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夜晚不平静

寒塘渡鹤影

这里的夜晚一直是属于热爱运动的人们的。自新冠疫情暴发后，这里已经沉寂了好几个月。随着各类管控逐步解封，这里的夜晚又慢慢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夜幕下，一对对情侣或手牵着手，或搭着肩，在林荫小道上漫步。纤纤细步，丝丝细语，仿佛全世界的爱都集中在这里。

林荫大道则是属于一群狂热健步走的人们。我曾经也是这支队伍里的一名重要成员。每天夜幕降临后，我们几个热心人就从家里拉来大功率音响，组织大家排成两队，一人举着“大众健走队”的红色三角旗，站在一队的最前面，负责拉音响的人站在另一队的最前面。随着节奏强劲的DJ音乐响起，大家一起和着音乐节奏，甩开双臂，大跨步急走。队伍规模最大时曾达到两百多人，是每天晚上公园里最靓丽的一道风景。如今，虽然这道风景较之前逊色了不少，但依然靓丽。
公园中间的小舞池，早晨是老班子们甩长鞭，打陀螺的地方；晚上则是小孩子们玩滑板车的地方。现在，小舞池变成了人们跳健身操的专用场地。每天晚上，几位热心的健身操教练，在这里免费教大家跳健身操。那节奏明快、柔里带刚的舞姿，让压抑了多日的人们，身体上精神上的激情在舞蹈中尽情地释放着。

　　较之前还有变化的是，公园入口处路的两旁，有了一溜的夜市地摊。一块塑料布在地上一铺，物品往塑料布上一摆，点上一盏节能灯，再支上一个马扎，一个地摊就支起来了。老头老太太们摊位上的东西多是居家日常用品，小姑娘小伙子摊位上的东西，多是小孩子的玩具和精致小礼品。

在一个头上编有多个小辫子的小姑娘的地摊前，一个小女孩蹬着，手里拿着一个精美的小礼品，很是喜欢。
　　“这小玩意儿，给你拾块钱真不少啦！”小女孩的爸爸在和小姑娘砍价。
　　“大哥，拾块钱我真是赔本呀。”小姑娘就是不让价。
　　小女孩拿着小礼品，看了又看，拿起又放下。
　　“真不卖就算伙，走，咱们去另一家看看！”男子拉起小女孩就要走。小女孩艰难地放下手中的小礼品，渴望地望着小姑娘。
　　“大哥别走，我看小朋友真是喜欢它，拾块就拾块吧，图个开张生意。”
　　小女孩冲过去，拿起小礼品，说了声“谢谢爸爸”，一路蹦跳着跑开了。 入口处每晚都停有几辆农用三马车。车座上窝着变了颜色的被子，车后厢装有西红柿、黄瓜、豆角、苹果、桃、丝瓜、玉米等等，这些疏菜和水果不仅新鲜，售价比超市还便宜，每晚在这里买菜买水果的人特别多。每晚散步结束，我也会或多或少地捎点东西回家。菜农选择晚上在这里售卖，一定有他们不可言说的无奈之处。当人们陆续离开公园回家时，他们收拾完地上的垃圾，就消失在夜色下城市的灯火之中。 彩虹桥旁停有一辆黑色雅阁。旁边的人行道上立着一个用铸铁管做成的衣架，衣架上挂有男式T恤、短袖和女士裙子。黑色超短裙，披肩长发的女子站在旁边。
　　“大哥，过来看看吧，看有没有您相中的。”
　　每次从女孩旁边经过时，她就主动和我打招呼，多数时候，我只是礼貌性地朝她一笑，点点头就走过了。今晚出来的早，我主动在衣架前停下，随性地翻看着衣架上的衣服。从质地和做工判断，那些衣服并不是我之前想象中的地摊货，都应该是在专卖店里售卖的。
　　“这些衣服在这里卖，有点受屈呀！”我说。
　　“大哥真有眼力，这些衣服就是在专卖店里卖的，现在是没办法了才拿出来卖的，能卖出一件就少压一件存货，少赔点。”女孩边向我推介衣服边说。
　　在与女孩的交流中我了解到，她在某商业区开有一家品牌专卖店，雇有两名员工。因为新冠疫情影响，今年好几个月没开门营业，而每个月的房租、雇员工资还得照开，每个月得一万多元开支。现在虽然开门营业了，但销售情况根本没法和以前相比，每天基本上都是做着赔本买卖。
　　看她旁边停着的黑色雅阁，在路灯下光亮如新，那车牌号一看就知道是有特殊意义的，这种号牌如果不支付一定的额外费用是不可能办得到的。我猜想，那个时候，她的生意一定做得很红火，觉得花高价能办个吉祥如意的号牌也是值得的。作为老板，她现在开着车出来摆地摊，说明现在的她是心有不甘的。
网上有人说，如今地摊经济开始风行大江南北，这是一个民族屹立不倒的决心，比起大洋彼岸的兵荒马乱，摆地摊，至少还有宁静的街道和温馨的路灯，多了人间烟火。地摊是否真如网友所言正风行大江南北，我没有考证过，但大江南北都“拥有宁静的街道和温馨的路灯”这一点，我是深信不疑的。在我有限的视野里所观察到的现实是，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面前，人们既没有怨天，也没有尤人，而是勇于直面现实，以积极的心态，不屈的行动，在砥砺前行，这是一个民族自强不息的自觉精神的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