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与诗歌

北方雪

北方雪，女，写作，热爱草木。山西作家协会会员。有小说，散文发表于各级文学期刊，曾获诗奖。 饥荒年 闹饥荒的那一年榆钱长的稀稀稀拉拉枣树上的花朵廖廖无几疲惫的蜜蜂来回迂回祖父用羊换回的粗布长口袋里的陈旧玉米发霉 耧在布谷的叫声里沉睡祖母揑的窝窝头经过喉咙童年咽下了苦涩的歌谣 土路晒得扬起灰尘一双双白毛底布鞋的印迹焦虑地徘徊眼睛里的泪滴渴望唰唰地沿着沟渠流来清凉的水流 风吹麦田 风过麦田一定是浩荡的海涛般卷起来又舒开手掌放出去褪去浮躁的绿 拥有这片麦地的王者作为庄稼的好把式在田埂上行走祖父每一个步子都是，轻轻的看麦子的眼神含着疼惜，蹲下来抚摸麦穗，如同抚摸自己的儿女搓一搓麦穗，吹一口气咬出月光的洁白 沟壑的脸上填满笑意我跟在身后，风吹过额头，吹起流海背着手，昂着头俨然像一位小小的王子 七里峪之石 褪去一次次潮汐烈风拂去尘土炎阳晒干浮沫若一块磐石已降伏内心的猛虎 草堂深处，石阶禅坐心怀悲悯静思收入行囊的一概谓之命运所赐 深谙世事深渊亲近草木，远离人类低眉谦卑地  确认善心的诚意可以扺消人间   五光十色的阴影 在银川 天蓝，汉语无法描摹的蓝想表达出这种蓝 你可以从开满蓝色的小径走进去打一桶清蓝的水 清澈似初生婴儿眼眸无邪的一汪蓝蓝的无辜，初世一样地蓝 风吹来，蓝纱轻轻系于你的脖颈温柔地蓝环着你如同一双细润的小手 在古村 ——冬日，库拔村小记 牌坊 经时间的铁锤击打裂缝，虫蛀，雨蚀木板上的浮雕风韵犹存写多少诗才能盛下古院风华，年少时点亮的红灯笼……屋檐已经塌陷门里走出一位小美人儿我递给她糖果她一笑露出了小虎牙 在古院 我的年龄与古院的年龄相差二百余年我的姓氏与古院主人的姓氏不同我出生地的村庄与库抜村相隔着数不清的村庄 此刻，我已确认它是我的故乡共有双手环不住的大槐树相同的屋檐上站立的土色汉瓦有和我故乡一样的皂荚树结着牛角一样黑亮的果实喜鹊窝枝头弹唱风来，满树银铃响动有天生好嗓音的姐姐 她赠予我的老丝瓜摇一摇，里头有小河流过村庄的叮咚 古村遐思 我们不只是路过门匾上镶嵌着先人的教诲“视履考样”看脚下的路坑坑凹凹毎行一步都须谨慎 我们谈起羚羊谈起它们飞渡悬崖的神采一腔悲悯的情怀突然袭来古院，似苍老的羚羊跌落于荒芜焦急地等待救赎 古院仙人掌 一堆碎砖堆上破裂的罐子半截茬口不齐的粗瓷缸烂掉底子的搪瓷盆扬着一面面铜锣般的仙人掌碧绿的无忧无虑无雨时，忍着饥渴暴雨冲击，挺住身子寒冬，冻僵倒伏春天，生机勃发秋天，举起火炬一样的花朵 这远道而来小生灵它们像乡下穷人的孩子一不留神“噌噌噌”地开花疯长 小满 在小径行走小草举着草尖微风中晃动叫小满 快乐飞翔的虫子叫小满它落在草木的香气里，翅膀幸福的煽动 妈妈，我想起旧院子里的枣树开花了已经隔世，仍香气袭人 您教我的汉字里有小满羊角辫子挑着小满的星光那时我的名字也想叫小满 女人花 女人成为一柄伞一面盾牌一棵开满花的树长满油盐醬醋结出饭菜芬芳的馨香 须懂三分医术，感情的倾诉驿站心理疏通师是大山，肩可以依靠是伏尔加河上的纤夫脚蹬着，腰弓着奋力拉动肩上的绳索暴风雨摔打头发贴于脸颊仍然开成一朵花的姿势 在异乡 你读不懂的方言你能读懂它乡的山川与流水太阳一路引领着认识山水你读不懂的民俗你与之可读懂艺术笔下茫茫戈壁滩，沙漠汩汩甘泉浓浓绿洲里渴望你读不懂世情笔在寻找桃花岛那里盛开的诗花漫天那里有诗的沃田 在唐朝 头悬梁，锥刺股，只为获取功名长安远，千里迢迢背上粗布袋干粮足够抵达试场安慰一路的饥肠那时，李白已吟诵了千古相传的诗句杜甫，瘦骨嶙嶙在秋风掀起的茅屋悲伤书生云集长安酒肆里相逢，合双手作揖江南的的水波疾行千万里北方黄土高原上的劲风掀起尘埃奔来只为榜上有名祈盼报喜的锣鼓传遍方圆乡里那时，我没在沿街繁华的酒肆饮酒也没在风花雪月的梦乡逗留哦，一朵绣球抛来那么多的人正在抢夺 七里峪栈道 进入山的腹地顺着栈道，往俗名土匪窝的山腰往上爬山中供养着石头，草木，泥土和夕光蝉鸣一路牵着山谷念经山道捡到一粒松果仿佛是七里峪供奉的一座微型佛塔每一层都有修行的瓣片每一瓣片都像一付铠甲每一付铠甲下都护佑着一颗禅心圣贤一样地敬畏顺石阶一级一级往上攀爬通往天上的梯子有人在上面看底下的人如同蚂蚁有人正从山下望山顶神圣而高不可攀 心界 一只蝈蝈儿蘸着露水从草尖“哧溜”滑过小心脏“嗵嗵嗵”跳动春风里颤巍巍立定触角抚摸大地的暖鸣唱自己的歌谣一朵花有一朵花独步春天的力量根往下扎，叶迎风长一只鸟儿飞翔的语言在辽阔的远方只有心怀宽广的人能懂勇敢的人在人间跳跃万物都佩戴上天赋予的勋章 端午 世代流传下来的祭祀穿五毒褂，佩戴避邪的香囊手臂拴着五彩线门环插满艾叶时间的藤蔓蜿蜒旧了的楚国，有个铁骨一样的人悲愤地问天，投入汨罗江端午在呜咽     秋分山里飞扬的还有落叶的讣告祭奠它们蝴蝶一样赴死的过程 枣树梢子上的几颗红枣负隅顽抗不想被风扫落几只寒号鸟悲伤地鸣叫明日多，明日多明日再做窝只有草木枯黄了仿佛顺民应声秋分的号令它们将种子，让风携带或藏在根部等待来年的春天 最初 最初，上帝创造了天地造了天上的飞鸟地上水里的鱼造了伊甸园，造了一个男人亚当取了他的肋骨，造了夏娃多么美好啊 可惜最后夏娃被蛇教唆坏了偷吃了树上的禁果 最初 课桌上刀刻的分界线谁也不曾超越他的眼神碰到了我的眼神，又迅速地移往别处他的身影从我眼前走过象一道闪电心灵的火花瞬间飞溅中年时同学聚会忆起他已病逝多年 在悬泉山 姐姐，不要哭了在悬泉山我们要拥抱着说声再见姐姐，我们彼此都记住了父亲，母亲最美时候的样子 深秋到了寒露挂满霜草我们像分窝的燕子各自飞向远方你听，太阳花和车蓬菊都没有哭小时候，灰瓦屋檐下的小燕子也没哭我们应该把温暖的手握在一起互相安慰相互祝福，也不要哭 最初最初，新衣先是姐姐穿的姐姐穿小了轮到我穿下雨天，没有伞的那些被雨季染成酱色的草帽雨水钻进来顺着耳朵流到衣领里凉嗖嗖的有点发痒 那时，我穿解放鞋用单色的皮筋扎辫子与姊妹们抢骑一辆自行车每月的供应粮不够吃饥饿的时候睡不着喜欢下雪的天气和大雪一起奔跑一会儿跑上城墙一会儿跑到操场如同一只小鸟那时的幸福很简单快乐很朴素 中秋辞 愿月光如同一匹快马千里倾泻明月之下的人间倒影出美丽的世界对明亮的话语。祈祷命运的路途平坦既是艰难地活着不要拒绝吉祥的光亮童年老宅门槛上坐着祖父槐树举着繁星虫鸣有些疲惫，有一声没一声的叫唤我爱，这神秘静谧的暮晚双手托着下巴远处的田野被黑一层层染深 祖母点起油灯端来一碗开水祖父就着窝窝头窗户上跳跃着他们的身影，有时静止下来犹如素描干净而朴素 悬泉山一一一我称之为父亲山，母亲山山溪从山上走下来劝着哽咽的我，扶起背井离乡的我柳树苍老，核桃树苍老履历沧桑几处断崖，山野幽静每走一步沉重父亲，母亲啊秋风里，四顾茫然蒿草茂盛，举目荒冢遍地，松鼠立于石头鸟鸣拉长了空谷的回音在草丛我跪下来我只能用跪，只能这样为土中的父母跪下来，头低于草木跪下来只能伏身捧起一把香火 我喜欢这样的日子 佛经一直放在枕前绿萝的藤蔓，像一挂瀑布填充了墙壁的剥落院里竹子间的光芒，每天都投影下来那些光，太过于寂静偶然的一只啾啾的鸟鸣恍惚了许多日子的快去 爱爱你白雪的年轮岁月里宁静的烟火日子里相抵触的波澜爱你对对错错走过的弯线我拥有的每个落日仍傲慢如初的不被磨损仍有激情写着闲文这半生，时间的消逝没有一件事让我记起恨 二泉映月在黑暗里与尘世倔强地对白呜呜咽咽地迂回激荡着落在坑凹不平的路上 翅翼追逐着亮光追逐着生命的欢悦将我们的心柔软地置于春天置于开满野花的小径 苦难在此微不足道尘世里命运跌宕起伏哦，不要哭请跪下来，听！ 角落 人行道的缝隙有一棵沙蓬顽强的钻了出来 西北风春寒冻不死扎在水泥缝里的根炎热无雨挡不住蓬勃的绿挺直枝干的活着无视街市的灯红酒绿尘嚣名利它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在七里峪 草木唤我蝉鸣在唤我嗯，我们一起在风中打坐水声，经声，枫树坐禅闭目，双手合十濯清溪净心曾浴半世人间烟火苍凉搅拌繁华此刻我想从容为山涧一棵开满花朵的树，枝繁叶茂凡是路过的都赠予一朵，祝福随缘而至的美好 饥荒年 闹饥荒的那一年榆钱长的稀稀稀拉拉枣树上的花朵廖廖无几疲惫的蜜蜂来回迂回祖父用羊换回的粗布长口袋里的陈旧玉米发霉耧在布谷的叫声里沉睡祖母揑的窝窝头经过喉咙童年咽下了苦涩的歌谣土路晒得扬起灰尘一双双白毛底布鞋的印迹焦虑地徘徊眼睛里的泪滴渴望唰唰地沿着沟渠流来清凉的水流 风吹麦田 风浩荡地扫过麦田浩荡的金浪海涛般卷起来又舒开手掌放出去褪去浮躁的绿拥有这片麦地的王者作为庄稼的好把式在田埂上行走祖父每一个步子都是，轻轻的看麦子的眼神含着疼惜，蹲下来抚摸麦穗，如同抚摸自己的儿女搓一搓麦穗，吹一口气咬出月光的洁白沟壑的脸上填满笑意我跟在身后，风吹过额头，吹起流海背着手，昂着头俨然像一位小小的王子 七里峪之石 褪去一次次潮汐烈风拂去尘土炎阳晒干浮沫若一块磐石已降伏内心的猛虎草堂深处，石阶禅坐心怀悲悯静思收入行囊的一概谓之命运所赐深谙世事深渊亲近草木低眉谦卑地  确认善心的诚意，可以扺消人间   五光十色的阴影 在银川天蓝是汉语无法描摹的蓝我一直想怎么表达出蓝从开满蓝色的小径走进去打一桶清蓝的水映衬的天深蓝像初生婴儿的眼眸从无邪的一汪蓝没有染尘世的烟火初世一样地蓝风吹来，蓝纱轻轻温柔地蓝环着你沐浴在海一样的蓝里 晚年河流沉默，让它继续沉默吧它底下流淌过沉寂的金子，沉于静水了一生遇过多少魑魅魍魉都成为过往对岸庙宇的钟声泗渡彼岸一些悬崖在晚祷的波浪起伏每一次钟声，宽容了河流上的人世每一次敲响，抛弃了人世的浮躁 土墙北风吹，吹不走土窑洞的温暖煤油灯的火焰忽高忽低土墙上暮色晃动秸秆与泥巴抹成的墙面隐约浮出麦芒的尖锐像生性倔强的人，收敛了利器隐入墙体的秸秆似闯多年荡江湖的老手，大彻大悟后的归隐生命履历里风雨雷电幕夜的天际挂满幸福的星星田埂上蛙鸣起伏萤火虫忽闪地打着快乐的小灯笼飞舞都在麦穗摇曳的一片绿里汇聚在土墙上演绎浮雕 在一条河流上居住姐姐，我居住在一条河流上小城的北涧河被雨水，河水泡过的石头，泥沙被压在房屋的地基下不能被阳光晒干爽河水的手不甘心地攀爬墙体，剥落一层层墙皮这里曾是两岸青草，芦苇摇曳花儿，蝴蝶弥漫的河流小鱼，小虾已成为了琥珀，或与石头、与泥沙紧贴一起安静地等候某种契机每天我轻轻地叩动门环如同摇橹一样打开门我的走动声像渔民，在河面的船上摆渡天冷的时候，叠起碎花的裙子仿佛收藏了这条河流潮湿的雨季 写给姐姐姐姐，如果你爱一条河流你要爱上它的潮湿，还有潮湿引起的腰腿痛爱上，潮湿引来精灵一样的甲壳虫蚯蚓，蜘蛛这些喜欢潮湿的气息的软体时常出现于院落，屋角如果我想远离这条河流去一个干燥，没有风沙的地方，写一本暖阳一样的诗句抑或写一本不沾一丝雨水的长篇这样远离了风湿，霉菌冬日的哮喘无疑是很好的选择 几千年后在这条河流上居住的人终会成为河流的一部分曾经沉默的河流会在千年后，再次变回一条河流河流会变为桑田上面的房子如同船只一样泊停在河流上几千年后，也许会有一个女子喜欢种花，喜欢栽树和现在的我一样喜欢写诗，因为潮湿把文字从一个秋天搬到另一个夏天放在三伏的阳光下晾晒湿漉漉地诗滴着水 小满 小小的小草应该叫小满飞翔的小虫子也应该叫小满 它落在草木的香气里，翅膀幸福的煽动妈妈，我想起院子里的枣花开了已经隔世，仍香气袭人 您教我的字里有小满羊角辫子挑着小满的星光我那时的名字也叫小满 母亲节 A：母亲，我对您的报答只能用文字了母亲，我还是信任这一行行整齐列队的，犹如驰驰奔腾的马匹让它们浩荡地驮着我在暮晖的风里迅驰快速抵达已过往的时间隧道取回您赠予我的一切慈爱 B：我是您从心田里，哺育的一棵向日葵幼小时天天围着您旋转的那一朵，您用拥抱接受的一小朵我是呼叫着幸福的欢语奔向您的一小朵 C：您以疼痛的方式，让来到的人间的我第一眼看见，曙光的晨曦让我搜遍人间文字无法挑选合适的词语表达更无法报达 D：妈妈，我走着走着，就像一枚春天的籽实，落在了远方一簇簇原野的小花，刚刚盛开新鲜而饱含带着清纯的惊讶像我的童年眸子里闪亮着一颗颗星星 晚年沉默，继续沉默沉于金子，沉于静水泅渡于彼岸听，钟声一次次在晚祷的跪叩里起伏每一次，宽容了世间的挑衅每一次，都抛弃了野心 春节 时间又深深刻了一道痕 任白发沉重，任小孩飞长任步履淡泊任天地运转，万物变幻聆听熟悉的乡音飞扬在城郊贾村绵延的灯笼下打开一双双祈愿的眼神 心底的红岩松高擎任汾河水哗哗卷走的日子沉淀出生命里的铁元素 灌注于年少，中年，老年 致马金瑜————读金瑜自述《另一个拉姆》 你想用生，用命塑造一个美境，一段爱情看《另一个拉姆》 世间最苦的——是一粒种子落在土里结出的苦果劈头一样的毙命受伤的鸟，无奈振翔逃生 飘泊许久的累落在雨里在远方，没有落地的爱情 哦，奔跑里的沼泽单纯地混淆了天堂地狱一场梦里醒过来的悔恨 生命的铁 这一段年轮的铁经雨水淋过的经铁锤锻造过的咣当一声扔在角落的 所经历的轰鸣炉火，还有刀刃，在铁器在运转的日月里磨损所有的坚韧只是为了不使自己成为一段废铁 不想被成为瞬间的火屑成为流星不想被成为遗忘不想被潮湿，被蚀骨而已 立春辞 水草在浮冰下开始“簌簌”地游动原野的树枝柔软地摇晃灰喜鹊欢悦地叫喊春天来了，春天来了 我在读《大悲咒》怜悯那些没走进春天的人要默默垂下头与一寸寸长高的谷禾一起修行心怀慈悲的人有温暖尘世万物的力量 心向春天一点点靠近。再靠近给院子的茂密的竹子浇水叶子翠绿，暖阳盈盈一簇迎春花在窗台打开了粉色的嘴唇 仰望 麻雀在树枝上叫唤快开花了，快开花了 春打六九头赶在来的路上彩虹色的薄纱巾在仰望的春意里飘逸花生壳清脆地打开一颗颗新鲜的红色果实渴望泥土的滋润 鸟蛋在槐树上的巢里孵化准备破壳而出从幼小的弱者练着飞向远的翅膀 雪 雪花落下来雪花一夜都在落下来变成雨落下来”滴答”滴答”敲了一夜窗棚让我误为春天来临 路上行人穿着棉衣湿透的地上叠起脚印院子的竹子嫩芽跃跃欲试准备往暖春挺抜 祈望 一只斑鸠停在蓝色的瓦楞间飞来的一只灰喜鹊停在瓦楞的另一端 它们和我一起站在人间眼眸里的光芒向往新的日出流露出欣喜的祈盼 无题 原野几棵苹果树清淡的影子俨然一群着褐色僧袍的出家人已卸了果实只留轻淡的树梢无牵挂 从雾中徐徐地清晰模样。无虑年深日久的履历从冬日的深井攀出在诺大的原野修炼虚无，挺近更深邃的虚无 到春天，绽放一树树的花朵若佛经展现盛大的芬芳 霍山风云 作者／北方雪 一、 深秋，褐色笼罩着霍山，山风呼啸，原野蒿草在风中一片萧瑟。 山下的村庄，老辈子都说是洪洞大槐树下迁来的，祠堂的家谱记着这支血脉。 这支张姓的血脉，因家寒，男丁兴旺，叫村里的人眼红，家谱里记载，迁来哪辈子，连上本家的弟兄有十三个，男人多，干地里活不算事，秋收后弟兄十个准备去贩运棉花，性格都豪情，光景过的还行。爷爷辈里面就有英雄，那就是六爷。 六爷生的身材高大，天生的臂力过人，为人实在，胆大，心眼子活。一身黑色粗布衣衫，里面套白色褂子，光头，眼神犀利。 那时，家里的男人都习武，得请师父，碰巧山东那边逃来的一家子山东人来到村子，原来是捻子，捻子失败了四散，山东汉子和他媳妇流浪到此，都会武术，耍一手好大刀。 村里人淳朴，都是姻亲关联，富人家也和穷人家处的亲，抱团，来个外人，大家觉得人不错，也不会去张扬，山东汉子和他媳妇就在村里住下了。 现成的师傅，各家的小伙子闲时，或晚上，跟着学武术。六爷天赋好，学的快，肯吃苦练习，功夫可与五六个人对打，过了两年出师了，师傅吩咐“修行在自己，武德在心里，不可以恃强凌弱”，云云。六爷应充。 听说甘肃天水的棉花丰收了，弟兄十个一起商量着去贩棉花，天水离的远，脚力得好，吃得苦才行，每人都准备了两双粗布鞋，带上干粮，扛了棍棒绳索，推着小车就上路了，村人有人想去，但又嫌路途远，凑了钱算是入股，家里的老人自然互相照应着。 一路上风餐露宿，二十多天，过太行，渡黄河，上黄土高坡，一路向西，赶着太阳走，摸着半夜行，到了天水境地。 棉花果然是丰收了，摘不过来，人家说自个到地里摘一个价格，现成的又是一个价格，三爷说：“你看俺们大老远的跑到你这，这年月也不容易，棉花搁到地里再不摘，遇下雨，也就坏了，俺们多给你摘些花，把价格再让让吧，卖棉花的人也是个庄户人，说：“行，俺也是爽快人，谁叫咱都是庄户人哩，就按你说的，自家的地，给俺多摘些，大老远的来趟不容易，都是好汉子”，三爷双手作辑，算是答谢回道：遇到大哥你，真是好人，没啥说的，咱这就开始干活。