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们永远怀念您！

桥

____母亲去世周年祭

妈妈：
您在天堂好吗？您离开我们整整一年了。在这365个日日夜夜里,我们时刻都在思念着您。
每当看到您的相片,我的心里总是酸酸的,禁不住潸然泪下，多少次曾独自一人,站在妈妈的遗相前默默致哀,追忆您的往事,思念您的恩德。 您的音容笑貌一直深藏在我的脑海里,时常出现在睡梦中。您那蕴含母爱的温馨话语也一直在我耳边回荡。 每次回老家,还未下车,仿佛远远就看见您手拄拐杖,站在桂香的大门囗,翘首等待着我们的到来。
走进您住过的房间,似乎闻到了妈妈的气味,听到了您的声音。
只要我坐上那条大沙发,一幅动人的画面立刻就浮现在眼前:您像小孩一样依偎着我的肩膀,一双温暖的手紧紧抓住我不松，问了儿媳问子孙,叨叨絮絮,总有聊不尽的话,叙不完的情。您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崽耶,我舍不得你咧!也舍不得满堂的乖子孙咧!说着说着,泣不成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在我的衣袖上。我也情不自禁泪流满面。难怪和刚的歌声那样动人: 拉住妈妈的手,
眼泪往下流;
拉住妈妈的手,
幸福在心头。 每次离开桂香家回沅江,您依依不舍送别儿子的情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楚桥啊,你过几天又来好吗?我眼睛不好,只想你多陪娘打点港。话说间,眼角处滚出了晶莹的泪花，一双手紧紧抓住我久久不放。儿走远了,娘扶着拐杖还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儿子远去的方向。
这催人泪下的场景,常常让我伤心忏悔:陪娘的时间少了,为何不再多一点！我的好妈妈,原谅不孝儿子吧，来世再补上。
我和楚林睡在您的房间,梦见您半夜三更,悄悄地,一步一寸地挪到我们床边.伸出您温暖的手,一会儿摸摸我们的身子,一会儿摸摸我们的脚,然后气喘吁吁地搂来两床被子盖在我们身上,热得我们大汗淋漓,醒来时却不见您的踪影。莫非是您一缕香魂飞回了魂牵梦想的故里?我鼻子一酸,泪如泉涌。其实这不是在做梦，而是对您生前踪影的回放。 妈妈,在您离开我们的这段日子里,您的满堂儿孙聚会过好几次。春节给您拜新年,清明节挂山,七月半烧包。我们在一起祭奠着您,思念着您,回忆着您。我向他们诉说您艰难困苦的人生经历,叙述您朴实无华品德崇高的事迹。我是老大,伴随您的时间最长,心里装着您的许多故事。小楚、香玲记忆的是您漫漫人生”阴天转晴”的一段,孙子辈们看到的更是”夕阳无限好”的晚景,满以为奶奶姥姥一生都如此这般,因为您吃苦遭罪的时候,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他们。因此我向他们讲述您的故事,领着他们深情地思念您。 妈妈呀,妈妈,您是天底下我们最敬爱的人，天大地大不如您的关怀大,河深海深不如您的养育之恩深。您和老爸含辛茹苦把我们培养成人,一生走过,饱经霜雪,尝够了人间酸和苦,受尽了世上难和磨。想起妈妈的苦楚,儿至今依然历历在目。 一九五四年冬天是百年难见的寒冷。为了生计,您带着我在刺骨的寒风里,冒着鹅毛大雪,踩着厚厚的冰块,来回穿转在东堤治湖工地上。您叫卖纸烟和自制的姜糖与腌菜,我捧着瓦钵向工地的叔叔伯伯们乞讨饭菜。破衣烂袄,难抵彻骨的风寒,娘俩冻得瑟瑟发抖。我又胆怯羞涩,哭嚷着不想讨了。您看着我可怜巴巴的样子,两眼噙着泪水说:崽啊!活着比什么都重要,碍得脸皮会饿死肚皮。自此,我终生记住:人有些时候放弃尊严是生存所逼,任何时候都不能鄙视可怜的穷人,应当怜悯他们。 大跃进人民公社,是一个极其艰苦的年代,衣不避寒,食不裹腹,能吃饱一顿野菜野果都是一种奢望。
