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满四合院

刘洪超

▼和谐的院善良的人欢歌燕舞谈笑风生 序言 今天在手机里看了一篇“北京市老城传统四合院、胡同保护”的短文，谈及到“东四十二条39号” 这座院落，北京市政府在2003年7月份挂牌注明“保护院落东城区0001号”，时任北京市长“刘淇”出席挂牌仪式并饶有兴趣地参观了这座院落。 看到这里，不由想起这座院落正是我曾经居住的过的地方，瞬间又把我拉回到了那个年代。 ▼笔者大扫除巧遇南方亲友来京旅游留影 童年与四合院 我仿佛穿越时空，又回到了半个多世纪之前的六十年代初叶，那时我刚满10岁，小学三年级，居住在爷爷奶奶位于东珠市口“过街楼”附近一座独户四合院里，就读在“东珠市口小学”分校，教室位于距家不足百米的另一座四合院，就是几年前关闭的“天鼎市场”北门的位置。 姥爷姥姥在前门大街“鲜鱼口”胡同内的一条小巷子里的微型四合院居住，两家相距不远，我的童年就是在这三座四合院的“穿梭”中度过的。 那时鲜鱼口内“联友照相馆”“老黑猴”商铺，是我经常触及的地方，童年和家人的照片几乎都出自这家照相馆；坐落鲜鱼口胡同北边的“广和剧场”演出的名角我没有记忆，但是这个剧场已深深地印刻在脑海中。 ▼这条马路太熟悉了，六年的小学生活几乎天天行走在这里，紧挨着两颗电线杆架着变压器的一座院落，曾经是京剧名家“李和曾”先生的故居，六十年代初，隔着围墙就能看到李先生宅院中高高矗立的电视天线，在京城真是“凤毛麟角”。 ▼2003年7月16日北京市政府挂牌保护院落0001号 　　珠市口东北角的“老大方”糖果铺据说是一家上海老店，商铺里飘出的阵阵奶糖香气，深深的吸引着我，每逢经过此处，不免多吸几口气，物质匮乏的年代，这也是一种解馋和享受。 天安门广场更是我和小伙伴儿们消暑纳凉的好地方，夏秋季节，“纪念碑”四周摆放着一盆盆盛开着洁白的茉莉，花朵就像散落在绿油油枝叶上的一层层雪花，茉莉花香飘逸四方，仿佛展示着纪念碑浮雕的先烈们，那颗纯真无暇高尚情操的心怀，肃穆庄严！ 我们这群孩童，哪懂得这般道理，淘气、玩耍是首选，顽童们穿梭在一排排茉莉花丛中，你找我、我追你，时常躲在一盆盆茉莉花小树下，透过花草枝繁叶盛的空隙，小心翼翼地窥视着小伙伴们的动向，顺手采下一粒粒洁白怒放的花朵放进兜里，回家后向不和我们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们炫耀，当然这些“破坏”活动都是背着大人们去干的，避免受到责备。 ▼2013年北京市文物保护牌匾 　　说到这里转入正题，1962年初秋，长辈为工作方便，减少路途劳累，举家告别了生活十余年的城南居所，迁入工作单位的家属宿舍——东城区东四12条39号，如今的北京市东城区保护院落0001号，这里距离设立在“北兵马司”的交通部机关仅隔一条“府学胡同”，步行即可到达！ 新入住的院落，是一座标准的四合院，宽绰疏朗、典雅宜居，那个年代还不兴在院子里私搭乱建，房屋古香古色、朴素大方、清幽寂静，但见院内： 一片片灰瓦，愿为远古牵线。 将淳朴凝聚，睦邻亲情融合。 欢声与笑语，在老屋檐缠绵。 虽百年沧桑，难同现代比肩。 但温暖清新，泥土气息芳香。 将人心拉近，远离孤独惆怅。 据说这里曾经是清朝教授皇宫达官贵人和“皇子们”习武的一个教头的府邸。 建国初期很多国家部委选择大户宅院做为临时办公场所，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步腾退了占用的院落，闲置的房间提供给了机关的职员安家落户。 