手一扬，招呼一声，都下了棉花地。弟兄们都是干活的好把式，干起活来不惜力气，披星戴月一直干到前半夜，才歇息。老四累的一屁股坐到地上嘟囔：怪不得老人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呢。老大踢踢他的屁股，：看你，才干的一会儿就叨扰，吃得苦才挣得家业，你打算娶媳妇不？要不谁跟你啊。老四腾地站起来，抱了一大包棉花，踉踉跄跄，两条腿一步步挪动着：媳妇就是棉花，棉花就是媳妇。 连着五天的功夫，摘得差不多了，除了自己买的，就是给人家摘的。 一早起货，清钱，装车，车装不下了，就肩膀挑，肩膀上压着两百多斤，连着装好车往回赶，不放心家里。 老大说我的左眼眼皮子老跳，家里不会有啥事啊，咱得快点赶回去，现在土匪多，家里，路上都不能耽搁。他这么一说，弟兄们都心急火燎加快了步子。 来之前隔壁南村就遭了匪，弄得方圆人心惶惶，于是趁着下午光景赶紧的上路，一路风尘的往回赶。 家里的太爷站在村口，太爷也就五十来岁，站在村口眼巴巴的望，心里嘀咕，也该回来了，都一个月了，拿出自己的旱烟袋，装了一锅子烟丝，点着嗞嗞地吸，圪蹴到村西口的土堆上，眯着眼想着望着，像是雕塑。 突然，〞嘡嘡〞的锣声响了起来，有人喊：“不好了，有贼进村了 ”太爷猛的起来就往回跑，跑到离家门口不远，太奶奶正急，看见太爷大声喊“你个老东西，不要命啦，土匪进村了”太爷也不言语，就从门抄了把铁锹，出门时头也不回说道“把门插上，掂杆子顶住，俺去招呼大伙去了”说完就窜出了门。 山东汉子已经把练武的把式们招呼来了，拿着棍棒，苗枪，都是气喘吁吁，太爷问道：土匪呐？，“跑了，听到动静就尥蹶子窜了”山东汉子声若洪钟的大嗓门，喊着说道。“唉，这年月不太平，到处都乱，看来这土匪惦上咱庄了，可得给提防着”太爷话音未落，旁边的蒋老歪两手在兜里揣着，咳嗽一声：可不是，娘啊，幸亏今天没有闹腾，该不是惦记俺们家吧”大伙哈哈的笑了，虽说老歪家是村里的地主，也是辛苦挣下的，也就是几十亩地，两头牛，一匹骡子，吃的穿的也就比村人好那么一点，都是拐弯亲戚，也就不觉得他是个地主。“就你，算了吧，人家大坪镇的刘老拧才是大户，你就歇歇吧”太爷嗯了一声，“估计也就是流窜的毛贼，不过也得防着，说不定喊来一群坏子，这些个鳖孙孬着哪”，众人商量好了，练把势的，年轻体壮的村人分成几个部分，轮流守夜，有啥动静就敲锣招呼，吩咐各自的家小，以后这么些日子都得小心，别独自的下地干活，让土匪给绑了票。 太阳没影了，太爷这才回到家里。太奶奶把玉米糊糊熬好端在跟前，一盘子咸菜，切得细细的，糠菜窝窝热腾腾，吃完饭，把洋油灯吹灭了，省油，摸着黑，太爷说道：也不知道这些个孩子们到哪了，要是快的话，也该到了，老二、老三也不来咱院说说话“！看着院子里霜白的月光，眼神深邃，不再做声。太奶奶唉的一声，：咋说哪，刚闹了土匪，不在家里窝着，跑这里和你呱啦，明个吧，叫妯娌们来了都说说”。 一夜无话，她的眼睛还在忽闪的看窗户棂子。 推着车，扛着棉花的六爷一路人，到了灵石地界，这里是锦山的地界一半儿，在官道的土咯上急匆匆往回赶，太阳炎热，弟兄们顾不得擦把汗水，嗓子眼冒烟，嘴角干裂，打着赤膊一路风尘。老大招呼了一声，：歇会吧，老六你看着后边，老三你看着前边，老四看看左右，打个歇晌，咱就接着走“。这边刚喝了两口水的功夫，前面来了人，戴着草帽，压得低低的，看不清脸，从旁边走过，稍微斜愣眼瞅瞅，就往西边去了。老大感到不对劲，把水葫芦一塞嘴，”走吧，咱这棉花也招人家眼珠子“。大家都明白，三下五除二的收拾好赶快上路。还没有走一里地，到了一处林子拐弯的地方，哗啦啦的出来二十几个人，拿着苗枪，大刀，不用说，遇到劫道的了。大爷抱抱拳头，各位好汉爷，俺们是霍州的，路过这里，有啥叨扰，也请行个方便”说着就从腰里解下口袋，“你看，俺是给人家拉的棉花，出门时东家交代要是遇到好汉就买个路，俺这里也不多，就这么两百铜钱，给各位好汉买个茶水喝”。为首的慢腾腾走过来，看着他们弟兄，觉得就像看一盘菜，想怎么下筷子就怎么下筷子，扬着明晃晃的大刀，用刀背比刬大爷的肩头，“还算是懂规矩，这点钱，拿走吧，棉花货物得留下，不伤你的人”。大爷哀求着，“好汉爷，要是俺回去没了东西，东家可是押着俺的田产的，俺们以后可咋过活啊,你老就放了俺们吧，俺回去念着你的好，....".。话没说完，这为首的大刀就翻了一个个，刀刃就搁在大爷的脖子上，大爷就跍通一下跪在地上，那人哈哈大笑，”没出息的东西，看你是尿裤子了吧“手一招呼后边，一群土匪就上抢东西。大爷看着没黑没白受苦受累的弟弟们，猛地站起来，一脚蹬到为首土匪的膝盖，当时就把他的腿给蹬折啦，这土匪的身子仰面倒下，大喊一声，”给这帮子龟孙子拼了，抄家伙“。六爷不知道啥时候就悄无声息的到了跟前，拉开大爷，伸手从车板里拽出一把长刀，寒光一闪，匪首就没了动静，其他的土匪还想动弹，六爷红着眼珠子，大喝一声"动手！”土匪们没了头目，再说也是一群庄稼人，没再打下去的心思，一哄而散。 话不耽搁，兄弟们急步，人家的地盘，赶紧的跑。路上再也不停歇。 第二天，过了山，算是到了家门口，可还是丝毫不敢停歇，泥巴混着汗水咸腥，用衣服衿擦把脸，大爷蹒跚着脚步，向后面喊着：就到了，到了家，咱爹把放着的老酒拿出来，那时候谁要是落下了，喝不到就喝水吧。说是快到了，还得四五个时辰，都憋着劲不吭气，脚底下一点都不敢松懈。 老远看到村西口的大塚堆，蓬乱的枝枝桠桠好像在招手，兄弟们不由地喜眉喜目，撅着屁股用劲推着车，挑着担子的更是拧着腰身迈腿超前追。老三走的快，远远的看到在村的东南一股黑烟弥漫，那边挨着小果庄，发生啥事了？大爷眯缝着眼瞅了瞅，：坏了，那是咱村里，像是武把头的家。众人一下子心就悬起来了，四爷说：唉，幸好不是咱家！话音未落，屁股上就被大爷踢了一脚。：亏你是个爷们。快点走，兴许能帮上忙。一溜风的奔向村里。 二、 武把头胸口的血流淌在土地上冒着热气，脸苍白，武把头的女人，扑跪在他身上，披头散发，眼睛被仇恨燃烧，傻呆呆的孩子在旁边发愣，女人突然爆发出尖哮，：谁干的？我就要谁的心肝！我当家的不能就这么没了！ 太爷，还有村里的人们，都铁青着脸，太奶奶和一堆女人来到跟前，搀扶起山东汉子的女人，：他媳妇，莫哭啦，人已经没了！还有孩子，咱这村就是你的家，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你问问，咱这里的老少爷们那个不是血性的男人。说完，捊了一把花白的头发，：那个没种就站出来，看看，这是为谁？咱这事不能就这么拉到，咱得给咱的恩人报仇，要不是？要不咱还咋做人！一边说一边把刚剪的白麻纸钱点着，一阵旋风卷起轻飘飘的灰被风刮散，“嗵”的一声，人群中有人放了一枪鸟铳，原来是蒋老歪，他用脚一跺地，太爷恼怒的跺着脚，：咱这么个小庄户，咋了？就是好欺的，找到了，给咱剁了他。猛然间人群狂怒的喊叫声连成一片，”拼了也要找出这天杀的土匪，剁了他，报仇！ 土匪先是从东南的树林里悄无声息的摸进村子，看看没人，放了一把火，茅草的房子马上冒出浓烟，是为了吸引人，然后趁乱杀进来，来个乱中抢掠。武把头刚从茅房出来，喊着孩子他娘，“这是咋啦，有一股呛鼻子的烟，是谁家的房子着火了？”抬头一看，像是隔着一道土街耷拉家的房子浓烟滚滚，“不好，许是土匪又来了，孩子他娘，我去看看”，说着就提溜着一根杨木棍子跑出院门。武把头的媳妇看着不放心，回身子把房间的门带上，对屋里的孩子说：“石头，把门上好，娘去看看你爹”，话音落下，就到了院门口，才出的院门口没多远，就听见砰地一声响，这媳妇家就觉得心口猛地一撞，一沉，急的顺着胡同，跑两步就上了墙，三下五下的沿着房脊跑过去，远远的就看到武把头坐在地上，一只手还指着一个方向，当即石头娘就跳下房子，半扑半就的抱住武把头，已经是没了气。猫在柴火堆里的耷拉，战战兢兢的拱出来脑袋，出来之后，呜呜的大哭，“土匪点了俺的房子，俺大叔见土匪围着俺打俺，就上前救俺，俺大叔叫俺躲起来，他们都打不过，有个家伙被打的动不得，谁承想有个光着头，圆凸眼的家伙从腰里拿了把驳壳枪开枪，俺大叔就倒下了”。石头娘当时啥也听不见了。土匪受了惊，就像野狼似的窜出了庄。听了耷拉的说道，炕上坐的，门口蹲的，都一言不发。太爷唉了一声，“这事过去了，可不能这么算了，耷拉，你是游街卖货的货郎，你就给打听着，有了那个伤咱武把头家伙的消息就传回来。还有老歪，你也听好了，咱这村子在这个世道想要安宁，你也得出点力，”有钱就出钱，有力的就出个力，咱村子里得造几门轱辘炮，土匪来了就给他准备着，大家也都可以听到，另外再在村子里外得劲地方都加紧人，一有动静就敲锣，大伙都过去能救应，.....。老少爷们议论纷纷，我家有十几斤铁，我家有才弄得水曲柳木....。巡更的鸣了三更天的锣，这才散了回家。 约莫着过了一个月，耷拉媳妇跑进门来，“不好了，石头他娘好像疯了，俺去她家看她，正在劈柴，柴火都劈成碎片片，还不停，他婶子，你去看看吧，兴许真的疯了”。太奶奶隔着石头家的墙就听见劈柴的声音，嘴里好像还嘟囔。进了院门，石头娘一脸的憔悴，一头的黑发几天花白了，蹲在门槛的石头没精打采的，不知所措，脚上的白布鞋变成黑黄。“这是咋了，石头他娘，今个是咋了，前天不还好好的？咱不是说好了，为了咱石头你也得想开啊”。女人谁也不看，自顾不理的牙齿里挤出狠狠的话：“俺要劈碎了那个东西，俺要报仇”。太奶奶知道再多的话都是多余，就围在女人身边，一声不吭，到了晌午，耷拉媳妇去家里做了饭端来，石头饿了就吃，女人却是一口都不动，太奶奶端着碗喂她饭，眼里扑簌簌的泪就掉到了地上，“俺吃，俺吃了就活着”。接过碗吃起饭来。耷拉媳妇说“石头，你和你娘以后吃饭俺管做，俺大叔是为耷拉才没了命的，以后咱就是一家子人”说着话，鼻子也抽泣的想哭。这一天，对太奶奶来说真的沉闷，心里沉坠坠地。 村里不懂事的孩子见了石头白头发的娘，老白毛、老白毛的叫，大人们听见了就是一个巴掌，叫奶奶，再这样喊，把你扔到官道上，叫人拾了去，小孩子就呜呜的哭着，捂着脸。一村子的人都想着要对的起这有恩的人。 三里五村卖针线转悠的耷拉总算有了结果，打听到了抢雪庄的土匪，是东山上的人干的，是杨庙的吴丑孩，这是个心黑手狠，自从在外乡买了一把驳壳枪，如虎添翼，大胆领了十几个人，到处为非作歹，行踪狡猾，一般人不知道他的行踪，还是耷拉在梁镇吃河捞时听卖饭的说的，他也是听本家的一个不务正业，跟了两天吴丑孩的人讲的，说完还咳声叹气的，“唉，你说那个枪，作孽啊，指不定害多少人呢”。听了耷拉的话，几个村里的人聚在一起，商量着该怎么做稳妥。就听见门口哗啦一声的开门声，大爷推了门进来，：“不好了，老六不见了”。登时都静了声。太爷爷半晌才起了身，跺了一脚，“这个愣头青啊”！没个啥音信。到了第二天的黄昏时分，六爷从门外进来，干干净净的一身打扮，这边人们都急得嘴唇冒泡，他却呵呵的咧嘴只笑。一干人才放了心，没等开口问，就说到：“梁镇卖河捞的清楚了，他那个本家是跟着吴丑孩干了，因为赌钱被吴丑孩耍千，吵急眼了，结果给枪一下伤了腿，恨得不干了，又惹不起那个坏东西，就借着卖河捞的散出消息，就是想叫仇家给办了吴丑孩，可好正好碰上耷拉在打听，经过就是个这”。“唉，渴了，来碗水吧”拿起桌子上大瓷碗，“咕咚，咕咚”的一通牛饮。抹了一下嘴，：“那坏子的地方人家也说清了，说是在东山一个寡妇家，咱就是去也得小心才是，老歪磨磨叽叽的哼哧了一句，“咱要是去干，人家再来找咱，那可咋办？不如大家花些钱财办了算了，我出十五块银元“。说罢看看大家的脸色，沉默一阵之后，我出三块，我出两块。太爷爷说：”这也是个没法子的法子，又不用咱出头，也不用惹麻烦，就这么办吧，再就是要认准了才行”。隔壁村的大罐就是干这行的，收钱就出手。 那天，耷拉先挑着货挑子，不远的地方就是大罐跟着，摇着拨浪鼓，横了心，咬着牙去东山下手。耷拉挑着担子卖东西，有一句没一句的和村里人拉扯，几道街上转悠，见到有家的门掩着，有个人好像是把风的在哪靠着墙，就担了挑子到跟前，摇着拔浪鼓，大声喊：“瞧瞧看看，针头线脑，香粉糖糕，南边的缎子北边的布，做衣裳都离不开咱的扣，……”那人听着烦，凶巴巴走到跟前，看见耷拉货担子上的糖，就抓了一把，“干啥，走走，真是吵得老子烦，要是闹得吴爷睡不好，你还想活不，快点滚蛋”，耷拉装作害怕，点头哈腰的赔了笑脸，“俺走，俺走”，到了远一点地方照样喊着卖货的词，免得那人有疑心。打听好了吴丑孩在那个院子，到了三更时分，大罐蒙了面，从墙上翻进去，见到门口有个人，过去不由分说的捂住嘴，拖到一边，用刀抵住脖子，狠声问：“屋里谁，不说要你命“，那人害怕的尿了，”吴当家的“，”吴丑孩吗？“，”嗯，嗯“，还有谁？，”没人了，还有个相好的“，”你给俺喊门，就说你想起一件事要说，快点“，那人被顶着后心，冰凉的刀尖已经挨着后脊梁骨，就到了门口拍门，”真是的，半夜的叫啥“，”俺想起来有件事，觉的奇怪，得给你说，恐怕有啥事“，屋里传出穿衣服，趿拉鞋的声音，门栓哗啦的拉开，吴丑孩探出身子，就在这一瞬间，藏在身后的大罐猛地喊”吴丑孩“，吴丑孩张了嘴巴啊声说了一半，就闷住了气，扑通的瘫倒在门口，大罐劈胸猛刺几刀，血喷了大罐一身。刚才喊话的人吓傻了，大罐心一横，又挥刀给了那人几刀，急步进院屋，看床上有个人被子蒙头吓得抖如筛糠，”是吴丑孩？“，女人的声音，大罐翻箱倒腾出银元和枕头下那把驳壳枪，翻墙走了。 三、 自从村里闹匪之后，夜里的人们都是听着打更的声音才可以入睡，只有小孩子才可以无忧无虑的享受安然的睡眠。 十个兄弟也分别成了家，有的招了养老，有的迁到外村，总不能光棍长久聚在一起。 这时候大爷的儿子已经五岁了，家里娇惯，因为是头生的男孩，就叫儒子，又想着他能有志向成读书圣贤也是祈愿，官名就叫志贤，至于能坐知县与否那就另当别论了。 男孩子调皮捣蛋才聪明，不吭不哈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就不招大人待见，谁见了儒子就想逗逗，巴不得自己也生这么个精明伶俐的儿子，上了私塾，老师教一教就背会了，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四书五经学完，没啥学的就逃出学堂。 第二天老师就火了，拔出一尺多长的戒尺，不由分说的抓过儒子的手，”子不教父之过，学不成师之惰，我教你跑，教你大胆”，说一句就是啪的一声，打的哎哟哭喊，眼泪直流不准哭。背了书包回家，端碗吃饭都哆嗦，奶奶看了就心疼，解下围裙就要去和先生理论。大爷就叫住，“说个啥，打打皮实，也长记性，省的以后给你闹腾其它的”，也就罢了。 有一天，老师见到到大爷，“你家儒子学的好，奇才，要是能好好再学学，肯定有出息，你就享福吧“。大爷乐的合不拢嘴，”还是先生教导有方啊，回头家里那头猪杀了给你送肉去“。先生自然高兴。 东边一个大园子，老鲁爷的地方，里边栽种着果树，桃树、梨树、杏树、枣树，核桃树，夏秋天果子结的稠成疙瘩，一年四季都不断青绿的颜色，又划出一片地方是烟叶，熟了收了就放到烟房里，点了火还不叫着明火，熏制烟叶，也就是熰烟，熰好的烟叶金黄色，刨成细细的烟丝，大人们总是来寻他讨要，自己种的也就不吝啬的，园子里还种了菜，什么时节就种什么菜，绿萝卜紫茄子，白白翠翠的大白菜，老鲁爷最喜欢打猎，到了秋冬天就扛着长筒的火药枪满霍山跑，儒子就跟着玩，什么装药，点香，压砸炮，弄得顺手的很，老鲁爷就喜欢的不得了，摸着小脑袋瓜子，“有出息，比你爹强，你爹就知道卖个鸡蛋，笔墨纸砚小东西”。儒子就讨好的说：“老鲁爷，给咱弄点火药，我回去也做个小炮仗玩耍”，老鲁爷拿出一撮火药，包了给了儒子，一边说叨：“一硝、二磺、三木炭，可得学好，不许吓唬人啊，要不是看我揍你的屁股”。得了手的儒子眼珠子喜的发亮，拿了就跑，一蹦一跳的没了影子，远处的老鲁爷捋着胡须，呵呵的笑。 又到了上学堂的时候，儒子去的早，估摸着时间，点着香，引了捻子到雷炮里，搁到学堂的门后，先生一步三摇的穿着打着补丁的长衫进来，“今天学孟母三迁的故事啊，翻开本啊，听着啊，‘昔孟母，择邻处....