行字:“钱理群2012、9、13”。</p><p> 再查那售《鲁迅入门读本:鲁迅活在当下的中国》(钱理群签名毛边本)店家的“商品详情”之“详细描述”:“本书为钱理群先生新编并撰写导读,前衬叶有钱理群先生签名”,点击附照查看大图,那两行&nbsp;“钱理群2012、9、13”,潦草随意,笔意兴致也与我现收的这本上别无二致。</p><p> 我笑了。</p><p> 我想,我的那个店家或许对于毛边书与钱理群先生是都并不知道的吧。</p><p> “我捡了大漏了!”</p><p style="text-align: right;">(2016.7.3)</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