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教我弹吉它的贵州小哥

熊出没

朋友圈里，一位老领导写了一篇文章，标题为《拨动青春的琴弦》，讲述了他跟吉它有关的故事，文章写得很深情，深深地感动着我，也让我想起了二十多年前那位教我弹吉它的贵州小哥…… 　　贵州小哥叫易龙，小个，皮肤略黑，腼腆。我们同是九三年兵，当时都在某集团军直属队服役，同在军部大院，但不在同一个连队，他在侦察连，我在警卫连，彼此都不认识。直到有一次，我们一起去桂林学卫生员才开始认识的，我们一行三人，还有通信连的一位女兵，在桂林一起学习了7个月。易龙是贵州毕节人，也是农村兵，相同的家庭和共同的经历，让我们成了好兄弟。 　（易龙后排右一，作者后排左四） 那次去桂林学习，易龙除了带上所需的物品，肩上还扛着一把金雀牌吉它，记得他当时的样子相当酷。我在中学时代开始喜欢音乐，会吹口琴和笛子，也能弹电子琴。看到易龙的吉它，我爱不释手，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吉它。易龙真的是多才多艺，不仅吉它弹得好，歌也唱得很棒。最喜欢听他自弹自唱李春波的《小芳》，动听而且特别动情。因为吉它，我崇拜易龙，也因此成了兄弟，易龙也就成了我的吉它启蒙老师。 　　（作者） 接下来半年多时间，尽管学习比较繁忙，卫训队管理也很严格，但易龙很会调剂时间，总能忙里偷闲，带上吉它，然后我们凑钱买上一杯桂林三花酒，溜进营区边的小树林，席地而坐，一边弹唱，一边你一小口我一小口地抿着酒。其实，易龙的酒量很好，我的酒量也不差，每次一杯三花酒两个人喝，你来我往，都能喝上几个小时，酒少情意浓! 记得那时我就想过，等以后参加工作有钱了，一定要请易龙好好喝一顿酒，就喝这种杯装的三花酒，放开喝，一口一杯!然而，二十多年过去了，这个愿望一直没有机会实现！ 　　 （左二为易龙，左三为作者） 从桂林学习回来，我们被安排到柳州市某部医院实习，三个月的实习相对要自由很多，医院不怎么管我们，只要正常上下班就行，而原所在的连队又鞭长莫及，管不到我们。我和易龙两人住一间宿舍，因为我们从桂林回来的路上，把携带当月所剩下的伙食费全部花掉了，这个伙食费必须要交到医院接供，医院跟连队不一样，实行餐票制，接不上供，当月不发餐票就没饭吃。我俩没有交伙食费，医院不给我们接供，我们俩彻底成了穷光蛋，连饭都吃不上，必须得熬满这小半个月，怎么办呢?易龙不仅多才多艺，脑袋瓜子特别灵光，动手能力也非常强。宿舍里有上一批实习同学留下的一个坏了的电炉子和大半包盐，他很快就把电炉子修好了，还到隔壁没人住的宿舍里到处翻找，终于找到一个缺了一边把手的铝锅，告诉我赶紧洗锅烧水，然后就出去了。不一会儿手里提了几个大萝卜和一些青菜回来了，一问才知道医院围墙外边，就是友邻部队农副业生产菜地，种了大片大片的萝卜和牛皮菜，连队吃不完都用来养猪。接下来的十几天，除了找通信连那个女兵借了些餐票外，基本上都是吃萝卜青菜度过的。现在想想，这辈子吃萝卜青菜吃得最多的时候，应该是那段实习的日子了。尽管我们肚子里没有半点油水，但我们一样地上班，一样的自娱自乐，年轻真好，苦中有乐! 　（作者弹奏的吉它为易龙所赠送） 实习结束后我回到警卫连，易龙回到侦察连，我们隔得很近，空闲时间经常在一起玩。没过多久，我借调到军部门诊部，每天干着打针换药的工作，一边上班一边复习文化课，准备参加军校考试。其间，易龙带着吉它找过我几次，我们一边喝酒，一边唱歌弹吉它。大概过了半年，易龙也借调到门诊部来了，我们更是形影不离，一起上班，一起吃饭睡觉，一起玩吉它，一起唱《小芳》…… 然而，快乐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离别很快就来临了。我上学前的那天晚上，易龙为我饯行，还请了几个门诊部的战友一起参加。记得那晚在军部大门口附近的螺蛳粉店，易龙把吉它也带过去了，我们一边喝啤酒吃螺蛳粉，一边弹吉它唱着《驼铃》，一遍一遍地唱：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那晚，我喝醉了，是易龙扶着我回去的，他把那把心爱的吉它挂在我的胸前，我们摇摇晃晃地走着，时而拨动一下琴弦，大声吼几句，鬼哭狼嚎的…… 　　第二天清晨，我坐在单位送行的车上，易龙抱着那把金雀吉它，就像抱着价值连城的宝贝，郑重地说：兄弟，我准备换一把红棉吉它，这把吉它用不上了，就送给你吧，希望你好好弹，别让我这个老师丢脸。车子启动了，看着易龙依依惜别的眼神，我的眼泪出来了…… 很多年以后，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易龙当时之所以送我吉它，是因为我一直想买把吉它，但没有钱。他决定把心爱的吉它送给我，知道我不会要，所以才说自己要买一把更好的。当时我就没有转过弯来，其实，易龙跟我的经济条件差不多，他哪有钱买新吉它啊! 　　已经很多年没弹吉它了，易龙送给我的那把金雀吉它，在一次工作调动时物资托运过程中弄丢了，让我内疚了很久。吉它不在了，但是我和易龙那刻骨铭心的故事，还有那份历久弥新的兄弟情，永远还在! 　　自从九五年那个清晨挥手一别，我和易龙再也没有见过面，也失去联系二十多年了，直到几年前的一个晚上，我跟妻子聊天时又聊到了易龙，妻子鼓励我去寻找易龙，我只记得易龙是贵州毕节朱昌镇的，其他的就一无所知了。妻子说那就通过拨区号加114一步步查询，应该会有些眉目。通过前后两三分钟的查询，当我拨通了朱昌镇派出所的电话，向值班民警说明我的求助时，民警同志很客气地对我说“请稍等”。之后电话里便传来一个声音：易龙，你的电话……! 听到民警同志的喊话声，我突然喜极而泣，原来，老天一直在眷顾着我和易龙，我们虽然失去联系二十余载，他在贵州，我在湖南，但我们的心却一直离得那么近，仅仅两三分钟的距离…… 　　原来，九五年底易龙退伍回乡后，打拼了一些年，在镇上开了一个家具超市，生活过得挺好。那晚我打电话到朱昌镇派出所寻求帮助时，他正好在派出所玩耍。那晚我们聊了一个多小时，让我特别感动的是，刚聊上几句，他就对我说，他现在生活得很好，问我需要帮助不?听了他的话，我有点哽咽，易龙虽然个子比我小，但在我面前一直是大哥的作派，很会关心和体贴人。我告诉他我现在也生活得很好，很幸福，他特别开心!我们相互留了微信和联系电话，他邀请我们全家去贵州玩，我也希望他带家人来衡阳观光旅游。但几年过去了，我们各自都忙着工作，一直都没有见过面，我们彼此都特别期待着重逢，相信重逢的那一天，我们一定还会喝酒弹吉它，但不一定再唱《小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