，”刚念了没几句，竟听到“”通”的一声，猛不防打雷一样，学堂的屋顶哗哗地土渣扑的课桌都是，先生猛地一惊，呆了半晌，“谁干的，朽木不可雕真是”，跺着脚，脖子气的一伸一伸，“都别回去了，老实说出谁干的，要不然等你们的爹来领”，一群蒙童吓得不清，小年龄就吓哭出声音来，学堂里乱成一锅粥，先生拿了镇木，啪啪的敲打着八仙桌子，终于安静下来。接下来就是一个一个的过堂，架不住的就招了，“儒子做的，跟我们没关系，放了我吧”。大爷领了儒子在学堂门口，罚了半天的跪，膝盖跪得红肿，给老师好说歹说的坚决不收他，点心和猪肉倒是留下了。 大人没辙，也就由着在家里干点活，跑着玩耍，听说临汾有新学堂，就打算送过去，打听了，人家要的是十几岁的孩子，这小点的不收，唉声叹气的大爷举着鞋底又放下来，背着手出门去了。儒子吓的大气都不敢吭，舍不得打，那不是不生气，呆在家里闷了一整天，老老实实的。 有一天老鲁爷见了儒子在墙头钩槐花，就喊着：”你个小孬种，叫你爹好一通拾掇我，我找了你好久，这下可逮住你了，看我不揍你“说着就往墙头上扑，儒子在墙上跑，这边来回的撵，见逮不着，就脱了鞋朝着儒子撺过去，没打着，鞋飞到了墙这边的茅房了，听见有女人大喊道：”那个死东西，不要脸的“尖声尖气的刺耳，老鲁爷慌了，儒子在墙上拍手哈哈大笑，转身下了墙跑了。 老鲁爷一只脚穿着鞋一只脚光着赶紧的躲起来，等那女人走远了才进去找自己的鞋，咋也找不见，一看，扔到茅缸里了，摇摇头，拿了钩子钩出来，臭烘烘地提到村边河里边洗边气恼地说“回头找你算账“。 先生的家是本村的，就在村南，除了教书就是种地，地里种了南瓜，长得旺旺的。两个淘气包不上了学，想的都是先生的错，就想到了先生家的地。四斤和儒子戴了树枝编的帽子趴在不远的草丛里，等没人了，就小声喊，”四斤，现在就是你最有种了，过去吧那南瓜给弄过来，你就立大功了，指不定看先生找谁去，“四斤匍匐着，一点一点的接近，马上就要伸手勾住南瓜了，突然间，汪汪的狗叫声传来，把四斤吓得调转屁股就跑，伪装掉了一地，大黄狗摇着尾巴就追，越跑越追，四斤跑到路边，呼哧呼哧的喘着气，狗也停住了，看看不追了，洋洋得意的看着四斤摆尾巴，摇着回去看地了。这边儒子还是爬着不动，但是有狗也就没办法，就退着身子慢慢的往回撤，一计不成，接着再来，四斤准备了窝窝头这可是人吃的，也算是下了本，到了先生家的地，乘着中午歇晌，就是大黄狗在，拿着窝窝逗引，狗就跟着，一开始还汪汪，后来就是摇着尾巴，四斤就把窝窝扔到地上，这狗就低头吃起来，这边闺女乘机摘了一个南瓜，想了想觉得不解气，就拿了铁片铲子在正长着的南瓜上挖了一个洞，褪了裤子解手，解下的就搁在南瓜里，然后把挖下的那块给原样盖上，正在兴奋的看着得意，那边四斤喊，”快跑，狗吃完了，朝你那了“这下可傻了，赶紧就跑，一手扯紧裤腰带，一手拿着铲子，狗跑的快，一下子就咬住了裤子，刺啦一声就扯啦，啥也顾不得就是一个跑，狗咬下一片破布追了没多远停住，汪汪地示威。四斤说”我的窝头算是白扔了，说好了摘得南瓜归我，啥也没落，饿了啊“，儒子惊魂未定，：”还南瓜，差点就给狗咬了，裤子缺了一块，烂个口子也少不了挨一顿“ 自此后儒子就见了狗就怕，一直到长成大人也是怕狗。南瓜到收获的时候，先生看地里南瓜长得好，尤其有一个长得特别大，高兴地拿了回家，正好遇上老鲁爷，直夸自己地里南瓜长得好，老鲁爷见了也觉得怪，这南瓜长得个头异乎寻常，就跟了去，想要些种子，先生也乐得高兴。到了家里，洗好，搁在案板上，一到切开，一股子烘烘的味道，臭的不得了，老鲁爷好一个笑，”原来是个臭屎南瓜，我当啥稀罕”。先生囧的掀了案板，好一顿的洗。村子不大，马上传开了，吃饭的时候，老歪更是讲的吐沫星子乱飞。只有两个人知道了，偷偷的笑。到了十三四岁，家里就合计了不能再这么野了，那就说个媳妇管着吧，这可吓坏了儒子，媳妇是干啥的啊？（未完待续）  草民二锁（小说） 作者／北方雪 ——谨以此文献给一代草民。 一、   二锁刚出生时，皮肤像老王一样黝黑，一对黑豆般的小眼炯炯有神，哭声”呱呱”响亮。 上学前，老王给儿子起的大名叫王建鑫，人们感到二锁喊时顺嘴，小名喊出去了。二锁自己也感到二锁两个字好写，前头的“王”字带劲！王二锁，多好！久而久之，从入学，二锁就坚决不叫那个笔画多的大名，坚持学名：王二锁。       二锁长得丑，心生得灵秀。从小学习好，小学一至四年级，期末考试每回都考第一。算术每次都几乎考一百，语文分数没下过九十。班里同学说：“真佩服！不见二锁学，每次都能考那么好！” 有的同学家长说：“人家爸是县委办主住，爸脑子好，儿子当然也脑子好啦。”二锁听了抿抿嘴，不以为然。      一天，二锁到学校看到许多戴红袖章的，穿着草绿军装的红卫兵，个个神采奕奕，他们押着老校长，头戴着纸帽子，上面写着“牛鬼蛇神”，四个毛笔大字。上面用笔打了个X，二锁挤到人群前，看见校长不穿鞋，一只脚穿着袜子，一只脚光着，冻得瑟瑟发抖，二锁猫腰钻出人缝，跑到校长宿舍，床下有一双黑灯芯绒鞋，二锁揣怀里，跑到学校操场，批斗会开得正浓，会场里群情激昂，一个戴着五角星帽的短发女孩喊“打倒张正维！”“打倒……”一群人跟着喊！只见一个红卫兵上前大喝一声“把张正维押下去！”一群人连推带搡地把校长关进了教室旁堆放体育用具的黑屋。 二锁等了会儿，见没人了，快步走到门前，一推“咣当”一声，铁搭上锁！他悄声叫“张校长”里面传来微弱的声音：“嗯”“给鞋。”二锁从怀里掏出鞋爬到麻纸糊的窗边，用手顺窗撕开一个小口，把鞋塞进去，“孩子，谢谢！”二锁说；“饿不？一会我去家里拿窝窝给你……”这时只听背后一声呵斥：“干什么！”二锁吓得一个激灵，撒腿就跑。  傍晚，二锁在厨房拿了两个窝头，一小碗炒酸菜，乘没人，悄悄从门缝塞给张校长，轻轻地说：“张校长，慢慢吃！”听到屋里张校长“嗯”了一声，二锁才放心地回家。     此后，课停了，他和同学们在一场场“轰轰烈烈”背“语录，”“读老三篇”“的教育下，念完了初中。                         二   、    二锁毕业后，响应号召，上山下乡插队当“知青”，参加距县城三十多公里的九里峪生产队劳动锻炼。九里峪是个闭塞的山村，二锁和二十多个十五、六岁的“知青”戴着红花，坐着解放牌大卡车，来到九里峪村口，队长和村里人早就在村口等候多时，见车来了，笑容可掬地迎上来，二锁跳下车，快步迎上去，握住队长的手，笑着说：“我们来了，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贫下中农就是我们的老师。”话音刚落，村里的人夸二锁：“哈哈哈，这娃儿真会说话，快进村。”一群人热热闹闹拥进了村。   第二天，天刚亮，队长到知青住的窑洞喊：“娃儿们，快起来，去南塬上割豆子！” “唉，二锁不由叹了口气，不情愿地往被子里钻了钻，昨天刚到村里，大伙感到山村新鲜，兴奋地爬山下坡的跑累了，”又听见队长喊：“起迟了找不见路，误了扣工！”都到碾麦场集合。窖里通铺上立刻一阵响动，大家擦了把脸，急忙跑到村里的碾麦场，场上已经有好多村里的媳妇，老人，姑娘们站在一起，都望着跑来的知青叽叽喳喳，有个女人指着二锁对在身旁的人说“看！那个娃嘴可会说呢！比咱村里人生的还黑”偏巧二锁听见了，一脸的不高兴，却忍了，装作没听见。 一群人顺着羊肠道一直爬到山梁上，二锁感到腿累的都快掉下来了，到了塬上，一屁股坐地垅上，“呼呼”地喘着粗气，朝塬的远处一瞭，二锁不禁心中喜悦：晨曦朝阳，映衬着层峦叠嶂，如一幅极致地水墨画，徐徐在阳光下舒展，心情豁然开朗。“这景真美啊，一览无余”正叹间，队长喊：“一人两垅，快割！割完吃早饭”村里人干惯了农活，几下子就把知青们甩后头了，二锁一看阵势，喊道“咱加把劲，别来第一天就败兴，冲啊！”挥镰往前赶。 一个时辰，一大片豆秸就躺倒了，有的人手起泡了，二锁的镰刀割破了裤角，队长夸；“好娃们，”好！割到地头，二锁已筋疲力尽，突然心里对当县革委办主任的爸，产生了极大的愤恨不满，“唉！王主任，你当你的主任也罢，偏巧让我做你的儿子，千辛万苦的，背这张人皮，也不走后门办个“五不插”，累死啦！ 他想起，在家时，老头子管教太严，每天饭后傍晚，悄悄溜出去玩，回晚了，总叫不开门，有次他又回晚了，脑子灵机一动，用手捏住鼻子，变了声音叫“王主任！”砰砰”的拍打门环，只听见屋里一阵响动，“来了！来了！”王主任急忙披衣赶出来，二锁见“王主任”刚打开门，从王主任腋下钻过去，一溜烟窜回了屋。迅速地跑炕上，钻被子里，任王主任怒火冲天喝训，他大气不出，一声不吭，被子蒙头，装打呼噜，听见“王主任”重重无奈地“唉”了声，再不责骂，提着的心才落肚里，悄悄在被子里偷笑。想到这儿，他还是有些想这个管教严厉的父亲。      三、 知青们来九里峪已一年多，暑天，  村里人们吃饭总喜欢端着聚在碾场上，这里是村子的“中央”，有柳树，有荫凉，谁家有什么新闻都在这里“发布”，二锁掐了场边的柳树枝，抽去芯，掐去树皮筒一头绿皮，吹柳哨，“吱吱”地响，撩逗五妞的儿子，“三子，过来！叔叔教你吹哨子，”三子才五岁，只穿一件小背心，掂起脚尖，仰头巴望着二锁，二锁端着小盆子似的大碗，就了一口葱，又吹了一下哨，女人们在旁边吃饭，看着二锁。二锁对三子说：“来！听着！叫叔踢个响屁，一踢一蹦！站好啊”“啪”！，三子连蹦了两下，大人们“嗡”的一声笑了，二锁喊，再来一个，蹦高点，看你的小鸡都没晃悠，三子为了要哨子，二锁又踢了一下三子屁股，三子又蹦了一下，三子开始感到好玩，踢疼了，就喊：“妈，有人踢我屁屁！五妞闻声走过来，从肩上拿下搭着的毛巾，扑打二锁，“二锁！你敢！”小三指着二锁喊：“不给我哨子，还踢我屁！”二锁笑着说“逗着玩呢，松松皮长的快！”五妞毛巾扑着二锁，“叫你也松松皮！”“哈哈哈、哈哈”大家伙“哄”笑了！队长喊：“别闹啦！各回各家歇晌啦！村子里生活单调，除了干活，就是吃饭睡觉。 二锁和知青们实在熬煎食堂的饭莱，每次收工，二锁总瞅见村口的大槐树有好几窝野雀子窝，二锁说：“窝里一定有鸟蛋！”其他的人也跃跃欲试，老槐已有上百年的树龄，沧桑，枝繁叶茂，二锁说：“我上去！”，他腰里拴了一顶草帽，脱了鞋，朝手上“呸、呸”吐了两口吐沫，飞快灵活地一攀一窜地上了树，小心翼翼挪树梢边，探手在鸟窝一摸；“滑溜溜的，一手掏出了五颗鸟蛋，树底下人喊；“还有吗？”“有！”二锁应了声，又顺手窝里掏了几颗鸟蛋！树底下的人很兴奋，仰着头朝二锁喊：“二锁，你头顶梢上还有个窝！他把鸟蛋收到帽子里，用绳吊下来，十几个知青看着吊下的草帽，取出蛋，张杰说“煮着好吃！”王爱国说“用泥包起来烧着吃好吃！”成争朝说“还有个窝，兴许还有蛋呢！”二锁提起绳子，拽上了草帽，又跃跳攀到另一个树梢的鸟窝，眼看手能探着鸟窝了，只听到“咔嚓”一声，树枝承受不了二锁的压力，随着折断的树枝，二锁从树上重重摔了下来！知青们慌了神，把二锁慌忙连扶带抬的弄回知青点。二锁经这一折腾，醒了过来“鸟蛋呢？”知青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二锁从树上摔下来的刹那，那还顾得鸟蛋，早在慌乱中踩碎啦！二锁说：“没事，明天还去掏那个窝，”突然他喊了声；“脚疼！哎哟，哎哟！”有个知青说，快去叫保健院医生，四、五个人快步朝保健院唤了梁医生！梁医生一看说：“怕是骨头伤了……咱村杨老城祖传会捏骨，唤他来！”知青们赶快去唤杨老城，杨老城赶来扶着二锁的脚一摸捏，二锁疼得“嗷、嗷”大叫！”杨老城说“骨折啦！得打石膏”二锁听了，紧皱着眉头，杨老城边用石膏固定二锁的脚，吩咐说：“养一百天，动骨一百天才能长好，”二锁瞅着厚厚的石膏脚说：“这么长时间？闷的心里长蛆啦！”打好石膏，医生走了后，二锁对同伴们说：“三个多月，队长那边怎么说？”王爱国说：“今天收工没见队长，不会说下工天黑闪到渠里崴了脚？”。二锁说：“就说是咱们喂的猪跑出了圈，窜沟里了，大伙去找，脚踩空了，受伤。”张杰说：“这个队长信！”大伙们口径一致。第二天，刚出工，张杰他们抢着和队长说，昨晚下工猪如何窜出了圈，跑得如何比人快，二锁如何勇敢地逮住了猪，又如何……受伤。队长听见众人说，慌忙到知青点看二锁，二锁拿着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正看得入迷，队长见打着石膏，赶紧说：“二锁，疼不？”二锁说：“没事！”队长说：“骨头伤了吧？”二锁说：“别耽心，过几天就好啦！”队长在村广播表扬了二锁找猪的事迹，还挨家挨户收了几十个鸡蛋，有一篮，五妞提着，相跟着几个女人来到知青点：“这是咱村人的一点心，好好养着！”二锁心里一动，不由哽咽，五妞和几个村里的女人开玩笑说“男人还哭？又不是小女子！”她们哪知二锁心事。二锁耐着性子待了一个月，迫不及待地要和知青们去地里，过了一百天，脚有些跛，从此二锁走起路来，脚一踮一踮的。有一天，队长说，明天县里来放电影《地道战》，知青们活跃起来，干活个个干活赛猛虎，盼着明晚的电影。二锁得知队里通知要放电影的消息，马上和几个知青早早准备起来，炒黄豆，煮玉米，当作看电影时的干粮，二锁跑村口的油菜地摘了一大束油菜花，别人觉得好奇，“二锁啥时候浪漫起来啦？送谁哩？”知青们起哄！二锁说：“送你们要吗？哈哈哈！”知青们赶忙去占好地方，放映机刚摆在麦场中间，几个知青就跑过把凳子摆在放映机的前后左右，又能看电影，又能看放映员拔弄机子，村子里的老乡们见了就有点意见，村长挥挥手，“年轻娃子嘛，一年地回不了几趟家，算了，别跟娃儿们计较！”。天总算快黑了，小孩子们跑来钻去，不时传来男人的喝斥声，女人们的笑声，一片熙熙攘攘，老人们规规矩矩地端坐谈笑聊天，姑娘、小伙子们瞄来瞄去的转头东瞅瞅西瞅瞅，知青们拿出备好的零食津津有味地吃着，二锁没闲着，两只眼睛朝着聚堆的姑娘们瞄一眼，又瞄一眼，还装作梳头的样子。电影开始啦，当《地道战》三个字出现幕布上，顿时场里安静下来，数百双的眼睛都盯着银幕聚精会神，轻微的吃黄豆声，冷不丁的谁会咳嗽一嗓子，小孩子们依在各自妈的怀里，靠在胸前歪歪着头，看着看着就睡着啦。大家看得正入神，没想到有人突然捣乱，一只手通过放映的光柱投在幕布上变成了一只大手晃来晃去，接着又有手指比划成的兔子形像，嘴一翘一翘的，出现在幕布上。这恶作剧马上引起人群一阵喧哗，“那个捣蛋的东西，出来！”，“是想挨揍？”，“又是那帮子知青吧，撵走他们！”，本来安静的放映场炸了锅似的喧闹起来，有扔帽子的，也有抓把草，连土带泥的抛向空中的，叫骂声，孩子的哭声，混乱成一片，“还想看不看电影，闹腾个啥？静一静”，队长粗哑的喝斥声。场子里渐渐静下来，几个老年人嘀咕几句：“还是这娃能压住！”。电影又继续放映。看着片子里鬼子军官捂着屁股逃跑的狼狈样子，场子里的人兴奋地说：“鬼子想欺负咱，叫他有来无回！”谁也没注意到二锁跑哪了，二锁贼贼地乘着混乱和夜色的掩护，弯着腰身，钻出人缝旮旯，远处另一个身影也悄悄跑出场子，“俊巧，看哥给你拿啥好吃的啦，你想不到吧？”俊巧的绰影在树和麦草垛的中间，“能有啥好吃的？还不是你会说道的那张嘴呗！”二锁掏出衣兜里的炒黄豆，塞到俊巧手里，又拿了一颗放自己嘴里场“咯嘣”一声，“好吃着呢！看俊巧没吃，又掏出几颗放到俊巧嘴边：“你吃，香着哩！”俊巧一张口，咬住了二锁的手指，疼的二锁咧嘴，“吃肉也要分清楚啊！人肉你也吃啊？”“哈哈！”俊巧用手掩着嘴，笑得合不拢口“啊！”二锁疼得抽出手，两人挨的紧紧的，二锁说：“没到你村以前，我人好好的，到了你村没几天成跛子啦！”，“啪”的一下，二锁的手背被俊妞打了一下，“我又没嫌你跛，人说五体不全的人缠手，你比谁都眼眼多！”二锁笑了，从怀里拽出一把压成一团的的油菜花，“俊巧，给你，在怀里压得有点变形了，闻闻”，俊巧伸手拿过来，带着二锁怀里的暖，闻了闻，“油菜花啊，挺香的，真好闻”，二锁哥，你回城里就忘了俊巧啦！。二锁说：“哪会呢？进城我娶了你，多美的事！”，二锁不由伸出臂，揽住俊巧结实圆润的腰身，俊巧依着二锁，两个人躺在土墙边的麦垛的阴影处，圆月的亮光被树遮住，两个人温存地说着话，二锁说：“小时我会倒立。你数，看我能耐多久？”