记得六零年初秋的一天傍晚,为了让我们兄弟姊妹填饱肚子,您独自一人到长港河莲湖采摘莲蓬。不顾蚊虫叮咬,满身被荷刺刮得鲜血淋漓,好不容易摘了一袋子准备回家时,老天雷鸣电闪,下起了瓢泼大雨。由于荷叶遮天蔽日,加上天黑,看不到外面,您在齐胸脯的湖水中折腾了半天,人已精疲力尽,却怎么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径,好几次滑进比人还深的藕坑,险些淹死。您以为遇上了”迷路鬼”,心里十分恐惧。又累又冷又恐慌,绝望之中,也顾不得被守湖人发现，只好在湖中大声哭呼,幸亏堤上好心人呼应指点,您才丢掉莲蓬,挣扎着爬上岸来，淋着大雨在泥泞的小路上摸黑回到家中。我看到您全身湿漉,脸色苍白,浑身颤栗,手上腿上全是带血的伤痕,母子俩抱头痛哭不己。 可怜的娘啊！为了儿女，您险些丢掉了性命。
我还依稀记得,粮食奇缺的食堂时期是吃”分饭”，按人定量,分钵蒸煮。有次吃饭,楚林三扒两撬就把自已钵里的饭吃个精光,肚子没饱哭着还要,您只好把自己本来只能吃得半饱的饭又分了些给他,当食堂人员收碗筷时,弟弟还是抓住筷子死活不放。这时您的钵里己经没有了,无奈的妈妈看在眼里,痛在心上,眼泪夺眶而出。 在粮食极其匮乏的年月里,为了让儿女们多吃点,少挨饿，不论吃什么,您总是先让着我们,自己老是忍饥挨饿。为了充饥,您吃过米糠.谷芽子.草根，还吃过蓖麻,有次险些中毒死亡。在那段日子里,您饿得瘦骨嶙峋,形如怙槁,走在路上风都可以把您吹倒。 妈吗呀,妈妈,是您把活着的希望给予了我们,把死亡的危险留给了自己。伟大无私的母爱,我们会永远铭记心中。 亲爱的妈妈,您一生任劳任怨,勤勤恳恳。我们家,每一天都是您起得最早,睡得最晚。为了这个家,为了儿女,您既干男活又做女工。在生产队出工,插田扮禾,挖土担粪,车水晒谷,您样样都干。在外劳作,您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累得够呛。收工回到家来，又雷急火急,生火做饭,洗衣喂猪。夜幕降临了,劳累了一天的母亲应该好好休息了,但您没有,从来没有！当我们进入梦乡的时候,昏暗的煤油灯下,您不是剁猪草,筛糠米,就是撕麻线.纺棉花.做鞋子.补衣服......一直忙到深更半夜。可怜的娘啊!为了养育儿女,您有做不完的事,干不尽的活。您佝偻的脊背,是为我们弯的,那疲备的神情是为我们累的,还有那一双龟裂粗造的手也是为我们的生活而操劳磨砺的。 亲爱的妈妈,为儿的十分敬佩您。您不仅勤劳俭朴,而且极具智慧。您虽然一字不识,但思维敏捷,心灵手巧。在我儿时的记忆中,十六两秤计价,您算得又快又准,不差角分。您做事特别精明能干,男劳力能做的事,许多您都会。小时候我经常看到您和婶婶扛着一条百多斤重的水车,搬到上丘,又移到下丘,架起车来得心应手,三五两下,就把一台水车安装得严丝合缝,稳稳当当。您不仅样样农活在行,而且还会煮酒熬糖.制豆腐.养桑蚕。整个家被您调理得熨熨贴贴。每逢过年过节,我们兄弟姊妹都能穿上新衣裳。邻里乡亲们无不羡幕地夸赞:顺嫂真的能干!我听到别人赞美您,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可爱的妈妈，做您的儿女多么幸福！ 到了八十多岁,您的头脑依然是那么清醒。满屋儿孙的几十个电话号码,记得清清楚楚,一字不差。住在我家时,由于不识字,想外地儿女了,只能叫别人拨电话。曾记得有一次,不懂事的茜妹陀不解地对您说:”姥姥这么大了还不认得1234 ? 我们幼儿园的小朋友都会”。您摸着她的头说:”我的个宝贝孙咧,姥姥一世好作孽啊！从来冒进过学堂门”。在茜”老师”的辅导下,您一下子就搞清了电话上的数字,并会自己打电话。从此以后,经常看到您坐在电话机旁边拿起听筒: 喂！是小楚吧？开车要注意安全......
喂！桂香，车票买到了吗？什么时候回来过年？
