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婿情

晚晴

整理书橱，一张写有《翁婿情》文字的发黄稿纸映入眼帘，随即一段往事在脑海中浮现：一九八七年初的一天，局领导要我马上写一篇反映我家生活情况的文章，参加宜昌市在创建五好家庭活动中的《家庭生活》有奖征文活动。

我沒有过多考虑，当即提笔就写下"翁婿情"三个字作为标题。这篇千字文不到两小时一蹴而就，上交，家庭生活中的亮点真话实说就是了，用不着深思熟虑。没有华丽辞藻的修饰，没有跌宕起伏的情节，却饱含着真挚丰富的情感。

没想到这篇语句平平的千字文竟获得了宜昌市《家庭生活》有奖征文二等奖。市人民广播电台对获奖文章《翁婿情》还多次进行了播报，在社会上引起一定关注。街道丶区委区政府也相继来人到家采访。八八年十月我家那位"女婿”获得了"宜昌市敬老好儿女金榜奖"荣誉。

这篇获奖征文虽已过去几十年了，然而当再次读到它时，仍有着近在咫尺的亲切感，冲动着把它放入《美篇》留存。或许，这一对翁婿间的故事，对现实家庭生活的和谐还能起到一点积极作用呢。

翁 婿 情

俗话说："女婿半个子"，而我那口子在岳父母面前岂止半子，简直成了宠儿，其家庭地位己跃入一向受宠的独生女我之上。不过，刚开始那会儿，这个憨女婿在老丈人面前还真受了点委屈呢。

二十八岁那年，我第一次带他到我家，接受未来岳父母大人的评判认可。听说他在船上任报务员，父亲对我好一顿埋怨："人说，`好女不嫁驾船郎'，你到好，挑来挑去，还偏偏看中一个跑船的，一年四季水上漂，能给家里有什么帮助”？"我在船上工作了一生，你妈没跟着少吃苦，我们都是有体会的，还能忍心让你去受委屈吗”？唉，这第一印象使父亲老爱用挑剔的眼光审视他。

本来就腼腆少语的他，此时显得更加拘谨寡言。父亲见此更加生气不悦："成天不哼不哈，这闷葫芦里究竟装的是啥子名堂哟"。就这样，翁婿之间的语言交流，就仅在他远航归来后的一声礼节性招呼。当时，我真耽心于无声处听惊雷。

没曾想，两年后翁婿关系如此融洽。你瞧，他刚离家，父亲就扳着手指头算着他将要归来的日期，惦念着他的身体与安全。而他，每次一进家门，就把大小事情一应包揽，让人插不上手，对老人更是无微不至，尽赡养孝道之责。

那几年，父亲曾多次因心肌梗塞、脑梗阻住进医院。每次接到电报，他都会火速赶回宜昌直奔医院，守候在老人身边，端茶、喂药、倒便盆、洗屎尿裤……，为了让老人舒服地渡过长夜，每天晚上他都要为父亲擦背、洗脚、按摩。有一天，我送饭到医院，只见这个一米七九的大高个正半蹲半跪在地，把父亲的脚抱在怀里，全神贯注地一个趾头一个趾头精心修剪，让我感动不已。

此间，父亲也在用那有些湿润的双眼注视着他，象是思索，象是怜爱，又象在对他进行重新认识审视，颤动着的嘴唇象是有很多话要说。然而，只说出了一句："普啊，你歇歇吧，别累着你了”！话中充满了感激，充满了父爱，也似乎包含着愧疚。

入冬，我们常被父母房间传出的咳嗽声丶哮喘声刺得不安，远航的他更惦念着父母的安危。每进家门，他必然首先跨入父母的房间，看看他们的被褥脏了没有？摸一摸他们盖垫的厚薄，试一试被头有无潮湿感，稍觉不适，便即刻动手拆洗浆缝，给老人以舒适温暖。

一次，我忍不住问他：你对我父母这么好，你是怎么想的？他简单地回答：尽责呗。我又问：原来父亲对你的态度你不记恨吗？他说：父亲本不是错，我为什么要记恨？老人考虑的是船员无法照顾家庭，那么我就应多给你们减轻点负担，老人不就好想一些吗？

七旬老人眼见这不善言谈的憨女婿对他们如此孝顺，能没感触吗？家里买了点好吃的东西，他们便说："留着吧，等他回来再吃"；知道他要回家了，他们的衣服本不脏，也会扔给我："快洗吧，免得他回来洗”。家里需做的事我已做了，他们也还要命令我："能做的事快抢先做了，别让他回家受累"，就连他那讨厌的“闷葫芦”个性，如今也成了他们口中的"美德”、"本份”、"憨厚“。

生活的节奏在鸣响，翁婿间的感情在不断地加深、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