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轶事 3. 伊朗故事.女翻译

齐放

在亚兹德，我们逗留的旅店里，上午，隔壁房的一对北欧夫妇退了房，下午，一个单身女孩住了进去。

晚饭后，和女孩聊了起来，略微有点惊讶，她不是外国旅行者，她是伊朗人，从德黑兰来，准备在亚兹德住几天，散散心。

亚兹德是一座古老的沙漠城市，在伊朗中部，有五千年的历史，在古丝绸之路上，也是波斯传统的拜火教的首都。

亚兹德屋顶咖啡店

女孩看上去二十多岁，鼻子上挂了一颗小环，nose ring，这在伊朗很少见。告诉说在一家日本公司做翻译，她的英文也很好。

也不知怎么开的头，似乎有点为难地，在谈话中，她告诉我，她晚上睡不着觉。她说在家时，她要是睡不着觉，她妈妈会去陪她。

接着，她告诉了我她的故事。

我说你房间应该有足够的床，她说是的，有三张。我说，那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去陪你。她说，好的，我先自己睡试试看，如果我需要，我会喊你。

她有焦虑症，看过心理医生，吃过药，这次出来，也是想换个环境放放松。

她曾经两次被风俗警察给抓了起来，看来是给吓得不轻。年轻女孩，可能是哪里穿戴不符合宗教规定。我没有详细问她，怕引起不愉快的回忆。

在伊朗，女性必须带头巾，穿过臀长衣。对于外国游客，要求要稍微宽松一些，只需遵行这两样，但对伊朗人，还有其它更多的限制。

不过相比于二三十年前，现在对女性的限制还是宽松了一些，我看见很多伊朗年轻女性，彩色头巾松松地搭在头发上，除了那些非常宗教的，一身着黑，黑头巾紧紧地裹在头上，一丝头发都不漏。

读过几本写伊朗革命过后80年代的小说，那时对女性的限制非常严，连头发漏出一丝、裤子紧了一点都不行。

现在女孩子们在私底下还是蛮开放的，开party派对，唱歌跳舞。而且信教的不多。据统计，现在的伊朗，信教的总人数只有40%左右，这包括三个伊斯兰教的分支，和其它的minor少数教。

几天之前，我们在伊斯法罕时，正好赶上圣诞，旅店为外国旅行者开圣诞party，除了旅行者外，来的更多的是当地的伊朗年轻人，大家唱歌跳舞，当地伊朗人也上台表演了好些节目。看见我在拍照和录像，旁边一位伊朗女孩跟我说，不要把她们唱歌跳舞的形象放到internet网上去。我尊重了她的要求，不想在当局那儿给她们找麻烦。

伊斯法罕圣诞派对

话说回来，我不知道我们的翻译女孩具体犯了什么禁，她两次被风俗警察提拎出来，不知是从大街上还是家里，关进了警察局。

在警局里，她被要求认错，让她读了一大通文字，接受了再教育，在保证书上签名，才放她出去。在警局里坐牢子，即使是一天的经历，对年轻女孩子，恐怕也是蛮吓人的。焦虑症由此而来。

心理治疗和药物她都试了，不完全有效。我问，你有没有试过meditation打坐？她说没有。我给她推荐了一本书，“mindfulness”，其中英国一所大学出版的很热门的一本。

第二天早上，她来跟我说，她要提前回德黑兰。猜想她还是放松不了。

在德黑兰，她没有找到我推荐的那本书。于是，我决定给她买一本。

我从中东回家后，到英国网上书店 Book Depository上去问，买了书后能否替我发到伊朗去，他们说不行。

那只好先发到澳洲，我再给她寄去。这时，她给我来消息，她已经拿到接受信，要去挪威读master硕士，学日本研究。

她现在还在挪威上学，显然，离开伊朗后，她的焦虑好多了。

德黑兰皇宫前抓拍

齐放的旅途轶事系列：

旅途轶事 1. Saint Christopher (圣克里斯托弗)

旅途轶事 2. 伊朗故事.出租司机

旅途轶事 4. 波斯诗人和葡萄美酒

旅途轶事 5. 漫游人安迪 Andy the Journeym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