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条儿

君子兰

<p>我们北方人习惯于吃面食,一般都喜欢吃饺子。民间有“好吃莫过饺子,舒坦莫过倒着”的说法儿。单单我们这个小镇上就有好几家饺子馆,时常看到有三五好友在饺子馆小酌,或拉家常,或海阔天空地闲聊。</p> <p>这些来饺子馆喝酒的客人,不太讲究菜品,他们有的要上一两盘凉菜,有的根本不要菜,他们讲求的是“饺子就酒,越喝越有”。看着他们盘里通常是各种肉丸的饺子,皮薄馅儿大,味美多汁。不用尝,但看食客呷一口酒,咬一口饺子,闭上眼睛咂嘴的表情就明白,那叫一个香!</p> <p>我并不是饺子馆的常客,而且,来吃饺子,我只吃三鲜馅的,因为我是素食者。我更喜欢的是面条,前两年,我们小镇上开了一家全卤面馆。所谓全卤面,是说面条十元一大碗,八元一小碗,卤菜包括炸酱、鸡蛋炒番茄、茄子肉丁、菌菇汤、胡萝卜丁、黄瓜码儿、蒜泥、麻汁、花生碎等二十来种卤菜随便加的面条吃法儿。</p> <p>这全卤面,我们食量一般的女士,有一小碗面条就够了;食量一般的男士,有一大碗也就饱了。这十元八元就能吃饱的面条,最适合大众消费,且卤菜丰富多样,所以特别受欢迎。我们老百姓最讲究“原汤化原食”,饭后,喝一碗面汤,胃里暖暖的,很舒服。</p> <p>于是,我成了这家面馆的常客。有时,邀三两个姐妹小聚;有时懒得做饭,夫妻俩也来吃这“好吃不贵”的全卤面。然而,这种吃法儿并不是我家先生心目中最经济实惠的,也不是最美味的。先生说过:“这全卤面,只是卤菜比较多样,面条其实多是轧面机轧制的,要讲究吃面条,还是吃自家的手擀面!连面汤都甜丝丝的,特好喝。”</p> <p>先生爱吃我做的手擀面,我是早就知道的。婆婆不喜欢面条,所以基本不擀,于是先生婚前没怎么吃过手擀面。婚后,我偶尔做了手擀面,先生毫不吝惜赞美之词,大大夸赞了一番,且比平日饭量陡增。我的擀面手艺是从母亲那里学来的,但惭愧的是:我没能做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p> <p>我没能继承下来的,又何止是擀面条的手艺?更有那勤俭持家、吃苦耐劳的品质!记得小时候,家里条件还很差,瓜菜半年粮,粗粮能吃饱就不错了,哪敢奢望细粮!一年中不多的那点细粮,除了春节吃几顿饺子,其余的,母亲总是留到过麦和秋收农忙的时候吃面条改善生活。</p> <p>过麦的时候,母亲总是天不亮就起床,先烧一锅开水晾着。然后,做好早饭,再把我们姐妹叫醒。我们洗脸梳头的当儿,母亲已经给我们盛好饭,三个孩子每人还可以分到半个蛋黄已腌出了油的咸鸡蛋,另外半个给了年迈的奶奶,母亲是舍不得吃的。</p> <p>饭后,留奶奶在家刷碗,母亲带我们姐妹每人一把镰刀去割麦子。趁着早晨凉爽好干活。过一会儿,太阳升起来,越升越高,火辣辣的阳光烤得我们满头大汗,成熟的麦子麦芒如针,刺得胳膊上布满小红疙瘩。我们也早已累得腰酸背疼,便闹着要走。</p> <p>回到家,我和姐姐妹妹累得瘫倒在炕上就不想动。母亲却仍忙碌着,只见母亲舀一升白面,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加水,用力地把面揉在一起,母亲说“软面饺子硬面汤”,擀面条,和面要杠杠的硬。看着母亲弯着腰费劲地揉着面,我们都说:“娘,割麦子累得骨头都散架了,做点简单省事的饭吃点儿得了!”母亲说:“越是干累活,越是应该吃好!”我问:“娘,难道您不累?”母亲笑笑,“娘是大人,习惯了。你们还小,好好歇歇吧,下午还得接茬干呢!”</p> <p>怎么可能不累呢?娘也是血肉之躯,割麦子时一直冲在前面,但看得见母亲偶尔直起身来蹙着眉捶腰。炕上擀面高低适中,见母亲和好了面,我们赶紧知趣地起身,帮母亲放好案板。</p> <p>只见母亲把和好的面放在案板上,先用擀面杖轧成一个圆圆的厚厚的面饼,然后把面饼缠裹在杖上,双手按压在面饼上用力拖动擀面杖。过一会儿,将面饼展开,撒点面换方位缠裹在杖上再拖动着。一会儿就擀成了一个薄薄的大大的面饼,缠裹在长长的擀面杖上,两头都已有了剩余。这时,母亲把擀好的大面饼一层层折叠好,尤其外侧越往上层越窄,这样才能保证切的时候,面条不随便断折。</p> <p>叠好之后,只听到“嗒嗒塔嗒”不中断的切面声。不得不佩服母亲的刀工,眼看着母亲右手操刀,贴着扶在面上的左手边,一连气飞快的手起刀落,我直担心刀会伤到母亲的手,但,母亲变魔术似的,窄窄的匀称的面条奇迹般的在母亲手下排好整齐的队伍,紧贴在刀边的左手竟然丝毫不伤。</p> <p>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姐妹也跟母亲学会了擀面,但谁都不如母亲切得快而匀称。</p> <p>知道我家先生特别爱吃手擀面,但我常常借口上班累,回来懒得擀。今天中午为了先生,终于又擀面条了,却累得腰疼得直不起来。突然又想起了母亲割麦子,掰棒子回来,为了我们吃饱吃好,坚持着擀面条的情景……人们常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为了孩子,母亲从来不知疲倦。</p><p><br></p><p>母亲啊,您太累了。在那边好好休息吧,不要再那么辛苦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