俊巧说：“行”他站起来头朝下倒立在麦跺旁的墙上，跛翘得老高，浑身是麦桔屑，俊巧散乱的头发上沾着几朵油菜花，脸上呈现出兴奋的红晕，愈发俊俏。突然，远处的大喇叭播音：“知青点的二锁，二锁在哪儿，有人找，有人找，快点回知青点哦！”，急促的重复播了几遍，二锁悻悻的嘟囔，“谁啊，真是的，俊巧啊，你先回，明天还这儿见，让我看看是谁啊，这么急！”。二锁拍打干净俊巧身上的秸杆和尘土，整整衣服，“都是你，快走吧”，俊巧推了二锁一把。俩人分开，二锁回到知青点，门锁着，二锁一拍脑瓜子，“这帮混球拿我逗着玩啊，叫你们看电影，看天吧！”。二锁悄悄的把放电影的电线绞缠在一起，下面放了几片玉茭叶子，划了根火柴放上面，赶紧的离开跑到茅房里，不一会电影场子呼哨的声音响起，拍板凳的，喊叫声，连成一片，大喇叭响起，“电影机没电了，放不成了，大家回家吧，不早了，明天还得上地里干活，歇了吧”，二锁捂着肚子装模作样的，从茅房走出来，几个知青围上来，“二锁，这是咋啦？，刚才有人找你啊”，哈哈的笑作一团，二锁心里嘿嘿的偷笑：“电影咋不演了，败兴啊，反正我也看不成，肚子拉的浑身没劲”，几个人不由分说架着二锁就走，二锁也懒得反抗，省走路了，一、二、三，二锁被撂倒床上，被子捂住二锁，没动静，都楞了，张晓忠一摸二锁心口，心突突跳，二锁睡着了！大家无趣，熄了灯，都睡了。 二锁睁开眼又闭上眼，心里想，“不知俊巧睡着没？” 四、 二锁在九里峪糊里糊涂待了三年，终于回到了县城，用他的话说是：“刑满释放了。”这时二锁已二十多了，大锁已成了家，娶了个部长女儿，长得如花似玉，天仙似的。二锁甜甜叫了声嫂子，心里有些不平，大锁老实巴交，心眼死。偏娶了这么个美人。二锁暗暗拿俊妞和嫂子比较，嗨！长的都不赖 。通过老爸“努力”，二锁的不懈“奋斗” 二锁终于如愿以偿在家具厂参加工作了，当了一名木工，他喜欢这份工作，早上他上班时带着两个窝头和咸莱作为午饭，中午不回家，热一下，就算一顿，他把精力全部用在家具设计、车床研究上，第一个月，他领了十四块九。他哆嗦激动的、颤抖着在签名的工资表上写下“王二锁”三个字。他平生第一次领钱，此刻心跳加速，兴奋，跑到门外，顾不上吃中午饭，骑着自行车如风一样往家赶，他要把这些钱交给妈，让她高兴高兴。二锁的母亲是个家庭妇女，生二锁的那年是冬天患了哮喘，平时很少出门，总是病怏怏的。二锁母亲不止一次地对大锁、二锁说：“你爸老是忙工作，顾不上家里，那年要不是生二锁，感冒了，没及时治，落下这病根。唉，二锁的腿也耽搁了治！还不是因为你爸工作忙，不顾家的过” 二锁和母亲感情好，严父慈母嘛！二锁从小知道疼母亲，见母亲喘就会赶快倒了开水，放点盐，端母亲手中，要不就是抚摸着母亲的背，安慰她。从小到大，母亲从不舍得打他一下，连骂的时候也很少的，二锁把车子蹬得飞快，他心里暖暖的，他用手摸了一下口袋，钱安安逸逸在裤袋里，他想着交给母亲的样子，她一定是笑着的推开大门，撑好车子，冲着屋喊了声“妈，我回来了，看我给您带什么来了！” 一边说，一边跛着腿大踏步进了屋。“这么大了，还不稳成，大呼小叫的” 母亲责怪他，他挠挠头，“妈，给你，这是我刚领的一个月的工资！全交你！” 二锁妈接过钱： “妈给你攒起来，留着娶媳妇用！”二锁说“妈，你想吃啥，买点啥，二锁不花一分钱给你领回个媳妇，信不？不用你愁的，呵呵呵！”“你倒长本事，好好干工作，才有姑娘喜欢，快去！”“哦！”二锁一溜烟骑到厂里，在车间忙活起来。 五、 二锁的爸生病住院了，查出来是不治之症。和二锁爸同在一个病房住着三里乡乡镇的书记，病床相挨，俩人聊得很投缘。二锁每天来送饭，那位乡镇书记的女儿这天休息也来送饭。二锁一见她，顿时眼睛不转了，盯住她看，这个女孩生的个子高挑、白净，眉眼清秀，一见二锁望着她看，有些不好意思，王主任见儿子这样，赶忙叫“二锁，你送的啥饭？”二锁这才回过神来。那个女孩送的是包子，二锁送是米粥和豆包，乡镇书记说：“秀美，有米粥吗？”二锁忙说，“我这儿有。”二锁从饭盒里倒了一碗粥，递给他，“叔叔，来，喝吧，多着呢，我妈熬了好多呢。”秀美赶忙拿了包子给二锁爸。二锁对秀美说：“你在哪儿上班？”秀美笑着说，我在缝纫社，二锁说，“离我厂子不远！一会儿回家我骑车路过捎你去！”一来二去，老在医院碰头，二锁说“秀美，我带上你也不知那来的劲，车轮子生风，比我一个人骑还快！赶明儿我有钱了买辆汽车，带你去北京吃烤鸭，别看我腿不对，我开车可是把好手！”秀美乐得“呵呵”地笑，和二锁在一起好快活，二锁的天性。二锁灼灼有神精明的小眼睛，深深地吸引她，不知为什么，秀美黑夜没事时不由地老想二锁，想得睡不着。“世间的事，最难琢磨的是人。”二锁自己总结的经验，自从离开九里峪，二锁不是没有想过俊妞，二锁还打过几次电话，开头俩人在电话亲亲热热，再后就是二锁自己说，俊妞听，再后来，俊妞不接电话了。二锁知道俊妞结婚了，算是别人的人了，心里像塞了一团草，堵得慌。想着在九里峪时俊妞对自己的好，心里酸酸的。二锁怎么也琢磨不透俊妞的想法，她嫁了，是否和自己一样心里不好受呢？唉！结婚吧！二锁横了心再也不想俊妞了，秀美天天下班等在厂门外，等二锁自行车捎她回家。二锁叹了口气，秀美也不赖，人长的好，有工作。老子又是乡镇书记，不管哪一点在外人看来都比俊妞强，可二锁心里感到和俊妞在一起舒坦，可以掏心窝子掏肺叶子地聊，可以一起掰手腕子！可以搂在一起打滚，打闹累了平躺仰望蓝天，一点也不用装，不用掖，自自然然的，就像九里峪山涧的水，痛痛快快的，清清澈澈的一眼望到底。唉！二锁叹了口气。秀美妈嘶心裂肺的号哭：“我家秀美长的花一朵，不缺胳膊不缺腿的，千人拣万人挑的，说什么也不能嫁给个跛子！” 秀美听母亲哭停了，才大声说：“妈，我过一辈子，又不是你过一辈子！我是跟定二锁了！”又绝食寻死上吊的折腾！秀美的爸心里也不好受，好歹自己也是一镇父母官，女儿嫁个跛子，免不了引人耻笑。倒是二锁听秀美讲了家里父母情况，穿了一身崭新的蓝中山服，手里拿着一叠在学校读书、知青插队、参加工作得奖的奖状，来到秀美家，秀美妈开大门见二锁来了，一脸的不高兴，连门都不让进，偏巧一会儿，刮风下起了雨，越下越大，二锁站门外，任雨淋，丝纹不动。淋了三小时，秀美妈顺门缝一瞅，还站那儿！唉！秀美也哭着几次冲出去要开门，都被挡住了，天渐渐黑了，秀美妈开门一看，唉！二锁浑身早已淋透，冻得哆嗦，一动不动，大有不答应就誓死不归的气慨！秀美冲出大门，拽二锁回到了屋里。 三个月后，二锁胸戴大红花、穿着崭蓝中山服，很风光地率着一队发小，一帮朋友，浩浩荡荡，个个骑着崭新的自行车。娶了秀美 。  六 二锁感到秀美，性格温顺乖巧，心也满意。可没过多长时间二锁爸咽了气，二锁身穿麻衣，头裹白纱，跪伏棺前，想起老人家苦口婆心，谆谆教导，泪流满面，不由地扑倒在棺材上，号淘大哭，发小拉都拉不起来，心痛一下晕了过去，人们拽耳朵，掐人中，慢慢的出了口气，才醒了过来，总算是尽了孝。安葬了父亲。二锁从此再也不惧谁，有了家、规矩上下班，他再不能荒唐了。一年后，秀美足月生了十斤重的胖儿子，才高兴没几天，吃喝拉撒、闹满月，过百日，把二锁折腾的口袋里见了底，秀美营养不好，儿子也奶水不足。二锁妈躲远远的，用手巾捂着嘴，慢慢的喘气。无奈地给二锁说，别着急，想办法，二锁愁着脸去找丈人借钱，丈人开始热给个五元、十元的，后来就越来越冷了，因为丈人还有俩儿子没娶媳妇，日子也过的紧巴巴的。二锁就想起当县委办主任的爸，一辈子就知好好干工作，连写信都不用公家信纸一张的。更不可能留个三核桃两枣的，安排个家具厂的工作，还是上山下乡换来的。想了想叹了口气也就罢了，先上班吧，总算有收入的，虽然厂里老推迟开工资，总还有个巴望。厂子一直走下坡路，仓库里堆放的成品超过了厂房的高度，产品单一，都是门框、窗框，再不就是枕木、建筑板料，在市场上销也不景气，一连几个月没开工资，好不容易开工资了，也就几十毛，二锁的师傅干了半辈子了，工资最高了，比其他人也就多了二十毛。师傅的手艺是不错，做个时髦的家具，谁见了都夸两句，可就是绑在厂里出不去，闲了就教二锁怎么选木材，怎么划线，如何锯、刨、凿，还有开榫、对榫之类的活计，二锁心灵，学得专心刻苦，时间长了，成了厂里的二师傅。过了几个月，厂里发不起工资，那就发木料，给大伙开了证明，大家三五一伙的都愁眉苦脸地外出卖木材，师徒二人用平车拉回家，开动脑子打做了家具，叮叮铛铛地忙了半个多月，高低柜、五斗橱、写字台、立柜……弄出十几件，会木匠活的一般也会油漆，二锁跟着学会了调色配漆，看着水晶色的明亮家具，两个人合不拢嘴的笑，摆在路边，过不一会围了一堆人，七嘴八舌的称赞，有的人儿子要结婚，一下买了好几件，数数十块一张的一叠大票，“师傅哎，咱都成县长了，县长也就一月百十来块吧”二锁乐的咧着嘴，师傅看二锁翘尾巴，就说“小声点，别得瑟，自己收好着点”。中午咱俩个也不回家，就近的国营食堂吃碗清汤面、炒个过油肉。 “ 哦，乖，不哭，”秀美抱着摇晃着儿子，“你爸回来买吃的，哦，不哭，乖”二锁妈听着了，难过的看了看媳妇苍白的脸，下午二锁和师傅拉着卖剩下的傢俱。还割了一斤供应的肉。刚进门大声喊；“妈、秀美，我割肉了，咱煎炒！”秀美不由嘟囔着“买肉？还不如买成面，能多吃几天……”二锁说：“秀美，我来炒！”二锁妈听见说：“二锁，过日子要精打细算，细水长流的”二锁应着：“知道！妈。”吃过饭，蹑着脚回到媳妇房里，孩子睡了，关了门，拧了把毛巾擦擦脸，躺下搂住秀美，对秀美说：“我好好干，照这样下去，日子一天会比一天好的”秀美柔声说：“别累着！”二锁说：“为了我媳妇，累死也愿意，秀美，我可还想要个女儿呢！“唉”秀美叹了口气：“这日子过的手头紧巴巴的。”第二天，二锁又和师傅出去了，有好几个人定家具。二锁和师傅又没白天黑夜的忙了十几天，打出了十几套家具，陆续都卖了出去，逐渐定傢俱的上家里来找二锁，二锁和师傅商量，厂子关门了，不如去租厂里库房、车间也宽敞，二人见了厂长，二锁递上一条芒果烟，“厂长，来看看您，您可是我的贵人啊！”厂长自从厂子关门，老婆摆一个鞋摊，天天和老婆摆摊、收摊。见了他师徒俩人，也挺高兴。他哈哈一笑：“二锁别是有什么事求我吧？这么客气。”二锁叹了口气：“咱那厂不是闲着吗？我租个车间、库房，”厂长说：“我好说，你和主管领导打个招呼，他行，我就同意。”二锁递上一根烟：“厂长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二锁和师傅兴冲冲走出来，跑了十几天，托人、送东西终于租到了厂里一角的车间、库房，二锁和师傅忙了一段，可是师傅老了，也劳累了、手脚不太灵活。二锁又找几个本厂下岗的工友来一起干，二锁自然成了“名符其实”的厂长，一年下来，除了开几个工友工资，租金、二锁赚了一堆库存材料，这天算完收入，二锁兴冲冲买了一包东西；“妈，今天看给你带啥好吃的”二锁打开了一包点心。“妈，你最爱吃的，儿子过来，吃饼干，秀美，我买了一只鸡，炖上，全家解解谗！”说完，累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七、 过了一段时间，二锁他们接到通知，开全厂职工大会，人都到齐了，会场人声噪杂。厂长清清嗓子，摆了摆手：“大家静静啦，开会，上级有文件，全国都在搞改革，为了奖勤罚懒，能者上庸者下，提高整体竞争素质，每个单位都有一定的下岗名单，咱们单位经过研究和考核，名单公布，点到名字的续签合同，没名字的到培训处报道或者选择到财务上领取一次性补偿。”年轻的听到没点到名字也不在乎，年龄大的听到没名字就知道培训也是白搭，二锁听到点了自己的名字，也高兴不起来，自己的这份心早不在这儿了，可旁边的老李听到没自己的名字，顿时的气的浑身发抖，“我都多大了，还有五年退休，说扔就扔啊，干了一辈子！还不如条狗”二锁碰碰老李的胳膊，“走，外边说说”俩人到了僻静的地方，老李看看二锁，“你小子点了名，安得啥心思，快说”“是这么回事，我呢，不想在受这份洋罪了，要是你我换一下也成，不过就是你得够意思吧”二锁斜着眼对老李说，老李抱着脑袋蹲在地上，闷着头，过了一会儿！“行，多少你说，不过你得办成，还得写个收椐。”二锁马上点头“两千，行就行，不行拉倒！”，俩人商议妥了，二锁收了钱，写下收据。出两百给了管培训的刁科长，果然，老李也就再次如愿的上岗了。二锁到医院找个医生开了个有病的证明，找到厂长说，“技术不行，不想给厂添负担，一家老小还得靠我呢……”临了把黑提包里的两条三五牌香烟搁在厂长的桌子上，看看二锁这样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行啊，应你 ”其实心里正愁着下岗的名额不好完成，好些人都来找他，收了人家好处，心里也作难，不收吧，那些人见不收心也不踏实，二锁到财务室领了补偿金。回到家里也不吭声，骑着自行车转溜了好几个地方，租赁了偏僻的小院，买了工具、设备、材料之类，跑了家具市场，正巧在家具市场不远有家门面 ，小是小点，40平方也够了，挂了实木家具店的牌子，二锁翻看流行的家具式样，招来下岗的两个厂里的年轻人，听话就行，技术二锁有二锁自己的招数。家具店的家具逐渐卖出名声，规模逐渐壮大，工人招了十几名。酒店的桌椅，结婚组合套，学校书桌，老板桌，除了店里摆设的，还设计独特风格的红漆仿古家具。      这些家具中有的不是实木的，外面贴了一层像实木皮，遇到识货的，二锁就卖得便宜，不识货的，二锁比实木家具要的价格还高，有时赚到蒙人的钱，二锁心里偷笑。手里有了钱，他腰杆子也直了许多，走路昂着头。心里安稳。            有一次一家饭店定了桌椅，给了现金，二锁到银行去存钱，居然有几张百元假钞夹在里头！望着被没收的钱，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心里很恼火，暗暗的咬牙，二锁也有失利的时候。      开了几年家具加工，他见装修房子生意挺好，便琢磨开装修公司。今非昔比，会木工就会装修，挖了几个装修的水、电、泥匠师傅，说干就干，注册了装修公司，取名“宏步装修”，开头接活，要的工钱低，活干的细致、材料也好，后来找他装修的人家越来越多，还要预订，二锁忙不过来，卖了家具厂，专门干起装修。            二锁的妈哮喘也好了许多，穿了黑呢子大衣，在邻居家串门，享受他们羡慕的目光，心里美滋滋的。二锁在县城成了被人眼红的人。        八、   天气炎热，二锁好长时间没回家，一天到晚的忙，放不下老妈哮喘的毛病。 晚上二锁回到家，儿子正在写作业，妈在旁边坐着，“妈，你好吧？宝儿，你妈去哪啦？”二锁妈说：“我好着哩！”宝儿头也不抬地写作业：“跳舞了吧，在红旗广场”     二锁兜里装了瓶水，慢悠悠地去了广场，远远的就看见秀美穿着裙子和男舞伴跳得正起劲，搂腰搭背来回旋转，踩着音乐里步子陶醉，二锁不知跳的是什么舞步，看看自己的跛脚，喝了两口水，又往头上洒了些，走到秀美跟前，阴阳怪气地说，“真热啊，看把我热的，都出汗了，衣服都湿透了，也没个人管，钱算是白挣了”说完，二锁扭头就走，那个男的还嘟囔着“哪来的神经病，莫名其妙嘟囔啥！”。        秀美本来在缝纫社上班，厂里效益不好，后来倒闭。除了在家看孩子，就是去逛街，现在二锁的装修公司，钱就像泉眼的水“突突”冒个不停，不用她出去赚钱，秀美本来身材苗条，干过裁缝，懂打扮，会穿衣，走在街道上自然会吸引许多男人的眼球 ，有了二锁的钱，秀美过上了光鲜的日子，忙得很少回家，秀美的时间难打发，除了把电视机开了又关，就是买衣服，一件又一件，镜子里照来照去，累了，就搂着被子睡了。      不久，在烫头发的店里认识了一个女人。     电话响了，“秀美，在家里没事吧，跟姐一起去跳舞吧，锻炼身体，还能认识许多朋友，说不定对你家二锁生意还有帮助哩！”电话那头悦姐甜美柔软的声音叫她。      秀美如约而至，秀美很快学会了跳舞，跳的还挺好，许多男的都想和她跳，日子一天天的打发过去，也没交到什么对二锁生意上有帮助的朋友，倒是和一个叫唐熙的人搅在一块，跳舞时心里的感觉不再是空旷和失落，有时候唐熙没去舞场，秀美就无精打采的，不想和任何人跳舞。 唐熙是南方一家私营公司的营销经理，对秀美关心备至， 时不时的请秀美和悦姐吃饭。