十二条39号院，朱漆大门两侧安放着一对抱鼓石，彰显出这个院落的原始主人想必是一名习武之人，广亮大门八字影壁墙上莲花和鲶鱼造型的砖雕图案，经历百年沧桑，至今清晰可辨，寓意着莲(连)鲶(年)(有)鱼(余)，五谷丰登，祥和富足的生活。 ▼大门两侧砖雕经历百年沧桑清晰可见 　　进入大门以后，分为东西两座三进式宅院，每个院落通过“垂花门相连，描红挂绿的通廊雕龙画凤，色彩古雅。东西主院游廊环绕，院中正房前廊后厦，东西厢房廊檐宽绰，优雅安静。顺着西院东侧游廊前行至北端东拐，穿过一道月亮门眼前一亮、别有洞天，方方正正的一座院落映入眼帘，原来已进入了大门东侧宅院。春暖花开的季节，正房廊檐下的砖池内，树木枝繁叶茂，盆栽花草争芳吐艳，居住在古老的院落里心旷神怡、流连忘返。 ▼莲花河鱼砖雕寓意着连年有余祥和富足的生活 　　六十年代初期，蜗居在城里平房的市民们，“出恭”要到污秽龌龊的“官茅房”解决，而那个岁月这个院落里已经使用上了男女四座“冲水蹲厕”，冬季单位提供煤炭，各户轮流生火保温，防止管道冻裂。 西院的垂花门侧墙上，安装着一部壁挂式电话机，号码至今记忆犹新——4局1601，主叫自然方便，外来电话时总会有热心肠的人主动担当义务传呼员。 ▼大门左右的石鼓门墩揭示了主人习武的身份 　　 每年春季粉红色的海棠花为古朴的院落增添勃勃生机。 我家居住在东院东跨院的三间东厢房，使用面积不足四十平方米，人丁清静、足矣！ 四合院一直伴随着我走过了幼年、童年、少年，无忧无虑、快活成长的三个阶段。 世人云： 清风杨柳芊，院庭四合间。 房脊琉璃苫，天井座中间。 民风格律远，还古续今观。 屋里清香漫，茶盏对八仙。 我与四合院的不解之缘，在1965年底按下了暂停键。 ▼通往西院二进院的垂花门 　　“文革”前夕随长辈移居至安定门车撵店内花园胡同的楼房。从此，告别了居住生活三年的这个淳朴典雅的院落。 1968年刚刚步入成年人的队列就离开了北京，只身奔赴建设在河北唐山地区的“石钢迁安铁矿”。 在外漂泊了二十六个春秋之后，1994年携妻带女重返故里。 ▼通往东院二进院的垂花门 　　北京这座古老的帝都，改革开放十几年的变化，早已物是人非。回到故乡，拖家带口不忍心再打扰长辈们的安逸生活，举家三口重新回到了阔别三十载的旧居——东四十二条39号院落。 几十年的动荡与变迁，原来居住的三间东厢房，几经演变已成为东院内三处独立的房间，我落户在东院西跨院东侧的两间北房，一处西厢房两间亲戚在此定居，另一处南房一间几十年来一直当做储藏间使用。 ▼西院二进院交通部第一任副部长原官邸 　　原来整洁古朴的大院，已是面目全非，各家各户自建的“小厨房”、“小煤棚”、“小仓库”占居了整个原本空闲的院子，最窄的地方相对而行都要侧身通过；精美的游廊被分段纳入各家的版图，四座厕卫变成各家的储物间，花坛树木的领地被一堆堆杂物侵占着，古香古色的各式“垂花门”早已凋零腐糗破败不堪或者干脆拆掉，古老的院落在泪水中“和平演变”为大杂院、贫民窟！ ▼被杂物封堵的通廊失去了往日的辉煌 　　回京后的工作单位远离市区，就职于石景山区苹果园附近的“首钢矿业公司驻京办事处”，几经成建制改编，最终供职在“首钢矿业实业公司”，经营着汽车运输、国内贸易、外埠铁矿开采等业务。 每日早出晚归、披星戴月往返于市郊之间，2003年“非典”期间，地铁列车常常成为我一人的包厢。 整整十年几乎天天穿行在京城的地下隧道，这样“暗无天日”的旅途，于2005年的春季戛然而止。 ▼鲜鱼口内联友照相馆留念男孩为笔者 　　伴随着企业效益的逐步提高，个人收入的不断增长，我选择了距离工作单位很近的石景山杨庄地区，购置了一处125平方米的商品房，从此第二次告别了生活十年之久的破败宅院。 