母亲对儿女的呼唤,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 妈妈,我们无限热爱您,也无比敬仰您。您仁慈善良,胸怀豁达,为人宽厚正直。在我的记忆里，您从未与邻里乡亲们红过脸,吵过架，有事互帮互助，相处得亲亲热热。小时候我摔断了手臂,父亲又不在家,您心急如焚，是乡亲们帮忙用担架连夜把我送到医院,好几个人轮换抬着整整走了一通霄,才使我免成残废。我感谢乡亲们,更要感谢我的妈妈，这是您平日里与人为善,助人为乐换来的回报,惠及了为儿的。 世人都说,妯娌之事，婆熄之间,是女人一生最棘手的两大难题,尤其是妯娌关系。这两样您都做得很好，成为了您人生的闪光佳作。
您和婶婶几十年如一日,和睦相处,其乐融融。原来我们家是个大户,直到六二年食堂下放才自然分家。那时候,父亲做木工,叔叔在外教书,家里所有的事都是您和婶婶一肩挑。种地砍柴,推谷碾米，养猪喂鸡，烧茶煮饭,两人见事就做,从不推诿。家里的小孩都视如己出,不分彼此。两叔伯母从无小肚鸡肠,一个心眼和睦过日子,亲如姐妹,胜似姐妹，真乃人世之典范。 妈妈仁慈豁达善解人意的高尚品德,不仅体现在乡邻妯娌之中,更体现在两代婆媳之间。您待家娘如亲娘,在奶奶面前,百依百顺,把奶奶孝敬得心满意足,见人就夸。 “堂屋里椅子轮流转,做了媳妇当家娘”。后来您也有了三个媳妇,您视媳妇如闺女,媳妇奉你为娘亲。为婆几十年,从不在外说媳妇的丁点不是,．总是在别人面前夸自己的媳妇个个长得好,人人有文化，通情达理......。言说间,总是－脸的骄傲,满心的欢喜。 有件事至今我记忆犹新。住在沅江时,您经常和教育局院子里的翁妈几在一起聊天拉家常。有－次郭翁妈因儿媳吵架感到苦闷困惑,您劝导她:只要媳妇没有大错,两公婆吵架千万不要护着儿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骂儿子一顿。媳妇是别人家的闺女,父母一把屎一把尿带大她,嫁到你们家,不要让他感到孤单,她觉得这个家温暖,家娘和亲娘一样疼她,有毛病也会改掉。我的妈呀！您的话把一些翁妈几感动得热泪盈眶。 退休的王老师和隔壁胡娭毑几次对我说:你妈真的善解人意,虽然不识字,但说出的话特别在理感人,做家娘的境界简直达到了极至。
娘啊！娘，您堪称世上媳妇的榜样,家娘的楷模。您虽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农家妇女,但平凡而伟大。您的品德朴实无华,您的崇高形象光耀全家，这是您留给后代的一笔无可估量的精神财富，这是夏家子孙的福气,也是夏家子孙的骄傲。为此,我无比崇敬地朝您跪下,磕上三个响头,谢谢啦！伟大的妈妈！ 娘啊娘,蓝天当纸,海水为墨,写不尽您的辛酸苦楚,颂不完您的大恩大德;千言万语,万语千言也表达不完对您的感激之情。
为了我们,您老人家默默地耗尽了岁月,熬尽了人生。妈妈啊！我知道您不想离开我们,但天地轮回,规律难违,九十五岁时您还是依依不舍驾鹤西去，每一个儿女孙辈以泪洗面,寸断肝肠。 从此以后,到桂香家再也看不到您慈祥的容颜,听不到语重心长的叮嘱,再也不能和娘肩靠肩,手拉手没完没了地聊天拉家常。”陪妈妈打港”的那种温馨的场景只能永远停留在记忆深处了。
每逢过年过节子孙聚会，我们再也不能拉着您的手亲切而恭敬地喊一声:妈妈！奶奶！外婆！姥姥您好！从此以后,我们也只能在梦里去扑捉您的颜容,寻觅您的踪影。 妈妈,您没有走,您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亲爱的妈妈,我们的骨髓里有您和老爸的基因,脉管里流淌的是您和老爸的血液。您不仅给了我们生命,也赋予了品德和智慧。我们己将拖拉机变成了奔驰宝马奥迪,打工崽也华丽转身成了老板。您再也不要遗憾,虽说家贫只让我读得一期初中，但在大学生成堆的单位里,我早就拿到了中学高级。您的子孙己陆续走出偏僻的乡村,有的搬到了沅江长沙,有的住进了珠海和苏州园林,有的出国留学，有的还梦想飞得更高更远。这就是您一生饱经风霜,呕心沥血的结果与希望。 敬爱的妈妈,“鸦有反哺之义,羊有跪乳之恩”，如果有来世,我们下辈子还愿做您的儿女子孙,再来报答我们今生没能报答完的养育之恩。 祝您和老爸天堂安好,幸福。

儿: 楚桥及您的满堂儿孙

公元二零一九年元月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