唐熙人长得帅气精干，干净的西服笔挺，在秀美眼里唐熙成了比二锁强的男人。 二锁不知道唐熙是谁，唐熙也不知道二锁是谁，刚才的一幕算是初次照了面。         回到家里的二锁感觉心里不舒畅，从柜子里拿了半瓶酒，咕噜咕噜仰头灌了下去，浓烈的酒精强悍地刺激着他的神经，“天下的女人怎么都是一样啊，俊妞说嫁人，就没情没义地嫁了；秀美呢，过去没钱的时候老埋怨穷，现在有了钱，怎么又会去和别的男人跳舞呢？还搂的那么亲热，不行！爷们的颜面丟尽了，我得教训教训秀美。”      秀美回来了，她意犹未尽，还沉浸在美妙的舞曲节奏中，她哼着歌，换拖鞋，然后把自己埋在沙发里，闻到酒气，看见二锁的醉态，“怎么啦？喝酒了？你看你丢人的样子，哪像个男人？”二锁二话没说，一下扑了过去，抓住秀美的手腕，“走吧，看看你跳舞跳得成明星啦，我不是男人，你去给我找男人去！”把秀美从沙发上拽起来，推搡到门口，秀美的拖鞋掉了一只，另外一只秀美恼火地立马从脚上脱下来，鞋底子朝二锁脸上，“啪”的一声，二锁的脸上立刻印上了鞋底印子，“叫你记住，我秀美也不是好惹的，离了你，河里还缺了鳖了，不就是挣了俩臭钱吗？”“你给我滚，孩子你不管，我妈你也不照顾，整日就是个女混混，没你更好，省心！”二锁几乎是咆哮着喊，脖颈的青筋蹦起老高。  秀美那吃这一套，拾掇了几身衣服，二锁妈怎么拉也拉不住，急的直骂二锁，“少说几句，不行啊！”二锁大声说“甭管她！让她滚！”秀美“嗵”地甩门真的走了 。出了门，秀美带着哭腔给唐熙打了电话，唐熙真的来接了秀美到他的住处。      天明了，二锁酒醒，擦了擦眼屎，拨打秀美的电话，“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后来，二锁听人说秀美和唐熙住在一起了。        二锁浑浑噩噩的不想去装修公司，过了半个月，妈说二锁，“去公司吧，别在家里闷气了”她要二锁去秀美娘家陪不是，让秀美回来，二锁似乎铁了心说：“没有她！地球照样转！二锁被秀美伤透了心：他更加努力地四处揽活，把精力用到公司的发展上，他从情感的泥潭走了出来，没有秀美日子照样的过下去。       九 、     离家具厂不远，有一个小理发店，那个理发店是一个叫玉儿的女人开的。玉儿生的瓜子脸，两只眼睛会说话，个儿不高不低，人勤快伶俐，因为人和善，不亢不卑，价格要的也不贵，生意挺好。    玉儿的父亲上了年纪，所幸玉子照看的好，身体还行，有时候对着玉子叹气，“玉儿，该成个家啊....”，玉子就笑着说，“我嫁了，谁管你啊，我要照顾你一辈子”，她有空就忙着洗衣服，做饭，闲暇时偶尔也会想自己的事情，一切随缘吧！玉儿依然兢兢业业，干了几年后，理发美容店成了市里的名店。玉子想扩大店面，想好了就找地方，有正街往里走几步，一个店面正出租，交通不错，玉儿觉得离家也不远，便找了人开始装修，做装修的是外地人，手艺不错，材料质量也上乘，玉子看着满意，装修完了，玉儿检查四周看看；“有一块墙板有点翘”用手一按，没有沾牢靠，玉子问，“你们老板哪？”工人扭头示意坐在大玻璃窗户旁边的人，玉子走过去，问道：“你是老板？上回谈装修合同的是谁？”“老板脸上还写我是老板吗？那是副经理，啥事？”那头也不抬。说了一句。玉子指指那块墙板，那人叼着烟卷不紧不慢地瞄了一眼，“平常我也不来，来一会还叫我丢丑，拆了重做。”，顿了一下，“赔的都是我的，赚的都是你们这帮不听话的”他转了几下眼珠子，又噎住了气再不吭声。店装修完了，开业没几天，装修的帐还没结。装修公司的老板来了，玉子这才发现这人是个跛子，他走到玉儿面前，“俺叫二锁，走路不方便，到哪儿都觉着地不平”，他自嘲地说，玉子觉得没有什么可笑的，取了钱给他，“银行验一下，放心！没假的。”玉儿刚要说……二锁数也没数，径直出门骑车“呼”的一声，发动摩托走了！玉儿正招呼顾客当间，二锁又来了，“不对啊，妹子，咋少了一千啊？”玉儿说：“我话没说完，你急走了啊！对面墙上那几块板颜色有点色差，墙板我也是掏钱买的吧，这帐我找谁算？算下来一千多哩！”玉儿回了句。二锁瞪直了眼，“我也没把那块板材弄坏了啊，不是粘的好好的吗？，再说粘的胶可是你买的，粘不好，怪我？，妹子，咱可得公道办事吧”玉儿一时语塞，店里的顾客有几个往前凑过来听，“给你五百，息事宁人”“那也行，算我赔了，不过我也正好想理个发，就你这吧”二锁又开始想法子。“不行，这鬓角理的短了，看这儿都理秃了”二锁找茬指着头嚷嚷，玉子看不下去了，接过理发师的推子，给二锁理，二锁不言语了，不老实地把头摆来摆去，玉子拿他没辙。有些生气：“给你那五百，不理了”二锁听见后，高兴的蹭的把围布扯掉，“这就对了，弄的我这么帅的发型都毁了，所幸天热，就光头吧”玉子三两下把二锁的头发推个净光，二锁高兴的直翘跛脚，“还是我二锁有办法吧，不服自己不行啊”。听着二锁的话，玉子又好笑又可气，“真是赖啊，啥人都有”。二锁推开店门要离开，突然店里有人喊：“不好，这人晕倒了，是不是有什么病啊”玉子慌了，还是头回遇到这事，“人要是在店里倒了，自己咋能说清楚呢？”二锁听到回过头，“慌什么，快打120电话，急救”二锁叫了车，帮着玉子把人送到医院，玉子忘带了钱，看玉子着急的样子，二锁毫不含糊的把一千元拿出来垫了治疗费，等了一会儿，医生出来说：“人没事了，幸亏救得及时，心脏病啊”玉子感激的瞅瞅二锁，二锁摸摸自己的光瓢脑瓜，“谁叫俺碰上了呢，赔的都是俺的，赚的都是……”二锁说了半截子话又咽回去。“俺这人实诚，共事知心，就是恨这地走到哪儿都是不平，还显的我腿不对！”玉子听得“咯哧”一声笑，“回头还你那一千，谢谢啦，不好意思，”。从此二锁有事没事都会给玉子打个电话，玉子家买了新房二锁按本钱装修，玉子有时心烦，二锁就逗玉子开心，有时候还会买只烧鸡到玉子那儿一起吃。玉儿感到二锁长得虽然其貌不扬，可是和他在一起时很开心，仿佛世上没有愁，没有难。玉儿家有时需男人干的活，二锁派公司的人，照护的干完。玉子心里感激二锁。有回二锁喝酒有点多；跑玉儿哪儿，玉儿正和人理发，二锁靠在椅子上，“干了活算不回工钱，赊人的材料钱又逼的要，受夹板气，回到家里受老婆气”玉儿这才知道，原来二锁也有许多的苦楚和伤感，表面的油嘴，笑谑的言谈倾泻对生存的无奈。玉儿不由对二锁倒出了她不想说的过去的事。                    十、          玉儿的故事二锁听了后，酒也醒了默不作声，站起来，走到外面一棵树下，恨得把自己的跛脚在树身上踢了一脚，玉子的痛二锁感到就是他的痛，二锁发现自己心里多年在人海中碰见多少女人，逢场作戏也罢，像玉儿这样凭自己苦拼的女人还是很少的，他感到玉儿才是和他一类的人。 “玉儿，每天我只想跟你在一起。谁也不许欺负你”一股暖流倾刻玉子的全身感到暖暖的，二锁对着玉子坐下，寂寂中可以听到细微的呼吸和粗重的气息，仿佛心底音乐的合声，二锁猛地抱紧玉儿，“玉儿，我想和你在一起！我回去离婚！”，玉儿静静享受着温存与热烈，二锁吻玉儿的秀发、脖子，滚烫的唇吻在玉儿的脸上。俩人相拥在一起。            玉儿和二锁生活在了一起，甜蜜和幸福却如此的短暂。玉儿发现二锁时常背着玉儿接电话，玉子生了疑心，到缴费的大厅查询了电话，按着号码拨通，终于一个女人的声音叫玉子难受起来，二锁原来是恋家，疼惜老婆的，玉儿心里明白了好多。二锁还不知道，每天还是乐呵呵的，再也忍耐不下去的玉儿给二锁下了驱逐令，二锁恍然明白，但想起年老的母亲，读书的儿子，无主见的妻子秀美，他们离开他会活不下去！犹豫再三，他还是关了感情的心扉，二锁是真心爱玉儿的，那一夜，下着大雨，雷电交加，轰隆隆的雷声震撼着二锁和玉儿的身心，隔着玻璃窗户，二锁在楼下的雨地里呆立，对天地，对滂沱的大雨，二锁无奈；二锁每走一步都是越雷池的，二锁战战兢兢的活着的几十年！ 玉子其实也爱二锁，她解二锁的心，但是她不能原谅自己内心的自私，爱只有对一个人，玉儿宁愿把爱锁在心底里，让它尘封起来。          天渐渐亮了，鸟儿、朝阳、清新的空气、幽绿的树木，间杂着晨练的欢乐歌曲。二锁还在楼下，玉儿掀开窗帘一角，二锁一跛一跛地走了。 玉儿知道，天底下只有她玉儿，是一个真性情的女人，慈悲，善良，天底下还有一个男人叫二锁，一个真性情的男人，豁达，有忍耐的责任心！        又干了几年，二锁的装修生意发展到了省城，建了无数的楼盘，钱“”哗哗”地赚了不少，一部分打过去给了玉儿，玉儿一一拒绝，二锁说，“存你这儿，我攒不住钱，爱折腾！”在外面寂寞时，想玉儿，感觉她就是从小到大心里住着的一个人。       在这个不知有多少妖艳女人的城巿，那些染着金色卷发的女人，都巿夜里霓虹闪烁着诱惑。在街上看到穿着时尚的女人，二锁恍惚的想起俊妞，还有嫌他在外奔波，不解人意，离他而去又回来的秀美，他发现玉儿一直装在他的心里，玉儿像一泓温泉、暖而贴心，她胜于俊妞与秀美。。玉儿不由对二锁倒出了她不想说的过去的事。                    九、        玉儿的故事二锁听了后，酒也醒了默不作声，站起来，走到外面一棵树下，恨得把自己的跛脚在树身上踢了一脚，玉子的痛二锁感到就是他的痛，二锁发现自己心里多年在人海中碰见多少女人，逢场作戏也罢，像玉儿这样凭自己苦拼的女人还是很少的，他感到玉儿才是和他一类的人。“玉儿，每天我只想跟你在一起。谁也不许欺负你”一股暖流倾刻玉子的全身感到暖暖的，二锁对着玉子坐下，寂寂中可以听到细微的呼吸和粗重的气息，仿佛音乐的合声，二锁猛地抱紧玉儿，“玉儿，我想和你在一起！我回去离婚！”，玉儿静静享受着温存与热烈，二锁吻玉儿的秀发、脖子，滚烫的唇吻在玉儿的脸上。俩人相拥在一起。           玉儿和二锁生活在了一起，甜蜜和幸福却如此的短暂。玉儿发现二锁时常背着玉儿接电话，玉子生了疑心，到缴费的大厅查询了电话，按着号码拨通，终于一个女人的声音叫玉子难受起来，二锁原来是恋家，疼惜老婆的，玉儿心里明白了好多。二锁还不知道，每天还是乐呵呵的，再也忍耐不下去的玉儿给二锁下了驱逐令，二锁恍然明白，但想起年老的母亲，读书的儿子，无主见的妻子秀美，他们离开他会活不下去！犹豫再三，他还是关了感情的心扉，二锁是真心爱玉儿的，那一夜，下着大雨，雷电交加，轰隆隆的雷声震撼着二锁和玉儿的身心，隔着玻璃窗户，二锁在楼下的雨地里呆立，对天地，对滂沱的大雨，二锁无奈；二锁每走一步都是越雷池的，二锁战战兢兢的几十年！玉子其实也爱二锁，她解二锁的心，但是她不能原谅自己内心的自私，爱只有对一个人，玉儿宁愿把爱锁在心底里，让它尘封起来。         天渐渐亮了，鸟儿、朝阳、清新的空气、幽绿的树木，间杂着晨练的欢乐歌曲。二锁还在楼下，玉儿掀开窗帘一角，二锁一跛一跛地走了。玉儿知道，天底下只有她叫玉儿，是一个真性情的女人，慈悲，善良，天底下还有一个男人叫二锁，一个真性情的男人，豁达，忍耐！          又干了几年，二锁的装修生意发展到了省城，建了无数的楼盘，钱也赚了不少，一部分打过去给了玉儿，玉儿拒绝，二锁说，“存你这儿，我攒不住钱，爱折腾！”在外面寂寞时，想玉儿，感觉她就是从小到大心里住着的一个人。      在这个不知有多少妖艳女人的城巿，那些染着金色卷发的女人，都巿夜里那些霓虹闪烁着诱惑。在街上看这些穿着时尚的女人，二锁恍惚的想起俊妞，还有嫌他在外奔波离他而去又回来的秀美，他发现玉儿一直装在他的心里，玉儿像一泓温泉、暖而贴心，她胜于俊妞与秀美。                          十一、   到过许多的地方的玉儿，若飘在异乡的浮萍，挨过一天又一天，找寻不到日思夜想的女儿，累了，打烊后，玉儿倦怠地躺在摇椅里昏沉的睡了一觉，半夜里醒了，店里的灯还开着，门外是有零星的车声，夜路归人的急促脚步声，玉儿不饿，有点口渴，随手拿了杯子倒水喝，“咦”，一份报纸，不知哪个顾客丢在店里的，喝了口水，精神好点，翻看报纸，一篇报道引起玉儿的注意，“寻找天涯的孩子回家”，里面的事情描述曾几何时和自己的事情多么相似，只是里面的主人在好心人的帮助下寻找信息，终于找到被送人的孩子，“对啊，解铃还需系令人，前夫和他母亲应该知道，还有送走孩子的人……”玉子决定回去。    回到熟悉的城市，这里的空气也好不到哪里去，不如以前，弥漫着一股子的冷漠和紧张，到了家的地方，成排的旧房子不见了，坑洼的小街道消失了，玉子问询了街道的人，寻找到祥和小区，搬迁户都集中到这里了，楼下是个小花园，几个老年人在健身，花园里的长条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呆呆的，头发也已全白，背微微的驼，玉子老远的看到，一眼就认出来，“爸，你老了。”抬眼看了玉儿站在身边，眯着打量会玉儿，嗫喏的嘴唇颤动，大滴浑浊的泪顺着鼻凹沟沟淌下，抖动的手指扣住玉儿的手，拼力的起来身子，“玉儿，你,你回来就好，好...。”一脸的喜极而泣，“爸，咱回家，走，我扶你。”家，曾经就违的地方，家里只有简单的陈设，却是干干净净，玉儿的照片被放大，搁在显眼的客厅桌子上，卧室里的墙上是玉儿妈妈的照片，一如玉子般清纯美丽的样子。都走了。你走后，爸就不再理她，就分了。清净多好，有你妈的像陪着我，还有你，爸足了。”玉子心里揪着的疼，“爸，玉儿以后不离开你，不让你一个人受苦，好好孝敬你。”玉子搂住父亲的肩头抽泣着说。“好了，回来爸就高兴，做顿饭，咱们吃顿好吃的，团圆了。”玉儿爸抹了抹挂在玉儿腮边的泪水。出去一会买回了菜，一阵忙活，饭桌上一盘清炒豆腐，白黄娇嫩，红烧的鱼块红香诱人，炖鸡块，汤清叶绿，味厚静脆，三副碗筷，一瓶白干，三只酒盅，融融的快乐袭绕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父女俩在家好好的聊了几天，玉子就想出去走走，打听一些孩子的底细。       玉子的前夫，开了一间街头零售的报亭，学校是不去了，玉子那年走了后，他妈给他找了一房媳妇，连生三个女儿，有时想起玉子，心里难受，就窝憋闷气，可是他妈还是让他生，因超生，学校不要了，他妈彻底的泄了底气，造孽的事情让她自己开始煎熬自己，凸出鼓暴的眼瘪了许多。     “拿份杂志,‘妇女生活’”顺手拿了一本，递出来，见是玉儿，玉儿还是清纯的玉儿，美丽的脸庞，秀气的眉毛，粉色的衣裳衬托着，自里打外的透出灵动的活力和气息，他拿着杂志的手停在半空，愕然，脸上扭动半天，神色黯淡羞愧，“对不起，来了，你？”，可巧，他妈拉着他女儿过来，也看到玉子，就想转身背脸的走，“姨，等等，这么多年没见，唠唠吧”，“我都一把年纪了，以前都过去了，做了哪些损阴的事情”前夫的妈头发已花白，玉子甩了甩头发，仿佛要把那些所受的磨难甩掉，“不提了，过去就算了，只是想知道送走的孩子在哪儿？那毕竟是我的血肉，不知道她长得什么样子了？”“孩子，我对不起你，亏着你了”说着说着，干涸的手揉了揉眼角，接着说：“那年把孩子叫一个姓李的抱走了，这姓李的是远房的亲戚，你要找的话，俺给你地址，这张老脸没法见孩子，愧啊”，“过去了，只要能看到孩子过的好，我也就放心，毕竟那么小就给了人，不看看，心里难受”。寒暄了几句，剩下的就是释怀的原谅，错了的无法找回，只能为错了的弥补。没有想到这次命运会如此的通达，心头里是一片春暖花开般的明媚，玉儿要赶去看看心里一直装着的孩子，襁褓里的小可爱的模样浮起心间。   汽车停下来，带起的灰尘扬起老高，玉儿脸上蒙了一层的尘土，顾不得这些，玉子的心却是激动的要跳出来。望了望远远的村野，掩映在葱葱郁郁树木的怀里，疙疙瘩瘩的黄土路转了几道弯才来到村口，半截子破土墙上一只公鸡伸着脖子打鸣，墙根下堆了粪土，谁家的猪哼哼的拱来拱去，一条黄毛色的家狗怔怔的看看玉子，掉了毛的皮犹如穿了一件掉了补丁的外套，玉儿刚走近，“嗖”的一下窜走了。不远处一棵巨大的古槐，树荫蔽日，树下聚了一群排队的人，对着古槐许愿，树的身披红挂彩，青石的供桌前，袅袅升腾的香烟把人们的祈愿枭枭的飘走，玉儿买了香火夹在排队的行列，问了地址里的人家住哪里。轮到玉子行礼许愿，她跪在蒲团上叩首，心底里虔诚的许了一个愿，“保佑我的女儿，要她好好的，让她和我一起回家”。           