如今，在石景山区生活已有十六个年头了，近40平方米的客厅宽敞明亮、三个卧室舒适向阳、一间不大的书房典雅幽静、功能齐全的厨房、清洁简约的卫浴干湿分离。比起蜗居在低矮潮湿的平房，生活发生了质的飞跃。 ▼联友照相馆笔者和姐姐与叔伯姐妹留念 　　然而，久居在钢筋水泥楼宇的丛林中，如同高悬在空中的楼阁，囚禁在与世隔绝的牢笼中，这里没有住户之间的交流；没有迎来送往的寒暄；楼道、电梯房相见的邻居们一律视为陌路人，“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 古稀之年，不禁又留恋起，曾经蜗居了十多年的39号院平房的快乐生活，现居住在这个大杂院里有40多户，仅有几户人家是五六十年代搬入的老街坊。 ▼联友照相馆笔者和姐姐与姨妹留念 　　西院西屋的“高某”年长我一岁，五十年代中期进住本院，是著名的北京五中1968届高中高才生，若不是遭遇“文革”浩劫，想必早已是高校学子并以渊博的学识，站在知识分子的行列。他的同桌好友曾任首钢矿业公司党委书记，率领着两万多名职工，为祖国的钢铁事业做出巨大的贡献，至今活跃在矿山的一个较大的微信群里。 东院离大门口最近的一户，也是五十年代初在此定居，主人的后代大我四五岁，一住就是近七十年，名副其实院内元老，院落的变迁如数家珍，不用底稿便可一一道来。 矿业公司大石河铁矿选矿修理工“秦某某”的家父在“文革”后期也落户在此院，因老人不在这里居住，故在本院难觅“秦某某”的身影。 西院的“孙伯伯”“文革”前夕进住本院，是位离休干部、受人尊重的“老革命”，曾经是家母的直接领导，几年前多次在“老干部”活动站见到他，年近百岁仙逝。 院内还有几户都是七十年代初期进住本院的，几十年来一直蜗居在平房院内，夏季的潮湿闷热、冬季的冰雪寒霜，虽然已被空调、电暖气等现代化设备所克服，但是拥挤的房间，缺失的卫浴总会给生活造成困扰，祈盼这里的邻居们居住环境早日得到改善。 ▼联友照相馆笔者和姐姐与姨妹的幼年留念 ▼穿着皮鞋的笔者1961年庭院留念 如今偶尔回趟老宅料理杂物仓储，迈入院门看到几个孩童在狭窄的空间玩耍，见到来人，立即停止活动，侧身让我通过。这不禁联想到了我们的童年，那时候小伙伴儿们，在宽敞的院子里“跳绳”、“踢皮球”、“拽包”、“捉迷藏”、“摘海棠”，“踢毽子”、“跳皮筋”，一幅幅欢乐的画卷呈现在我的脑海。低头望着孩子们我沉默了，为这座曾经辉煌的宅院，如今没落到如此破败的境地在哀叹、在抽泣！ ▼原本宽敞的院落如今成为狭窄的通道 ▼南房一间几十年的储物仓库 　　在这个院落里也沉积了许多难忘的记忆。竟管房间窄小、座椅短缺、食材低劣，但是掩盖不住众多矿山好友们来此相聚的欢声笑语，在艰苦环境中营造出的快乐气氛，远比楼宇中舒适的聚会更有意义，更能体会到亲如一家人的兄弟情、姐妹情、工友情、矿山情！ ▼1994年重返故里蜗居在院内斗室 ▼委屈了老伴儿无奈陪同笔者蜗居斗室 　　伴随着首都功能核心区的建立和疏解，与之配套的政策措施的落实，但愿不要让点缀在老城区一座座曾经辉煌过大宅门，继续流淌那悲伤的泪水；但愿不要让那些蜗居在大杂院的人们再次失望，祈盼着那些古老的四合院返璞归真，重现“风回小院庭芜绿，柳眼春相续”这美好景色；祈盼着为胡同里这些善良的人群提供一个舒适、宽敞、干净、整洁的院落，让这座古老的帝都焕发出耀眼的光辉！ ～完～ 笔者：刘洪超 2020.09.20 于北京石景山 ▼这里是本人曾经居住的东城区东四12条39号院落，至今还占据两间北房和一间南房，这里东跨院已成为大杂院，西跨院比较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