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母住院的日子（第二章）

傲骨寒梅

母亲手术后的第一天，她的状态比我预料的好，我揪着的心放松了一些，早晨在我们的搀扶下能坐起来，科主任汪医师查房时说，老太太生命力非常顽强，何常己85岁高龄，一般年青人做这么大的手术，最少也要在床上躺一天。 一个伟大的母亲，一个倔强的女性，80多年的风风雨雨，经历了日本侵略中国的烽火岁月，经历了中国近代史的更替，直到今天丰衣足食的太平日子，她历尽的艰辛，所受的痛苦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及忍受吧！ 时光茌苒，我们兄弟姐妹己不再年轻，母亲也再不矫健，她伴随我们的日子终究还有多久？我不敢估算，我只能全心全意阿护她的病体，因此无任为母亲做什么，我是那么的心甘情愿，只要母亲不痛苦，尽快恢复起来，即便如此，也总觉得做得不够，〞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啊！ 那天晚上，二弟说〞最近接了很多活较忙，明天要回湖州了，〝我和小弟说：〞那你回湖州吧，孩子要结婚，要买房需要钱…〝小弟听说我请半个月的假，只批了十天，他说：〞大哥十天假期到了，你返回湖州吧，你也快六十岁了，找份工作不容易，大嫂留在医院照顾母亲，她一人肯定不行，我村务事较多，叶素云她也当误了很多天，合作社上班几天没去了，长期呆在这里肯定不行，找个护工，协同大嫂一起照顾母亲，一直到出院，工资我来出〝，我否认了小弟的决定，还是我留下来吧，小弟说〞工作丢了怎么办？我回小弟说〞工作丢了再找，娘丟了可找不回来，只要母亲康复了，一切都是值得的。〝… 母亲手术后第三天，小弟因村务一些事必须处理，更重要的是家族七修族谱，准备八月二十同族中长老义科爷爷一道驾车赴陕鄂豫，寻觅宗亲共商修谱大计，不得不返回老家，二弟媳也离开医院，返回了湖城，妻子家中还有些家务事要处理，医院里唯独剩下我一人陪伴母亲，一个个离母亲而去，看着母亲那奢望的眼神，顿时我万千感慨……。 　　在医院陪伴母亲的日子里，妻子，弟媳不在的时候，我什么都替母亲做，穿衣穿裤穿鞋穿袜，买饭买粥，捧茶奉汤，带她去大小便，帮她擦前擦后，帮她洗脚梳头，帮她擦身洗澡，五十年前，母亲怎么为我这个光凸凸婴儿所做的，五十年后的今天我与母亲换了一个角色，是那么的心甘情愿，我就是她年青时灵活的手脚，刚开始时，擦洗死活不让我来，我说〞娘，我是您的儿子，没有什么好顾忌的，〝我心灵感触，也害怕突然间什么都不能为母亲做。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陪母住院的日子里，有多少个不眠之夜，八月十七手术后第三天晚上，子女们纷纷离开了医院，那晚的场景时而一幕幕重现在我的脑海，浮云飘动。 母亲神经晃惚，语无伦次，胡话连篇，她手指天花板，说上面有颗大石头要掉下来，逼我快把床移开，一会儿高声嚷嚷，〞这是什么鬼地方，连条回家的路都找不到。〝吵着要回家，时而自言自语，时而破口大骂，拿起手机叫我打电话给小弟，叫小弟开车来接她回家… 一宿的折腾弄得我精疲力尽，看着母亲呆滞的眼神，我感觉孤独无助，早晨五点刚过无意间拨通了小弟的视频，看到视频中的小弟，母亲第一句话就问，你什么时候接我回家，小弟轻言细语安慰她，〞等您康复了，我就来接您，在那里有大哥陪您，好好配合医生治疗，过两天素云和梅青有空就来看您…〝。与小弟视频后，总算安静了一会儿。 清晨，一缕阳光透过窗户静静洒落在素洁的病房，给母亲佝偻的身子披上一层金色，透亮的光泽，在我看来，那是平安之光，希望之光，生命之光。 上午8点医生查房，我将晚上母亲神经反常的情况反映与主治诸医师，待查房过后，来到了医生值班室，找到主治医师诸诚浩，问他我母亲这种异常反态是不是患者手术后麻醉产生的幻觉，他说不应该，手术后24小时内有部份患者有这种状况，你母亲手术今天第四天了，具体情况等我们找神经科林主任一起研究后告诉你。 上午十点左右神经科林主任来到了房间，她试探着问我母亲，指着窗户下的背包，老太太那是什么东西，母亲说〞那是一群黑鸡，林主任跟我说：〞她是有点神志不清，据我们分析，很可能是心理上的恐惧产生的，手术时儿女成群，昨天一下全跑了，你们作儿女的多多陪伴她，与她多聊聊天，用推车推着她到户外转转，挽扶着她到外面走走，不必担心，待会开点安神的药给她服下，应该很快会好起来。 　　亲情是病患恢复健康最佳的良药，手术后第四天妻子返回了医院，次日，小弟媳素云和侄儿梅青特地从老家来到医院，探望陪护母亲，看着一个个亲人又来到了身边，母亲精神状况明显好转，体质恢复的不错。 俗话说：〞一娘能养九子，九子难奉一娘〝。比起母亲对儿女的付出，病床前的片刻孝顺又能算得上什么，只要父母健在，能让儿女多尽孝心，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周六上午汪主任查过房不久，诸大夫告诉我，〞汪主任说：今天上午继续输液，明天观察一天，后天就可以出院了〝。 星期天上午，妻子与我商量，她提前回去将老妈床上的被子洗洗，房间清洁卫生搞一下，我非常赞同她这一观点，同时，我把医生让妈出院一事，电话告知了小弟媳。 周一清早，小弟夫妇俩九点刚过就来到了医院，上午十点多钟护士把我叫到母亲床前，教我帮母亲换罩口，护士站在傍边，叫我亲自动手，弟媳素云忙上前道〞大哥我俩一起来，我也要学会，你出门去了，我也好给大嫂帮帮忙〝。 我们俩换好罩口，收拾好东西，侄儿梅青耳痛必须住院治疗，她只能留下来陪护，我和小弟办好出院手续，陪护母亲驾着车离开了市第一人民医院。 　　车行驶至医院大门口时，我长长舒了一口气，离院前，弟媳素云倾刻间的举止，深深触动了我的心灵。 人常说长兄如父，身为长子的我，在孝顺父母的问题上，虽然自己一直感恩践行，但我从未感到做得有多完美，尤其离开家乡三十年间，那份缺失的陪伴无法弥补，颇感愧疚，月到中秋，谨以此文，致我年迈的母亲及天下的父母，你若安好便是月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