烧了香，问了地址，到了这户人家大门口，旁边种了几棵枣树，叩了门环，里头有人应声，“谁啊，是巧吗？大老远的这么早就来了，看我这大门还没开”，脆生生的嗓音。一个比玉儿年龄稍大的女人开了门，身材匀称，面色红润，乌黑的头发整整齐齐，穿了件暗格子打底小碎花的衣服，见是个城里女子，就怔怔的一笑，“找谁啊？”“你家姓李，是吧？我是市里的，能进家里说说话吗？”这女子想了想，“进来吧，早知道会有这一天的，今天这俩眼皮子都跳，就知道会这样”把玉子让进屋里，端了一杯白开水，玉儿捧在手里，简单的说了原委和这些年的经历。女人注视的目光犹豫闪过，定了定气，手交叉在小腹间，“告诉你吧”又唉了一声，“我不会生，因为子宫的原因，梅朵他爸就把梅朵给抱回来来了，他爸的远房亲戚，就是你先前的人家，谁知道会是这样，他爸也不问清楚喽”，“孩子现在叫梅朵，名字乖，在这好吗？”玉儿不迭的我问，“俺对孩子就是俺生的一样，俺也不会生，就这一个宝贝，你可不能给我带走，都养了这么大了，你要是带走了，我就没法活了”女人一口气说了一连串的话，字字句句撞击着玉子的心，经历这么许多，玉儿原先一定要带走孩子的想法有些动摇，“让我看看孩子吧，让我看看，毕竟是我生的”玉儿有些站不稳，，女人站起身，转了几步，又看看玉子，“我去把梅朵喊来，你等着，梅朵在学校上课呢”过了一晌，院子里有重重的脚步声，屋里进来个男人，粗黑壮硕，看着厚实有力，憨憨的样子，“你是梅朵的亲妈吧，俺姓李，那口子跟我说了，这会也该回来了？”一阵轻盈的脚步伴着银铃的笑声，“爹，知道你回来了，看见你的摩托车了，捎啥好吃了没？”玉儿急切的走到屋门口，正好和梅朵撞个满怀，玉儿顺手伸开手臂就搂住她，“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啊”，低头挣开玉子的怀抱，扑倒中年汉子的旁边，玉儿的怀抱落空，心底里涌起难受的波澜。男人说话了，女人刚巧也进了屋，“梅朵啊，你看这是你亲妈，打老远的地方看你来了，叫声妈，听话”，女孩怯生生的瞅着玉子，透着陌生的打量，“不嘛，男人对梅朵说了前因后果的事，玉儿的女儿怔在那里，玉子上前紧紧的抱住她，泪流满面，梅朵没有再躲避，一动不动，突然梅朵抽泣了起来，轻轻的从怀里挣出，跑回了里间的卧室，在外面的堂屋里，还可以听到蒙着被子的哭泣声。剩下三个大人在堂屋里，静静的等，等的心跳的声音彼此可以听到。好久，梅朵从卧室出来，对着女人喊声“妈”，又对玉儿喊声“妈”，说道“都是我妈，我不哭，妈！我有时间去看你，你想我了了就来看我，好不？”玉儿红红的双眼里看着和自己长得像极了的女儿，仿佛就是小时候的自己，玉子看到女儿在一户好人家里，也放了心，女儿还这么懂事的说出这番话来，她还有什么不如意的呢。“妈爱你，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相亲相爱的一家”说着玉子搂住梅朵，一股暖意融融，荡散了多年的苦楚。       古槐树下的人已散了，只有香炉里的香燃着，玉儿不由又跪下叩头古槐，“佑我梅朵，此生今愿”。玉儿回头，梅朵的爹娘还站在那里，玉儿和梅朵相搂抱紧紧的许久才分开，跟在远远的半道上送她，一条路，两头亲，相见难，玉子向远处的梅朵挥挥手，梅朵也挥挥手。玉儿回去了，带着未能的遗憾，唯一可做的就是留下了一份呵护女儿的心和念。          十二、 突然有一天，接到二锁的电话，玉儿有些吃惊，二锁虚弱的声音说想见她，玉儿急忙赶回市里，打二锁电话，是秀美接的，说二锁在医院，玉儿急匆匆赶到医院，找到病房，医生说刚送到监护室，秀美面色憔悴，玉儿问，“二锁什么病？”秀美泪流满面：“恶性脑瘤”玉儿隔着玻璃看见已昏迷不醒的二锁，焦急的问医生：“大医院有好法子吗”，医生摇摇头，玉儿难过的背过身子，两行泪流了下来，她不想让秀美看到她的内心很疼，从包里掏出一张卡，玉儿说“这些年二锁在工地对她很照顾，这是一点心意，看病需要，一定要收下，”告诉了秀美秘码，长长的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原来，二锁打给玉儿的钱，玉儿分文未动，一直存着，像是心有灵犀，玻璃那边的二锁，仿佛动了一下，轻叹了一口气。 致元旦也致…… 亲爱走了这么多年的路，没有一处棘荆能挡住心灵播洒的种子路过的驿站，一路开出鲜美的花朵 热爱的草木与尘世都被称之为生命里的遇见 打开今天的门许多幸福竞争着挤了进来愿你，也愿我深情地拥有 冬天的树 它让我寻找那一棵与故乡的树木相同与我的孤独相同 伸出的枝节，迎接天空托着鸟巢，鸟儿繁忙的进出背负着沉重与繁华 枝梢风中弹奏着琴键，弹奏着寒流与白雪，弹奏着不曾忘却的溪水山峦 众多的树，述说着生的不易经历风摧雨残萌发着春天的欣喜 燃烧的火焰或是木门都有着同样的皈依 在七里峪 许多树站在山上每一棵都面临在时间里消失 阳光如同一匹绸缎，光线滑落美好活在当下 唤醒浮于名利之人多么的空与虚 一阵风来树林的澎湃海一样的波澜壮阔 与姐姐书 姐姐，我还是喜欢小时候母亲栽种的指甲花，它丹红的花朵开的缓慢，让我有所祈盼 姐姐，野外采摘的篦麻叶子滴落着清凉的味道花朵与白矾捣碎叶子包裹缠在指头上十指尖尖我们比着谁染的红亮 姐姐，那时月光刚刚从门中进来栖在小院的风，也是喜悦的我们都有小小的美梦 你说出心底的盼望窗户上的月亮变的更圆更亮星星都跑来围着小屋旋转 在贾村女娲庙 阳光从庙院心的树枝上倾泻明亮的光线多么美好门外的几个女人泉水中洗着衣裳对面古宅的小圆门紧闭，居住的人不知所踪离此不远处曾举行过一个女人的葬礼 祈望女娲神用泥巴捏没有痛苦的女人揑许多充满快乐的女人在阳光下幸福的舞蹈 塑像的匠人在忙，他们与我们只隔着门里门外 山鹰 第一个走出山庄的是我的祖父 祖父去参军。之后是我的叔叔，在北京有了工作，有了家后来，我的父亲参军为飞行员以后，大姑也走出了大山 土窑已有些年迈，窑顶的酸枣树麻雀从树丛钻进钻出细碎地鸣叫 春天长着槐树叶一样的翅膀祖母手搭额头，望着山庄的远方 天际宽阔一只只鹰飞得很高很远 冬雪 那么多的白倾泻，旋转，长途而来 屋顶，树梢被变新粉刷一遍人们，也被洗了一遍 停留在这世界我们变回孩子，回到白色描摹的城堡一串串脚印烙于地上，写着弯曲纯洁的语言 故土的槐树 它不仅仅是太爷爷的爷爷栽种的不仅仅是炎热时打麦粒的荫凉 它度化了几辈辈的先人秋风的落叶有赴仁的万丈雄心以焚身，以腐烂，滋润树根听风雨和雷鸣的掌击打树梢犹如一座寺庙发出洪亮的钟声提醒走投无路的后人迎来春天绝处逢生 在任何时刻来此低头忏悔或是顺着树冠仰望天空下的树展现无际的空与远像一艘载着时间光芒的船只斑驳的树皮上写满经文 晚祷 雪花落下每一片都有每一片的安慰 在世间，我爱冬天的雪时间给予的白发已无足轻重余年，只需把每一天过成安静的一片白，纯美的雪花一样的白 站在雪地，它们飞扬。又前赴后继让我感受生命如此轻，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读史 你心里磨剑，制作刀戟，你骑射的远方燕雀安知鸿鹄高飞的志向 沉默地观阵，众臣为黑白棋子厮杀的烟火弥漫将士的白骨垒起宝座你在深夜颤抖，白天思索统一六国 哦，你最初的信心和结尾在史碑深深刻了一道痕文人们写着统一的文字天下用统一的钱币用统一的度量衡，度天下平等的俗世 已消逝了的烟尘。我合上书本窗外，太阳的光芒有着桔色，这是一天的最好时刻 希翼 草木以沉默，以落叶希望在春天，脱茧重生 中年悲哀渐进，拒绝间歇片刻不容停下来沉睡 在寒冰漫天的路上归心似箭希翼打开温暖的门 早市 冒着寒冷的农人，小贩呵护小儿女一样，在菜蔬上盖着厚厚的绒布 掀开绒布，拉开了早市的序幕水灵灵的白菜，西红柿，芹菜……过称，扫码，收钱他们搓着双手，驱赶寒气仿佛搓暖寒冷的日子 在街头拐弯处红灯闪灼，电子屏幕的数字在变幻停止行走的车辆。等候在向远方的路口 一些晨炼的人提着菜蔬朝气蓬勃地走过 土窑洞 北风吹，土窑洞温暖如春天铜质油灯的火焰忽高忽低衬在土墙上的暮色晃动 泥巴掺合秸秆抹成的墙面隐约浮在墙上，隐入墙体的秸秆为辽阔的宇宙满天的星星长满青草的田埂蛙声高低起伏萤火虫打着小灯笼飞舞用文字无法描摹墙上图案的美 土窑吸收春夏秋冬的精华窗棂白麻纸上明媚的喜鹊登梅，在节日里欢鸣 隐藏在时间的后面一次次在旧的故梦潮起潮涌 热爱 永不对热爱说停顿永不停止叩响你心门让诗句穿过千山万水寻找遥远的梦 文字里，尘世的悲哀与欢喜人物的落果与破裂从春雨把文字搬到冬雪高贵的水流与山石矗立 我所热爱的，用文字垒最美的城堡让善良的灰姑娘搬进去她牧羊，种菜，炊烟染浓黄昏溪水洗衣，青丝变成鬓白 穿越元，宋，唐，明，清，泛黄的孤本里邀约唐婉儿，李清照……在城堡吟雪把盏，猜谜斗酒乡野性格的女子在雪一样的纸上活跃 祖母的矢车菊 祖母在院坡种的矢车菊一簇簇相拥蓝色的花朵香气弥漫哦，这慈悲的蓝，温暖的蓝，亲爱的蓝 这辽阔的蓝，心碎的蓝，碎心的蓝啊让我哭出声的蓝 往日的慈爱已不能重现雨路上一行孤独的脚步一次次溅落水花 陶唐峪的溪水 水流带走了时间一路与白桦树，枫树，蒿草，石头……告别凛然不回头的决绝 水流弯曲的姿态，不屈不挠的翅膀，向低处飞翔，轻盈地飞翔推动沉重的石头飞翔向远方飞翔 以不停歇无穷的力量无惧夜的暗影太阳下奔跑成逶迤的波光寒冷冻不住汹涌的脉搏它皈依浩瀚的大海 一条河流的个性非凡从不在一个地方蜗居 在七里峪 在七里峪我把每一块石头，当作是一座城蕴含着内在的繁华经过流动的涛声，鸟鸣，山风的呼啸太阳和月光的浸润经过太多的山洪，冲上岸的浮沉溪水的经声深刻在骨头里立于山崖，或端坐在山脚下组成庞大的山体睿智的哲人一样金子般沉默不语 举起万千草木，举起我们像父亲的肩膀一样厚实 在另一个故乡 偌大的城市租一间小屋载满幸福种几株故乡的花草和谷物乡音唤醒晨昏随季节轮转，花开花谢 熟悉的气息依然陪伴把故乡搬到了另一个故乡 这里的土，与故乡的土一样，吹来的风也一样哦，无论走到那里，不必废颓绝望不必心怀浓郁的乡愁 那一块土地都饱满，容纳宽恕和慈悲同样生长金黄的谷物同样享受阳光的爱抚 与一株梅相遇 欢喜下雪天喜欢遇见一株梅喜欢这立于冰天雪地的花朵 我双手紧挽火红的围巾像不像一棵苍桑的梅树雪花漫过日子的指尖 在隆冬与春天的交叉口西北风压过来，一场雪一茎梅花迎寒娇艳的粉色，傲世绽放犹如中年欢喜的香气与悲悯悄无声息 我轻轻走过的脚印干净合影于雪地的两株梅干净 冬雪 大雪就要来了希望冬天飞雪弥漫 亲爱的，天和地白茫茫的我和你在雪野也是白茫茫的像两棵芦苇草，白茫茫的 雪抖落尘世的满身灰尘还一个崭新的我，一个崭新的你像多年前，刚刚披着婚纱款款走来，温暖的相拥 白雪纷飞里奔跑着，多像童话世界里快乐的孩子 在老爷顶 在山径上走，只需一念向上走，继续向上走山顶离我们越来越近 灵性的偈语唤醒童年的心境涌动山顶上，眺望千前以前，更远的以前 感觉自己如一粒沙子一样渺小，回到一株草的根部，再低一些听到大地的脉动 山顶的庙宇，钟声在“”当当”敲响从未间断过 孤单 一只鸟儿飞过浩大的天空风扫深秋，一枚叶子随溪水漂流 一弯月牙儿照着一个远方的女子她在画一株梅一朵渐绽的苞蕾开放 湖水浅寒一片荷叶的残梗立于水面寒鸦的鸣叫只有一声，不见踪影 鹰 小时候，在山里见过鹰搏击长空眼眸如电，利爪敏锐似箭俯冲落地的一瞬，又“嗖”地疾飞而去祖父说，鹰抓到了猎物 在霍山仰望着天空不见有一只鹰鹰已苍老？或已疲倦？在老林里已歇息还是老花眼，望不清长空的鹰 时间”嚓嚓嚓”地飞奔秒针给不出答案 在山上 一 小雪过后柿子树梢遗留零散果实点亮过路人的眼眸 命运的结局或许被风扫落，或许被鸟雀啄食或许像流星一样划过在空中狂欢迎接一场大雪 柿子树点亮内心的一团团火一盏盏灯照耀山谷我们穿过山上的小径，一路有阳光，有灯火一样的温暖 二 山谷如雨，心田的森林茂密生长桦树高大，松树坚定，枫树斑斓双手伸出去，迎接的是整个天空脚下延伸无边的大地 心怀山水的人成为真正的人走到山顶庙宇的人是有信仰的人 感恩 这一地沉甸甸的谷子祖父匍匐的土地沉甸甸落入田地的汗珠沉甸甸每日的勤苦沉甸甸，丰收的果实沉甸甸 夜色低垂沉甸甸，祖父背着谷穗的肩沉甸甸脚下坚实的步子沉甸甸 粗瓷碗里的小米粥稠而清香童年的养育之恩沉甸甸 乌江边 一把长剑，绝望中带着忧伤乌江水滔滔，掩埋霸气过往虞姬，虞姬，奈若何 纷争世道，君不如先过江，再作打算 我岂能渡江，雄心满腔打江山，马蹄声逼迫近，思过往，一身盔甲闯荡，威振四方 路在何方？乌江岸边，一腔绝望 浪花汹涌，这一把剑怎断？我一生沙场，被浪打乱  剑指何方，踌躇满志随风飘，渔夫切回，无颜过江东见众父老      大势已去奈若何。寸断肠，切随风沙化波涛 ，也算与君情一场，不留我孤单，江边独黯伤            君莫叹！自古兵败乃常态，且看江那边，虞姬先走一步也，大将意气尽，虞姬何贪生？ 虞姬，项羽先后挥剑自刎天涯人断肠，烟云散空留一江水呜咽 在一条河上居住一姐姐，我居住在一条河流之上是小城的北涧河夏天潮湿，被雨水，河水泡过的石头，泥沙被压在房屋的地基下不能被阳光晒干爽河水爬上墙，墙皮一层层脱落 这里曾是两岸青草，芦苇摇曳花儿，蝴蝶弥漫的河流 小鱼，小虾或许已成为了琥珀，或与石头、泥沙贴在一起那么安静每天我轻轻地叩动门环如同摇橹我的走动声像渔民一样在河面的船上摆渡 天冷了，叠起碎花的裙子仿佛收藏了一条河流潮湿的雨季 二如果，你爱一条河流你要爱上它的潮湿，还有潮湿的疼痛爱上，它潮湿引来的甲壳虫如果你可以远离这条河流去一个干燥没有风沙的地方，写一本暖阳一样的诗句抑或写一本不沾一丝雨水的长篇这样远离了一条河流那样的选择是好的 三这条河流上居住的人终会成为河流的一部分曾经僵持的河流会变回一条河流 河流也会变为桑田河流上的房子如同船一样泊停在河流上 千百年后，也许会有一个女子，种花，栽树她和我现在一样写诗，因潮湿她把文字从一个秋天搬到另一个秋天放在阳光下晾晒，湿漉漉地滴着水 在霍山顶峰 一棵草紧挨着一棵草一棵草与一大片草顺着风，一棵草与一大片草，顺着风 一棵草在冬日枯萎，一大片草在冬日，大片地枯萎 中年的锋芒，已惭迟顿为什么不像草一样顺着风，像草一样顺着风？像草一样枯萎 幸好山有溪流，幸有溪流的日夜奔流，向着远方奔流波动的翅膀，在大地上喜悦的飞翔 在万水千山间飞翔向着浩瀚的大海飞翔使生命获知了力量与纯粹 在老爷顶 在老爷顶向东望望见故土洪洞仿佛望见土院里的槐树笔直的站立爷爷的爷爷栽种 窝窝，红薯，小米粥滋养记忆院坡下开满了木槿花，一棵苍老的杏树，结着玲珑酸甜的果实 想起那年，外祖父因饥荒卖了我心爱的小白羊，买发霉的玉米度过了寒冬 煮饭的刺荆堆满了院落童年，像祖母一样心怀愁绪 冬祭 远眺挂在山上的溪流一条细线，悬而不落树梢已摇落叶子，挑着一场雪赶在来的路上 满山小径无数总有人绕远了，才抵达顶峰带一捧香烛，五色纸，清亮的白酒 如果能望见更远的朝代定有许多不同姓氏的人来过此山穿着不同的服饰，以不同的风俗祭奠跪拜土中沉寂的亲人 风一次次划过脸颊翻过一天天的日子沉默的山不说出，时间的漫长埋葬的许多悲哀 北风里的姐姐 姐姐，你站在北风里美丽的姐姐你站在北风里 为讨生计摆地摊的姐姐北风吹皱了白皙的脸盘北风吹裂了纤细的手指北风吹枯了春夏秋冬里的青春 姐姐，站在北风里的姐姐姐姐，奔走在北风里为讨生计的姐姐 姐姐，南山的木槿花开了那一朵是你呢？ 无题 有没有人与不爱的人走完了一生有没有人至死都没苏醒 静默的人已说不出遗憾让爱败给了命运 在一场场葬礼上我听着鼓乐的喧闹为一个个走远的人送行 当白衣如雪站起来又跪叩报答那一瞬来世的疼痛还有养育的艰辛 夜路上送行的灯一盏盏一缕缕模糊的记忆留给了在世间曾经活过的人 那些走远的人有没有遗憾没有勇气喊出心底的痛把爱留给了一个没有爱过的人 与姐姐书 姐姐，我感到只是路过人间见到过很多的人，辨不清纸人与真人 姐姐，我最近远避人类，犹如远避一场病姐姐，在人间，我只种竹，种菊种冬青与兰草 姐姐，有时我喜欢坐在田埂上啍几句小时候祖母教的歌谣感恩土地的恩德 姐姐，天冷了生一炉旺火吧就像我们小时候，围一圈儿红薯也在炉中烤一圈儿母亲挨个儿翻过揑到柔软焦香的递到我们的手中 一刻 姐姐，上一刻若是前世这一刻便是今生，我在灯下给你写信下一刻如果是来世，我们当珍惜这份亲爱的缘 姐姐，历三生三世的女子丰盈圆融在野草般丛生的山上我曾问过高山，‘我是谁？