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中的父亲（系列一 父亲，和父亲在一起）

画烟(林之) 拒聊

抗美援朝战争70周年之际，我写了有关父亲的文字，以缅怀在那最寒冷的冬天，我的父亲以及他的战友们～中国人民志愿军战士在抗美援朝战争中的英雄壮举。我将陆续发表在微信朋友圈里，这是开篇

《一 父亲、和父亲在一起》文/林之

【 这篇文字里，我想平铺直述地讲述：我的父亲。想徐徐道来，一如腌制老腊肉般，不能急，要等待一个冬天那么久，文字里个中滋味，只能是时间的馈赠。只想用文字表述永远的怀念，祭奠那些卫国流血，献身的父辈们！

“弹琴看文君，春风吹鬓影”，读文是随意的，而著文者的本意，往往是刻骨、温柔并深沉的。

所要述写的文字，不是那些刻在椅子背后的故事，也不是那红楼画阁，卷上珠帘。这里述写的或许像水泥上的花朵，开出的只是没有风的，寂寞的森林。

这个秋天，对我而言，是忧伤而又明媚的季节，我从我单薄的日子，里打马而过，穿过紫堇，穿过木棉，穿过时隐时现的悲喜和无常。每一个夜晚，这个秋天，我都在忆写父亲的事迹中度过，时而在秋夜里泪流满面。时而又像是在儿时，父亲的怀里温柔缱绻，时而像是穿越火线到了那战火纷飞的战争里，观战激烈。

所述的战争故事，都是在许多个月夜黄昏，草长莺飞的日子里，聆听父母及他战友们的所讲所述而来。 在这里，为了致敬父亲，不直呼父亲名讳，又让读者读的顺当，故隐去父名，而不具，因我故乡在雁北专区，父亲抗日时期，加入359旅雁北支队，所以以雁北指代父亲~谷雁北。

故事也就从儿时讲起。

儿时， 六四年前，父亲傍晚下班，总是骑着一匹体型健硕、毛发红亮、来自山丹军马场的枣红大马，腰间还挎背着一支20响的德式盒子枪（驳壳枪），近一尺长的那种枪支。和他的通信员欧植布一道，哒哒哒哒地从落日晚霞映照的远处或披着月光归来。在进大门前，跃马而下，身姿敏捷，健步如飞。整个下马动作干净利落，不犹豫，不含糊。

倘若，父亲晚归，我和姐便会在大院门口瞭望、等候。

夜色里，父亲隐约归来，身影渐行渐近，风尘仆仆中，越发显得高大威武。

父亲，一抗战时期的战士，半生戎马，半生建国。一生意志坚定，一生刚直不阿，一辈子顽强而坚韧不拔。

父亲，高1米83，身形端正而挺拔，双肩平正，眉宇深邃，澄澈，英武里正气凛然，有着不怒自威之气度。

人因武而显，武因气而威，经战火历炼，父亲之军人气度，已然已深入骨子。

每当看到夜幕下，背着枪，骑大马，身形高大，威风凛凛，玉树临风。见归来的父亲，我便会迈着小短腿，伸着小手扑向父亲。兴奋与欢喜交加。当然，父亲亦会如我所愿。下马，将我和姐揽在怀里，说：“嗯，青枝，林之来给爸爸亲一个”。然后，抱我和姐姐到马背上，他牵马到马厩，拴马，添料，然后抱着我，牵着姐姐回家。儿时，父亲大大的怀抱总是给我们以温暖和安生。

一进家，父亲先把枪放在箱子里，避免我们碰触，荫蔽，安全，又方便拿取。

然后，用母亲备好的温水毛巾，洗脸。一家人围桌而餐，食不言，寝不语是家规。

饭罢，父亲，会隔三差五保养他的盒子枪。卸枪，擦枪，上油，装撞针，装弹夹，一气呵成，手法娴熟精准。他擦枪，母亲洗锅，整理家务。我和姐，在旁乖巧、好奇、安静的观摩。

直到收枪，洗手。便开始陪伴女儿，从不吝惜对女儿们的宠爱，不偏、不倚、又耐心。父亲面对子女，内心是十分的柔软。父爱从他心底流淌。

小时候，我常坐在父亲肩头，或和姐姐，分坐在父亲的两腿上，把父亲从鼻梁划界，个占半边。半边耳朵，半边脸，一半鼻子、一只眼，互不可越界。每这种情形下，父亲总是咧嘴笑，任我们在他脸上抓耳挠腮，胡作非为，折腾他。他也总是用大大的手臂搂着我们，亲亲我们，或摸摸小姐俩的头发。舐犊情深，呵护不已，从不发火，只因疼爱。

待母亲拾掇妥帖，坐下，父亲就会开始，给我们讲各种亲历的战争故事。讲故事，便从那时开始，成了传统，父亲在家父讲，他不在家就母亲讲，从抗战到解放战争，再到抗美援朝……。

从小到大，直到父亲病逝，在父亲身边的许多日子里，父亲总会带给我们许多感动人心的，作战经历，细致又具体的可歌可泣的故事。

依稀记得，那些个夜晚。

夜幕下和家人一起围坐在床上。一盏灯，一壶水，父亲盘腿端坐，双手扶膝，板腰笔直，杯水之间，娓娓道来。

讲到壮烈之处，停顿良久，所有听众，随他的情绪的凝结，而屏气肃静，寂静。良久空气凝结似的，只能听见心跳的声音。亦会用动作比划，如何拼刺刀与敌人肉搏；是怎样眼看着将要冻死的战友，而无能为力挽回的绝望心情，以及人渐渐冻死的状态；夜行昼宿的场景；讲身边战友倒下；讲厮杀的阵地，双方尸体成堆，血流成河的场景。生动、形象，绘声绘色。聆听者，一个个被一个个战斗故事震撼的一会目瞪口呆，一会又泪眼汪汪，一会心疼，一会跌宕起伏，令人终身难忘。……】待续，后续两天后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