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你

越山悦水

<p>  回忆里想起小时候,许许多多的事都是模糊的,但有一件事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随着岁月的流逝却愈加清晰,让我终生难以忘怀。</p><p> 那是一个春天,风变暖了,云变淡了,“一切像刚睡醒的样子,欣欣然张开了眼”。门外冰封的池塘解冻了,微风吹过,池水荡起层层涟漪,岸边的一树垂柳在春风中轻歌曼舞,千万枝条“嫩于金色软丝”。暖暖的春风熏的房前屋后的杨树长出了长长的“午食毛”,扑面的杨花飞满了大街小巷,二奶奶天井里的那棵杏树一夜之间开满了美丽的杏花,僵硬的大地从冬眠中醒来,变得松软起来,枯黄的麦苗返青了,给一望无际的田野铺上了一层碧绿的地毯。猫耳朵、鸡肠子、鸭蛋花、鹅不食、羊蹄甲、猪笼草、灰灰菜、苦菜、蒲公英、大蓟等长满了田间地头。</p><p> 记得那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母亲很早就起了床,给我们拌了“午食毛”,吃了早饭,父母亲和生产队的社员去南岭插地瓜去了,我跟着姐姐、哥哥还有邻居几个小伙伴去麦地里挖野菜。“春到溪头荠菜花”,一场春雨过后,麦田里的荠菜长的又肥又嫩,吃荠菜正当时。虽说已是春天,但春寒料峭,乍暖还寒,是最难将息的。早上出门的时候,风中还吹来丝丝凉意,所以穿着棉袄。我们来到绿油油麦地里,根本没有心思挖荠菜,只是相互追逐着打闹,太阳渐渐升高了,和煦的阳光照耀着大地,也照在我们身上。“日中阳气隆”,阳春三月正午的天气似盛夏,在暖烘烘的阳光下不停地奔跑,身上早已汗水淋漓,湿粘粘的内衣贴在身上又痒又难受,于是毫不犹豫就把棉袄脱了,一阵凉风吹来,禁不住打了几个寒战,等回到家已是喷嚏连连,青鼻涕不停往下流,傍晚时分,只感觉头重脚轻,全身酸痛,面红耳赤却四肢厥冷,无论盖多厚的被子都感到冷,临睡前母亲给我服了“安乃进”和“大青叶合剂”,迷迷糊糊、昏昏沉沉一夜,第二天天麻麻亮的时候已感觉头痛欲裂,鼻塞如柱,舌头僵硬如石,浑身如杖打一样软弱无力,小小的我知道自己病的不轻,口里不停呼喊着:“快上医院吧!快上医院吧!”,自己很快就昏迷过去了。回来发生的事情都是以后母亲告诉我的:正在做饭的母亲一看我确实病情严重,一时也吓坏了,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背起我一溜烟的跑到村卫生室,临床经验丰富的夏大夫不敢怠慢,给我做了检查,角膜反射已经消失了,于是对母亲说:“这孩子病得不轻啊!我这里条件差,没有好药,你还是赶紧送他去山医吧!”。然后给打了一支链霉素,母亲就背我回家了。那时父亲是生产队长,正领着一帮社员在地里春耕,哥哥年纪还小,母亲就到了后院大伯家,差堂哥去田里叫父亲回来。干活积极的父亲想不到我会病的如此严重,想干完活再回家,但堂哥说我已经滴水不进,父亲才慌了,跑回家准备了鸡公车,他爷俩推着我就往二十里路外的山医(泰山医学院附属医院)赶,一路上父亲三步并着两步走,两步并着一步走,疾走如飞,尤若急行军,等赶到医院,已是汗流浃背,精疲力竭,老实巴交、沉默寡言的父亲到了大医院,不知道如何挂号,如何看病,呆若木鸡般在门诊楼外站着。这时邻村的一位姓彭的叔叔,儿子在住院,他中途出来上茅房,看见了父亲,问明了来意,连忙给帮忙挂号、看病、住院,等我住进了ICU病房才离去。大夫和父亲说我得的是急性脑膜炎,需要打一种叫盘尼西林(青霉素)的药,否则会有遗留智力障碍的风险,但医院缺这种药,让父亲看看能不能去其他医院找找看。那个年代青霉素很是缺乏,要托关系才能找到。当了一辈子农民的父亲绞尽脑汁、冥思苦想,突然想起本村在木器厂当厂长的胡爷爷,父亲找到胡爷爷,和胡爷爷说明了我疾病的严重性,胡爷爷二话不说就托人在药材公司弄来两支盘尼西林。</p><p>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眼前是一片纯洁的白色,白被子、白墙、白盐水瓶,身穿白大褂的大夫、护士在眼前走来走去,看到母亲坐在床边正微笑着看着我,我却“哇”一声大哭起来。</p><p> 想来这件事已经过去40年了,那年我7岁。在老家的时候见过退休的胡爷爷多次,德高望重、慈眉善目、声若洪钟的胡爷爷从来没有提及过这事。好心人彭叔叔是从来没见过的,父亲在世的时候会经常提起他,不知道现在彭叔叔在哪里?他过的好吗? </p><p> 愿好人一生平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