我是谁？是谁？大山回音：谁，谁，谁！ 我为何而存在？存在？存在？我思故我在！我做故我在！ 姐姐，在山上我找到了自己佛说”天上天下唯我独尊”我们是自己内心的神灵…… 孤独 烟尘弥漫的大漠王昭君出塞走入陌生的天，陌生的地将与陌生的人共度一生 李清照独挑灯烛火花叹“三杯两盏淡酒，怎敌它晚来风急卷一席孤烟。卷起瘦腕上的窄袖，执笔写下”凄凄惨惨戚戚” 祷词 在无法选择的俗世请避开针尖一样的嘴唇还有，黑夜一样的欲望 愿你每天向着阳光奔跑把每天当作，生命的最后一天 愿你正直，善良，怀揣美梦在尘世欲望的悬崖深知深渊的悲哀 愿你心灵筑有圣殿供奉真，善，美不违出生的那一刻的疼痛 立冬 立冬了，树叶退隐棉衣包裹起人们一颗心被掩盖在暖里 麻雀也不再起早苹果树收起果实山上的万物，晃动身子摇落负荷 土拔鼠将枯叶垒在窝前在阳光暖的时候准备咪着眼睛享受冬日的一抹暖 准备好越多的食物在大雪来临，伏卧冬季 无题 请关上门把尘世关在门外 请打开书打开一扇扇文字间的小径通往的山峰之上有庙宇，有神 落叶不悲也不喜，风已止住安静地能听到缝衣针落地的声音 每个字犹如一块砖石任眼睛认领在一方逐渐垒起一座丰润的城 在野地 那片经采过的地，还有没茵陈，芨芨草再长出来 我好多年未到过那片树林林中不知有沒有蒲公英，地黄，酒杯花我走到那里内心都愧疚面对一片大地的修行者 在贺兰山 岩石上画有太阳女人，男人和牛羊山涧河里的石头数紫色的最美羚羊敏捷，在无路的山石间奔走，这小小的精灵不定睛就看不清它和贺兰山是一个颜色 天空蓝的无辜，高的无邪，在蓝与高之间，我小的如同一只小蝌蚪往后山走，越走人愈小在天地间游动 石头 河水不断地淘洗石头内在变的柔软被水流包裹外部的粗糙被打磨光滑石头的气韵与河水紧密拥抱静卧水底，倔犟被收敛 它们低头，谦卑地听风拂过水面再沒有比这更动听的诉说了只要你来到河边侧耳就能听到它们呜咽或是欢喜地倾述仿佛一群人从青丝走到暮晚 生命中的冬青树 陪了我十年的冬青扩路时被弄走了朋友说，从根留一尺可制成盆景我想，它完整的结朿了美假若制成盆景，残缺的活着岂不成了戚夫人的结局 回复 我还是改不了脾性毎一天，一次次的不想输给命运舔着针尖上的蜜 在你，留给我的人间延续你生命的部分为抵消我来世上的那一次疼痛 那时，我背着石板写歪歪扭扭的字在大杂院里十五瓦的灯光下，你掰着着我的手指教我识数 如果能留住过去多好你也不老，我也不大妈妈，夜深了，我想你了雨打着窗棚滴滴答答地响着如同我的泪珠 夏语 广场池中的浮莲已开出粉白两色的花朵桃子也毛茸茸从叶子里探出潮红的脸一阵雨来，涌向了遥远的海仿若几十年抖落的梦幻 头上的白发重了时间在焦急地喊。我竟不知道一场雨里那么多的雨伞，开出了一朵朵夏天的花朵 回复 每一天我都有一种重生的赴死用尽气力推着滚下来的命运，带着不服的决心要和落日论一论无情地带走那么多的时间 生命不输地，要和烈焰较量生的意义，每一天都有人降下死的白旗，那么多的人死在生的路上，那么多的人，还原成大地上的一掬尘，再不可能成为尘世的奔波的人 一个人的思想可以是悬崖上的松在万壑腾空，驾驭临风——在万物面前，谦卑保持了平静在尘土之中变为了一株小草 忆故土 山有着饱满的绿遮住了贫寒的悲伤每捊下一把榆钱祖母总在絮叨春天给予的，应该收下也该给别人留一些 我用篮子接着上面扔下来的榆钱仿佛接着整个富有的春天欢呼从树的缝隙溢出小黄狗摇着尾巴在身后撒欢天绿的和树林一个颜色远处的墓地被绿藏了起来不再感觉恐惧 天空 这属于翅膀的，属于白云的充满了雪花，雨点，星星……用仰望的眼神用谦卑，用屈下的双膝，用躬身的姿态用敬畏，用飞翔，用思考，梦想抵达的境界这太阳的光线这月亮的光线这浩瀚不知名的诸多星球的光线遥远的光线……我是多么微小的尘埃 画新雨啄着叶尖，嘹亮的鸣叫(组诗) 在油盆峪 在峡谷，要爱就爱，小路上滚动的石头快乐的随着上山的脚步滑动，要爱就爱，草隙间奔跑的蚂蚁，这永远在忙碌的生灵一生都在勤快地赶路，要爱就爱，两瓣叶子举着一朵紫花的地丁，要爱就爱，草丛喙未褪尽嫩黃的小鸟扑腾着飞翅的鸣叫 如此澄澈，如此朴素风吹来，低微处欢悦的心跳让我的步子一再缓慢剔除尘世埋在体内的尖刺 霍山顶峰 山坡上，我们愧疚谈起人世谈及所遇到的沧桑寒风灌满衣领向晚的花草都已衰败庄稼灰白麻雀依旧为饱食忙碌草木依然保留种子怀揣春天 尘世所有的沉沦都不及一棵草木的隐忍和被切割的苦难它们从来是，拥着饱满的果实以缄默的性格把死看成是与春的轮回 登鼓楼 世间低下来了适合画一只布谷鸟衔着谷粒越过楼顶，飞向更远的田野趁太阳明亮画楼远处劳作的农人裹着新鲜泥土的犁耙画楼下摆香烛的女子画亮艳的红唇，画桃花“叮当”的敲击画楼，画明清时年轻的眉目画时间的轻齿，荡起楼檐的铜铃新雨啄着叶尖，嘹亮的鸣叫画唐朝的骆宾王贪看汾河的几只白鹅误了时辰，在途中匆忙起来的神情 悬泉山的春天  数山底的锣鼓喊声最亮让我顿觉敲开了山缝里隐藏的春天野连翘“呼呼”点燃火焰树木很快愈合砍伐的旧伤山桃花一朵朵炸开流水不倦没有停止的意思山风飞进村庄呼唤出一群欢蹦的小羊 阅战国絮述 阅战国齐国稷下贤士黔娄不愿外出做官，在济南千佛山中夫妻男耕女织隐居 齐威王和鲁国君曾高官厚禄聘黔娄前去做官，被拒 清苦的黔娄早逝孔子的高徒曾子带着弟子们去吊唁黔娄的妻子闻讯赶忙出门迎接 场景多么凄惨黔娄停尸破窗之下枕着砖头、垫着草席、穿着一身旧衣服，盖着一床小布单，盖住头，就露出脚，盖住脚，露出头 曾子：“还是斜着盖吧，这样就全盖住了”黔娄的妻子反对：“邪而有余，不如正而不足夫就是因为不愿意同流合污，才落得如此贫困。活时不邪，死了搞邪的，他会不悦。” 曾子痛哭失声：“先生你怎么就早早去世了呢，给你什么谥号好呢？”黔娄的妻子：“就谥号‘康’吧。” 曾子：“先生活着时吃不饱、衣不蔽体，死后手足都盖不住，没有祭祀的酒肉，他生不得其美，死不得其荣，能乐意自己被谥号‘康’吗？” 黔娄的妻子：“以前，鲁国君王想请他当国相，先生推辞不为，这是有余贵。齐国君王要赏赐他粟米三十钟，推辞不受，这是有余富 他甘天下之淡味，安天下之卑位，不以贫贱而自卑，不为别人富贵而嫉妒，这也算求仁得仁，求义得义，谥号为康，最合适！ 曾子大为叹服：“也只有黔娄这样的人才配有这样的好妻！ 许多人夸赞黔娄之妻安贫乐道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黔娄的妻子施良娣非平民出身，而是出身贵族施良娣因倾慕黔娄的才华，才不顾娘家人强烈反对，下嫁黔娄 如今这样的善女子那里寻得见呢 致向日葵 姐姐，秋天葵盘低垂它性格沉默，籽粒饱满怀着对太阳的感动 风吹日晒也不能挫败不放弃由一株苗的初始头顶着苦难成熟 姐姐记忆里，每个日子，母亲的胸怀宽容，智慧，慈悲 品质像丰实的向日葵黙默地谦卑地付出辛苦与汗水 谷子 土地静默，怀抱谷穗稻谷的根部，深扎在土里经风雨，暴晒，挣扎地活着秋天献出果实 稻谷垂着头，养活了众多金子一样的命　养活了那么多的肉身 稻谷垂着头养活了那么多的肉身养活了那么多的命 稻谷默默的，养活了那么多的肉身养活了那么多的命 重阳 姐姐这世间有许多悦心悦己的事比如我们一起赏花，品茶 重阳到来，茱萸红得俏美别一枝在发鬓明眸添色行走时，衣襟留香 姐姐，我想用菊花为重阳起一个昵称菊跳脱世俗之气，是花中的真隐士 置身花丛，开得那般尽兴有的富丽明艳，华容高贵有的小家碧玉，紧握小拳头，猜谜斗艳，有的清新淡雅…… 黄、白、红、紫……缤纷而至姐姐，你和我也是明艳的其中的两朵儿 重阳致姐姐书 姐姐，院子里的紫菊开了竹子还在生长，我怀念那棵，在院子外的冬青树每到秋天，冬青树的落叶细碎，一群麻雀站在树梢，议论凡间琐事有时争论不出高低，急躁地跳上跳下，可惜那棵树已不见踪影，麻雀也不知安在 姐姐，今天要像古人说的那样登高处，采茱萸宜饮菊花酒，在落雪的发髻，别一朵茱萸要与往日不同 姐姐，昨日我参加了一个葬礼逝去的人，挣扎了十八年的病痛无奈辞别这破碎的尘世 姐姐，霜已降，以后，宜静，宜宅家，宜饮茶，宜读一本好书 致霜降书 A：一些爱着的人，走着走着不见了曾在一起的人，云烟一样散了 流水叶落，秋霜飘零在一个葬礼上，唯见人心的沟沟壑壑往事如一场平常雨那个还在旧事里打结的人恩怨被一场白霜掩盖 B：最后一个节气的秋天万物收藏于内心柿子树挂着红色的铃铛风中快活的打着秋千风霜浸过后，晶莹剔透，咬一口甜美入心柿子初红，酸涩唯有严霜染色、冻过甜蜜的汁水酝酿出来凛凛白霜，方可减苦增甘霜降，甜从天降 C：她是，撒漫天霜雪的神仙姐姐夜暮里站在青要山上，手抚七弦琴清音渺渺，霜花飞舞六角的美丽冰晶伏在山涧，石头，树相，草丛让大地清澈人间一片霜白 无题 秋风渐深溪水似剑挥舞着寒意残叶落地有谁更在意中年的步履 酒盅花 这乡间的田野都是童年喜欢的喜欢邀请蜜蜂，蝴蝶，山雀围拢在一起端起酒盅花杯你一杯，我一杯，千杯不醉 那边有一群羊过来，叫声：”咩咩咩，快过来！嗍一杯” 油盆峪 麦子穿着绿衣服，小雀贴着屋檐穿过村庄蹬着眼睛的青蛙在田埂的水渠”呱呱呱呱地叫唤拖着大尾巴的松鼠瀑布旁洗脸铁线莲打出嫩黄的花伞 山溪明亮，阳光微暖哦，我爱着，这些自然而然的事物我爱一步步隐入树林的小路，碰见牧羊人不由地说，“嗨”你来了，真好！ 歇马滩 你想捎回一块石头？打消念头吧它们都是巨大的光滑的，无法下手捉住的这些不规则的青石多么像一群发配此地的古人日复一日，被时间磨去了粗糙的命运棱角变圆被风雨驯服 它们和我一起，面对一大片荒野静静地思想…… 采野菜 采摘以前原野是寂静的采摘榆钱以前河流与风会被眼眸拒绝 采摘以前穿越田野的人记忆不起青黄不接的春荒岁月 无论多么隐世还是被那片绿地吸引我不知道，多年以后那片被采过的地，还会不会长出茵陈，芨芨草灰灰菜 久居城市再未到过那片树林林中不知有沒有蒲公英，地黄的花朵无论走到那里血液里流动过大地的绿 独享 独享一个人写诗的时间用满心生命的欢悦 当我忙于花草，浇水，施肥，用心爱着即使绣球花开，转眼凋零也不必叹息金达莱每天都用新的花朵问候穿越房屋的竹子也是给予了朝气蓬勃的绿 美好的事物，曾陪我一分一秒也是善缘我爱着山水花草，诗词歌赋一个人与美好相处，就值得感恩 秋末 晾在山石上的霜，如同光滑的玉想去抚摸一下，冷的缩回了手鸟的翅膀，山涧的枫叶，在滑翔寻找归宿小蚂蚁急匆匆往巢穴搬入食物与树做了邻居 晨曦有些朦胧，薄纱挂于树上几颗星星和风放射出阵阵凉意山路在脚下延伸 神在山顶的庙宇等待钟声一声声呼唤 溪水带着落叶奔流向着山外辽阔的远方豪迈永不回头 旧街 小巷，古庙外，打烧饼的炭火卖白菜，萝卜的老妇人把这条旧街添了新鲜的生机卖豆腐的年轻女人，替代了她的爷爷时间带着一场场雨水冲洗着旧日子 白菜一层一层剥开烧饼铺子的小茴香香气温柔那些斑驳了鬓发的老人仍然不舍田地撒种子，种香菜，茴子白，芹菜 我还是喜欢这条旧街听街市的一些新闻这里的俗世自在地随处可听到乡音 清晨摆出的红薯，土豆，花生带着田野新鲜的泥土小葱一头绿，一头白清爽而水灵每一天都是新日子 无题 凡是秋天能收走的都收走了 那些拒绝秋天的事物比如松树，梅花都在等待风雪希望获得重生 比如雄鹰虽然孤独，不畏季节，也不飞往南方天空季节的变幻，正是它们添翼的时机 荷 一匹风袭过桥面它沉默的立于水中一朵浅粉在波面上仰伏 时间悄无声息地掏出利刃，剥落了繁华它依然在泥垢里成就一节节纯洁的风骨卑微地交出莲子治愈尘世的浮躁 悬泉山 进山的路寂静一线细瀑挂在山上听不见流水的声响 沿路蒿草茂盛山上的石头有着青褐的颜色松鼠收起前爪立起身子，机警地观察着四周瞬间不见踪影 红墙围起墓地一些不知名的野花枝叶挺立举着沉沉的哀伤 一棵倒垂的柳树伸出枝子，抚慰着一群沉睡的人 一幅画 一个没有亮色的黄昏枯藤老树缠绕寒鸦一声声凄厉古道上，飞鞭策马的白衣少年乘西风潇洒而来 那是天涯一个看不清远方的远方很多传奇被一片褐色掩着浓厚得化也化不开在这幅画里我加了一个白衣少年 早已泛着黄褐色仿佛于笔墨之外散发秋天的荒凉气息只有少年在画上疾风一样驰骋 读史 这是一面镜子可整理衣冠，照见浮沉和更替的风烟照见走远的得与失 在长廊坐下关闭信息远离众生唯有自己在一条长河里泅渡 细碎 繁华过后，一切果实或被收于仓，或被遗落田野或被田鼠拖于巢穴 只留空白的枝头一切归于宁静果实饱满，富有弹性一粒谷子脱离母体亦喜亦悲 大地上空白辽阔留于春天填写 杜甫 他是不附庸风雅的他也是不黯世俗生存之道的贫困为他的诗歌涂上沟壑的光芒 像一棵被风吹折在雨中喊着的小草不为季节生存只为草的命运拼力地从体内吐出千古的绿意 至到灯枯油干思想的精华坐成一塑雕像 孤独 一只被抛弃的小狗像一个影子跟踪我走起，它也急切地追着”簌簌”，”簌簌”我停下步子它也停下来仰望着我反复几次 夜一点点围了过来，浓如墨汁黑色漫过都染成了黑的单色 秋风吹 秋风吹散云朵吹散炊烟吹散热爱 吹得故土的木槿花沾满了霜外祖母的墓地落了雪母亲的墓地长满了草 吹过的草地草木倾斜，大雁成行秋风吹，豪迈而浩荡把尘世的人吹疼 草木一片片枯萎伸出霜染的枝叶风中呼唤春天 美丽人生 内心，外表和谐的人是鲜活，真诚的人 存活于这世间的有热爱与追求的人是跳脱了物质的捆绑拥有自主选择的人 漫长的路上是获得了底气、自信与从容的人 村子 野草，拦住了进村的路野草，封住了大门爬上了院墙 野草，毫无顾忌地站在房顶上打家劫舍的盗贼一样风中无惧的招摇 野草，窜进了窗户安营扎寨，生儿育女住的满屋都是 无题 朋友们如同一个人一起开心与悲伤这完美的友情深情的面孔和柔软的笑意温热世态的炎凉灯火一样的暖给予我热爱尘世的能力 困难时像落水的人紧紧拉住伸过来的双手脱离水面那一刻溅落的水花哗哗地甩掉水珠有一种死里逃生的幸运 博物馆的印章 而今，只不过是一块块石头而已静静地躺在玻璃柜里 传国玉玺，曾经有巨大的权力父兄相残，手足失和为争夺此印费煞心思腥风血雨不能平息 断案官印……”啪，啪，啪！的印戳里，冤案，陈案，新案，定夺的是生与死 调兵虎符，有排山倒海之势，一场场恶战，短兵相接，剑戟声里，血肉横飞，马蹄萧萧战事急 镌石章，篆权威一刀一刻，道道深沉隐着一条条暗涌的险流惊心动魄不已 时间志记 残片的回忆从缺齿少牙的口中断续 半截青碑，已不全事情的真貌废墟破檐，瓦松蓬头垢面白麻纸糊不住窗棂里剥落的朱漆柜子 青铜钱薄旧经过了多少只手揣摸的轮回在旧博物馆我见到塑身的孔乙己还在琢磨”茴”字的几种写法 铜 铜勺，铜漏勺这些老家当叮当，叮当地敲响过青春的日子 舀过清水，舀满青瓷碗外形实在，耐用，厚道的铜质不经意间的想不起它们的贮藏地 在一次次搬迁里它们究竟去了那里？打捞不起走远的海一样的过去 树志 那棵冬青树四季叶茂，每年三月，开白色芬芳的花朵麻雀枝子上打着秋千每日听见它们鸣叫 扩展道路，被迫伐树哀伤不已与此树缘份只留一丝记忆呜呼哀哉 菊 无论是紫色，浅黄，雪白的还是大红的，淡绿的在寒霜里欢跃地一簇簇亮相象秋天最小的女儿一样穿着亮眼的小花裙不媚，不妖，或立于墙头或依于院落，栖于山庄举目之处都能看到它们欢呼在秋末 走过 生命比金子贵重一山一水，一朝一夕，只自己安静地走完 倘若不慎走失迷途跌入水中，应该记得，尘世有一条河流，叫重生对面那个自己要自己走过去 无题 山楂熟透，从树上滑落麻雀悄悄地探头跳上跳下寻找食物阳光温暖在中午时刻苹果收于筐内，谷穗悬挂房梁大地静默，交出了所有的果实凡是谦卑的，都顺应了季节 一只柿子像一盏小小的灯盏高挑树梢 万物，在越来越多的冷里各自安顿着日子 路口 即使水尽山穷，落叶成空老去的日子依然应忘记当年遗落的影踪有些往事，空白了回忆，不会在意那些无奈，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聚与散一场风里，叶落无声 语未尽，幻觉一样的昔年，不会追忆终成一场秋风 提灯的人 手持微弱烛光寻找他的彼岸 走过干涸的沙漠走过千山万水 风一次次吹灭灯火他一次次颤抖着手重新点燃…… 大雪纷飞着覆盖流浪的人从此不再漂泊…… 自忏 我不完美这就是我，欢喜文字，感伤命运坎坷中奋进，休闲的日子懒散坚强的日子有我，脆弱的时候有我 包容有我，不屑也有我一直走在更好的路上 、 想象在某一刻 在某一个黄昏，梭罗走向属于他的瓦尔登湖湖，多么像神的一滴泪 仓央嘉措在某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走向青海湖：若能在一滴眼泪中闭关这一生便不再怅惘这一生便不再虚度 在某一个秋日，佛塔下顺时针，双手合十我走向远方的自己愈走愈近…… 无题 无疑落魄之人，至死都没悟道放弃了，坚持最后的那一步 走投无路的人在敲佛的门祈愿，佛渡他们 活着艰辛因无常不以悲观，丈量每一天 皈依 一朵花开的过程也有念经的声音一个人的忏悔也是在皈依 与佛倾诉过往，是尘念里的一件件求之不得的妄念过往，是尘念里的一件件路途里的痴迷 醒悟发自本心、真意脱离“相”的束缚 也许 也许，在秋日里你快乐地享受着苹果梨子，花生，葡萄。。。。。 秋风里，不慌不忙就像一棵老树久经风霜偏爱安静，又寂寞里渴望杯盏碰撞的浮躁 相信生的无常在阳光下眯着眼晴任它母亲一样地抚摸全身就这样温暖地睡着了 无题 想起，多少可悲的怯懦辜负了年少的热爱纯洁的没有一点杂质的热爱 就像流水流逝的久远在追悔中获得悟醒抱着时间的流水哭泣 行走的月光 当月光清照满地飘落银杏树叶子仿佛铺了一地的艰难与苦涩 仍然要抬头望月光往前行走心头注满温暖 要像儿时，中秋夜出门走在月光里我们走在路上，月跟随我们走在山顶，月光在山顶等待走在河边，月光静卧水中我们回到家里，月光正好照在窗前 心里的月亮是紧跟于身边的明灯照着心怀温暖的人 月照枝头 你望见的秋天，枝头已不沉重叶子的边缘也亦黄金 秋雨凄凄，北风散落于旷野那些枝杆是最后撑着的生命苍老，枯萎 它们已活过了春天走向寒冷的冬天有什么可畏惧的呢 在一场雪里白头在来年春天萌生 月光之远 哥哥，月光更深西厢的石榴树影子印在窗上静悄悄的。风都在蹑手蹑脚把行囊打好，我们到远方去 一路穿山越水，寻找心中的风景直到一头银发比月色亮不再有遗憾不再扼腕叹息，错失良机 今夜，月亮像银盘一样照见我们行走的轨迹只限于书，太狭窄石刻的印本，那有海水奔往远方的激动 要去，最好去南方依桂花树，遇见性情相随的人我们相挽，成为他们之中的我们多好 渡 跨过桥，越过浪缝补起一身坚硬的铠甲 航途艰难，勇敢向前不要轻易放弃黑暗后的黎明“一点一点地熬，坚持用时间去沉淀。” 苦涩里，生命的硬度与光彩熬制幸福的糖浆 即使船有裂痕，也要及时修补有光就有希望有希望就有远方 秋日 坐在秋日里看着一些草木，短暂的命运没有人能止住枯萎在接近 看不见它们的疼它们被秋风逼出体内的绿枯萎的身体在风中颤抖没有人能够慈悲，哀怜不会有谁在意 万物在各自的命运里保持着独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重生 秋风吹 吹走了走在路上伤心者的心结吹淡了孤单人的寂寞，吹散了往事秋风吹，吹来了满天雪花飞吹着蒲公英打着黄伞的春天 我和您一起走走过了五十多个春天秋雨濛濛您走散在雨中。。。 秋分 秋风挥着萧杀之气风在徐徐磨砺锋芒草木瑟瑟疏朗时节，应心绪辽阔 一条分割线，把秋天分成了两半万物经历拼力，肆意地生长 秋分过，秋过半，敬秋天一杯酒，一半已过去，一半向远方 走散 那天，我不止是与您走散秋天，万物都在迎接霜天 有一天我们重逢在世间，我真诚地爱过您给我生命的人 旧宅 青砖路通向小院枣树上的碎花一点点落下来铺满了安静的日子 青砖窑洞，城墙上秋草茂密炊烟裹着饭菜香 无数次回首熟悉的临铁路小院，熟悉的亲人他们的笑声，惊醒着旧时光 名字 母亲把“雪”赐予在我的名字里这高处的圣物落于平凡的头颅要泅渡多少浮沉的路途才能进入木鱼之境 母亲用”峰”连着“”雪”字这巍峨，载着万千草木的山峰要我修炼多少次厚德的道场才能无愧于这个名字 妈妈，就这样走了 雨滴扑面有什么？能比天落泪更多一滴又一滴一百，一千，一万滴……滴滴入心，悲凉好几天阴雨天也在哭妈妈面色安详鲜花环绕妈妈，就这样走了 妈妈，在钉棺的那一刻钉子上红布飞舞叮当，叮当，钉在心上一样疼的颤抖啊 妈妈，我想，您一定在天上看我，看我，看着我 妈妈，您就这样走了妈妈，您就这样，这样走了 妈妈啊，您就这样走了 我的世界瞬间，空了 致 说起曾经的停泊像一只飞走的大雁，仍然怀念着那城曾经受伤的背影再也倒不回去了在停栖的往事看不清一些被遮掩的事物站在时间的悬崖与深壑 象一个人的命运曾深陷于沼泽地 ，性格清晰可见我这样说的时候，你在遥远的上海回忆起走过的痛即使在北方，我还是向往遥远的北方荒凉秋天让命运变得深不可测我们彼此缄默辩认着一簇花的气息陌生的喊不出它的名字 不再写秋天 秋雨太盛装满了泪水路上涓涓止不住 屋檐上掉落的也是泪珠泪在河里奔流落叶飞奔我不再写秋天 悲秋 妈妈，秋雨霏霏清新自然感触丝丝凉意温暖牵着思念大雨倾盆，洒脱着急骤的震撼我想在雨中把刻骨的疼，哭喊出来 那年，我住地震棚您做的连腿棉裤孩子穿上再不畏寒在床上跳跃 妈妈，那时我感到世上无路可走为窄窄的胸怀感伤您引导我一步步从泥沙里走出来 秋雨，还在肆意的下着落叶雨中旋转飘零叶子在雨中旋转飞舞孤独的飘落憔悴，伏卧于地碾碎成泥 妈妈，春天的腐叶下有许多绿茵探出了头 秋天走向冷，枫叶飘被山沟壑深深掩埋别再悲秋了有何用呢 站在季节面前每个人，都是弱小的在草木都被萧瑟的山谷鸟儿都在忙着搬迁 摁住悲愤吧草木的命，只是在时间里孤坐一会儿那些飞翔的草籽都藏起来准备再次萌出绿茵 在山上 被人称为悬泉山的地方这样的命名改变不了山的本性。我愿找到一座这样的山，坐在石头堆满的黄昏里它在我心中有一个伟大的名字，父亲山，母亲山 高声喊出来我能感受宏大背景的辽阔厚土下有我思念泪珠不断的父母 山有四面依依的树林一片沉睡的墓地 雨中 秋雨沥沥一大片的荒草又活了过来佝偻的腰又挺起 风有时挽着雨，它朦胧了视线朦胧了那条小路 枫叶点燃黄昏雨更浓了饱满的苹果滴着雨珠儿麻雀钻在树洞探着头等待雨停 秋天的云朵 秋天的云朵变幻有的形态如同车马，浩荡驰骋有一朵像翅膀，飞了起来还有一朵像莲座一样阳光明亮，母亲仿佛坐在上面随风而去妈妈会朝着人间频频回头不允许我们四人泪流满面不允许彻夜不眠地思念，彻夜不眠地伤感不允许你再喝酒不允许像小时候吵吵嚷嚷许多珍贵的日子还是在人间你们要相互拥抱着相互扶持好好地活，好好做一个人好好念经……好好地，这样她才会安心地，在极乐世界修炼为一尊佛 马芝花 喜欢，在窗旁的电脑桌旁安静地读《小说月刊》或是絮絮地念着佛经阳光透过一头白发一些光，安静地卧在床头的一叠书上窗外的马芝花竞向跑向母亲像小孩子争宠一样一朵朵挤在玻璃窗上向屋内问好它们不知道一夜醒来失去了照料它们的母亲 家 新燕衔春泥在屋檐下筑巢从此，这里便是温暖归宿蜘蛛们也来凑热闹在檐角下结出茂密的网 母亲一向是任由它们去 小时候弟弟调皮拿竹竿去捅屋檐下的雀窝被母亲严厉呵斥一番从此再不敢贸然 院子里枣树花开散落一地清香我们围在红木的圆桌上吃饭妈妈烙的葱花饼熬的小米粥饭不断的给一家添饭快乐溢满小院 少时 永远干不完的活埋头干活 《青春之歌》掖在枕头下肢体累惨，倒下就睡着了直到有一天我惊恐地发现只能用肢体的动作表达痛苦的感受 很多的时候想我不想讲话读书，读《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读《原野的呼唤》。。。。 贫穷让我自卑破旧的自行车使我兴奋它能载我，去不遥远的地方 妈妈，我仍然感到幸福很多 儿时 姥爷说，叫我麻雀您起名雪峰，尘世太冷起了这个名儿 你说我小时候好看大眼睛，圆脸庞我想只是，好看而已我有致命的缺点孤独，不合于世爱独行，自赏……并说，我是您在临钢孤单时的药方也是故土思念的遥远病原 而我必须忍受这越来越多的潮湿的秋天，还有眼泪我喜欢小时候喜欢你对我，匆忙温暖的爱意 悬泉山 我从蒿草繁茂的小路走愈走离您愈近山上的草木，仿佛都是您种的矢车菊淡蓝的花星星一样散发着香馨抵得上香烛的火焰 现在我是童年时的孩子是找不到妈妈的孩子是不相信妈妈已逝的孩子 妈妈您所赐予我的是跌倒爬起来拍拍裤角的土是忍住膝盖的疼是您”嘘———好了是破涕而笑的那刻的孩子 只有几声空寂的鸟鸣划破这满山墓地的安静 剑兰 俯下身，听一季剑兰花开听妈妈像孩子一样絮叨贴心的话语温暖心底妈妈，无论您多老孩子已多么大您还是操心不止 妈妈，清明时我再也见不到您只有在心里点一盏灯，治愈思念妈妈举着细碎花朵的剑兰从未停歇过生长它有着白色的纯您爱过的雪还有日子落在鬓发上的光芒 五月 金达莱毎天抽出新花朵洗新了毎天的日子五月，含有母亲节想起母亲我不再落泪生活抽出的荆棘我要忍住，伤痕划过的人间会结疤，愈合这路途在我们离开时没有带走在生时的欲望 无题 妈妈，我只是说人间很长，很长我们只能截取短的一节来装上一生这一节的一生，多么短暂，短暂地成了永久的分离 回复 妈妈，春刚过去夏天也快过去了门外唱歌的鸟儿也不是去年的妈妈，它们也在尽力地不辜负光阴地活着我也应该是 父亲与谜藏 我隐在树后放开捂住眼睛的双手他已悄然走远以为与我捉迷藏教我唱过童谣“小蚂蚁，拉着手咱俩是好朋友〞 陪我走过许多坎祈望我安好担走了部分风雨踏上中年的石阶走过很长的路才找到谜底 悲秋 蝉把秋天叫的凉嗖嗖的一身白衣服像背着一个素白的冬天 一个人走着走着不见了父亲走着走着，不见了母亲 惭愧小时候顽皮时叛逆逃脱父亲，母亲的管束 我怎么也接受不了走着走着不见了父亲走着走着，不见了母亲 我怎么也接受不了陪伴了多年的母亲会与我永远走散 悬泉山所有的花朵都开了 我正在悬泉山点燃一捧香烛所有的花朵都开了照亮了泪眼迷茫的山路在你思念时赶快点燃童年里。蓝瓦屋里的那盏灯母亲在灯下做针线活我们都已在小炕上甜睡，头挨着母亲的膝盖秋季，悬泉山青草茂密核桃林，柏树成荫，总感到母亲尚在人间她比世间任何人更爱我们我摘了紫色，金色的星星草，为母亲照亮路，在幼小的生命不强大的时候母亲为我们而坚强地活着不让我们遭遇世间的炎凉梦境中的母亲一定要用心护住母亲是菩萨，这份慈爱是修了几世的缘分我在山上摘了一大捧矢车菊放在母亲的墓前祈望母亲回到七十多年前年华风茂刚刚从故乡的小土路走出大山 秋天，我希望 早已习惯忧伤忧伤里的挽歌悲凉我想有一所秋天做成的寺庙当成母亲途中的驿站走累了，歇脚草籽缀满庙堂落叶铺满庙顶原来悲伤也会拥有力量谁为谁遮挡过风遮挡过雨谁为谁成为生命里的贵人仿若都是前世注定我一直无法无力建一座庙宇盛下浩荡的追思一个近花甲的人说什么也不足以惊天做什么，也不足以动地但想写下什么却是我的宿命 秋日 这一日，街市慢走我一身布衣马尾辫轻拢人间，烟火旺盛不屑于我蓬头垢面我喜欢自由，喜欢飘泊喜欢野地的草木喜欢莫明其妙的触物伤情我没有了父亲，母亲没有了顾虑不再害怕年高的人为我牵挂是时候了可游历，可到自己想到的地方出家或是流浪由我 幸福 唱词里的道理是民间的父母在，不远游我也是民间的草木之人我有原野的心和原野的大千药草敬拜药王菩萨守着老母亲听她讲陈年老事这民间的幸福单纯而厚道 秋凉 秋天在一片枯叶上变凉雨滴有些急促风一遍一遍吹吹落时间里的悲欢我挥泪而来这里有我独自承受的生命里的悲凉有我多年奔波，无法报恩母亲的追悔 回复 妈妈，我继续挣扎活在人间 继续行走在路上 世间的路正如您所告诉的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妈妈上坡的路，我要咬紧牙关 妈妈，我坚持不住的时候想起了您的话 祈愿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地藏王菩萨，度我母亲指引她到极乐世界妈妈，祈愿您已成佛佛陀如恒河的沙子一样多那尊是您呢诸佛都似我的母亲亲切，慈悲一见他们我会流下泪水妈妈，过了秋天，冬天春天来时绿茵遍地，草木欣欣多么欢悦的日子妈妈我们是佛的孩子 说起 说起那些不为人知的悲伤，第一次，无数次流泪，不止一次小时候教我写字的母亲用石板，石笔算术用串冰棍的小棒数数一遍遍耐心地教我 有一天，我拆了母亲的红毛衣袖子，用毛线扎住两个细小的辫子 妈妈看见拽烂的袖子没有骂我用竹针在灯下一针针缝好 想起这些突然想隔空大哭一场这个一次次被我爱过的人让我在悔悟里一次次自省 简单 简单地，活着着布衣，食青菜沿着一条线走出去又顺着一条线走回来 忆夏日 母亲房屋的窗台紫色的小精灵一片一片地打开自己薰衣草的味道有着紫色的香气 我想种一些矢车菊，还有苜蓿草全部都是开着紫色的花朵细碎的花辨像星星一样妈妈，您喜欢的颜色我也喜欢 点亮了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回复 妈妈，在龙城我碰见身袭灰袍的僧人不由眼眸潮湿他们身置闹市如履空山不为尘世所扰不虑住房飞涨。 日子 我一个人走在人间用我单纯的目光单纯的心态 每天的日子我把灵魂竖于文字的当中自由心的田野在风中 神啊！我走过麦芒走到绿地我希望日子宁静您的光芒照在我的身上 祈愿 故园 故园槐花馥郁温雅祖父养的蜜蜂飞进又飞出粗瓷碗里的蜂蜜暖甜 让我记起曾为自己做饭的祖母一碗小米粥，冒着香气的窝窝头 祖母在院落用棍子打收割的麦子我也在用小棍敲打麦粒儿 知了一声声噪杂着炎热，炎热 妈妈，您赠我月光一样的淡水。我留住了盐与糖在盈缺间，留住的冰清，留住的玉洁够我一生受用 赐我佛经，赐我莲品赠我污泥不染，清晨忏悔，暮晚忏悔，木鱼在心中声声敲鸣 赐我助人才快乐雪野的白，不空，掌心的爱施舍的慈悲时时赠我赐我勤，赐我俭，赐我生命的丰美 小院 妈妈，在北方我只去一隅，方寸小院院外枣花一路香院内茶浓烟熏衣 独自一人日影下用竹子撑起洁白薄绢绣牡丹、秋月、浮云…… 妈妈，时间这样过去就很好小院闲适中的美也是陪您一段岁月所愿 回复 妈妈，如果能回到以前一切都会原路返回 童年的倩影掠过旧时光的轮转 故土院子里的槐树随着时间的步子一天天衰老妈妈，我不想再回到以前 那些您生命困苦的落款我不愿烙上手印妈妈，我只想您现在回来安享中年到晚年凡困苦的日子，都海潮一样消褪妈妈，我只想您坐在藤椅上慢慢摇动日子品一杯新茶，面带笑颜 妈妈可惜那些日子弹出去再没回来很多，遗憾…… 雨天 那年夏，防地震母亲搭了油毡棚我与弟妹一起坐在檐下吃着妈妈的烤馍片 我静默地择着一把韭菜把黏连泥土的叶片扒下来露出白净的根，中午饭的饺子就有了着落 更多时候我们什么都不做就看着雨从瓦檐上掉下来雨小时，一颗水珠子，倒映着院子里米黄的枣花啪地掉地，碎成漂亮的水花雨下的大时，是一条条亮晶晶的线好像一排优雅琴弦我伸出手去，指尖上长出清凉的音符雨再大些，就变成了透明的雨帘透过重重雨幕，望见妈妈在做饭 那时感觉在油毡棚很快乐想起很渐愧 星夜 我们坐在夏天的窑顶头上的星星眨着眼睛 城墙有几株野枸杞它们的果实一天比一天颜色红润等到秋天，随风而栖息多么好，春天来时又出来一株，一株 我把头埋进环住的手臂埋进秋风的怀里 往院里望去母亲正在发面准备明天的早餐 蛐蛐儿鸣叫了几声夜幕更浓了 母亲 犹如一个婉约的女子可以予以她爱称她像一杯清水更像君子本色里的那种清淡 让日子慢慢地变得纯净她的背影是一位雅士清客人品清可涤尘 万物蛰伏的春节里母亲蒸的枣花馍守岁冬日的雪，在阳光中慢慢化去 母亲一生有闲，爱阅读入神的文雅、闲适的素心 一生不争名利大概她像梅，又像莲便是如此洁美的度过了一生 秋分／二首 妈妈，薄薄的墓地四野的秋意凉拌您应穿厚衣服 蟋蟀鸣叫，惊醒夜怕你，肚子又疼了还有心，也疼的淌泪 妈妈，凌晨五点天朦朦出蓝意。从此秋分昼和夜一样地长 秋分 现在短袖，蝉声，已远，枫叶渐深，溪水寒秋分带来凉风，秋分的清楚，昼夜有界 我不问远方，不问近处只祈愿一切，宁静安好微寒来时，多加衣，食秋赠予的食物大地之上，有一颗感恩的心，仅此，甚好 小禅 简单地活着一顿青菜馒头皆好闭上眼睛，关上耳朵 做一枝梅，做一朵菊也好做一株狗尾巴草也好 静水流深的生埋没忧伤，自在平淡种一院子花草花开一半，戏不求结尾，枕着年龄慢慢变老，也甚好 遇见 有没有那么一种遇见属于一个人的遇见小南风吹着遇见一个相同的自已相同的性格相同的爱好不附庸风雅拥抱在一起表达 那刻遇见是清新淡雅心旷神怡的一场美好的邂逅 是怦然心动的是回味无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