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节里忆恩师

木石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暑假后开学迎来的第一个节日便是教师节。那天,手机上总能收到天南海北的学生发来的节日祝福和问候,以及身边学生送来的贺卡与鲜花。一时间,祝福声不断,感谢声盈耳。在这样的氛围里,我也像我的学生一样,想到了自己的老师。不经意间,思绪顺着悠悠的时空飘回到那个遥远的年代。</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这里就追忆一下我高中阶段的老师吧!以表达我对我所有老师的思念、怀念和感激!</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1976年夏初中毕业,那年先闹地震,九月毛泽东主席逝世,一直拖到十月份粉碎“四人帮”前夕才开学。当时我被推荐到汪棚中学读高中,因为距家较远,来回跑路很是辛苦,一周后转学至距家较近的固始高中胡集分校就读。</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个深秋晴朗的早晨,我迎着灿烂的朝霞和两个已经在那里就读的初中同学朝分校赶去,走过几条田间小径,翻过一处沟堰上的石桥,不多时就到了。</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说是学校,其实只有一排土坯瓦顶座北向南的房子以及另两间座西面东的食堂。教室、办公室、老师寝室都安置在那排房子里。门楣上方的墙上一行白色宋体大字“把学校办成无产阶级专政的工具”在朝阳下格外醒目。门前是一片平地,上面种着一小块油菜,菜叶上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芒。</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同学把我带进一间房子里,一位四十岁左右、短发、上身穿蓝色中山装的老师正趴在办公桌上办公,听见有人进来,便抬头把目光转向我们,同学喊了句梁老师好,我也跟着重复了一遍,接着同学把我的情况向老师作了介绍。好像当时老师对我说过几句话,记不清楚了,应该是好好学习,遵守纪律之类的吧!然后老师把我带进教室,安排在一个空位上坐下。</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这位老师,就是我的高中班主任——梁再德。</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学校常住的老师只有几位,班主任:梁老师(梁再德,教数学),校长:岳老师(岳才林,教生物),李老师(李凤涛,教理化),高二的时候分来的年轻老师蔡老师(蔡士东,教语文)也是常住。其余课任老师都是跑校,有课来,没课去。这些跑校的老师也很辛苦,从固始高中校本部所在的县城到分校二十五华里,无交通工具,全靠步行,集中一两天把一个星期的课上完就回去。分校地处偏僻,没有电灯、电话,就像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现在想想,老师们特别是常住在这里的老师们一定忍受了不少孤独和寂寞,并为艰苦的生活条件所困,如果不是某种信仰的支撑,真的很难坚持下来。两年内——那时候,初高中的学制都是两年。在这座孤岛上,教过我的语文老师有四位。两位蔡老师、另两位是信老师、候老师(女)。岳老师教我们生物,我从他那儿知道了米秋林、孟德尔。他身为校长,很能吃苦,从不怕脏怕累。建校盖房子,我亲眼见到他与当地农民一起和泥、砌墙,常常是一身泥水一身汗,每天最后一个离开工地的就是他。记得毕业典礼上他对我们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同学们,两年后,我们在县群英会上见。直到现在,他那高亢的声音还在我脑际回荡。</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班主任梁老师教数学。他也许是对我一生影响最大的人之一,或者说,如果不是遇到他,我肯定不会选择数学专业,把数学教学作为终身职业。</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数学之于我,上小学时稀里糊涂糊,上初中基本没学,天天忙着抄报纸,反击右倾翻案风。到了高中,真的特别害怕数学,看到别的同学很牛的样子,很羡慕。尽管我其他学科学的还算不错,但由于数学成绩不好,还是经常受到梁老师的“责怪”,甚至是严厉地批评。于是我默默地努力,悄悄地用功,但终因基础太差,效果不彰。曾一度灰心丧气,听天由命。</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高一结束了,随着便开始了漫长的暑假(时值1977年夏天),那时候大集体还没有解散,我在生产队里一般都是干较轻的农活。开学前夕,突然收到学校的通知,说学校试验田里种植的水稻成熟了,要求我们带上收割工具立即返校。</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一大片试验田里,金黄的稻穗沉甸甸的。上午,随着手上一弯细齿沙镰来回地舞动,一片片稻子在“沙沙”声里随即倒下。刚开始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但随着时间的一点点过去,手上那把轻飘飘的沙镰变得越来越沉重,臂疼腰酸。时近中午,明晃晃火辣辣的阳光炙烤着大地,热浪一阵阵扑面而来,逼得人睁不开眼,汗水早已湿透衣襟,模糊了双眼,汗珠顺着脸颊滚下来,有的落在了田里挂在稻茬上,有的流进嘴角濡湿了嘴唇。我真想起身跑到田埂上阴凉处歇一歇,一抬眼,看见梁老师就在前方不远处的稻田里挥舞着镰刀,我立即制止了自己。</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稻子收割完毕,大部分同学都回去了,梁老师留下我和几个同学,白天把晒场上的稻谷摊开晾晒,天黑时给稻谷收堆,晚上睡在谷堆旁看守。入夜,蚊虫特别凶狠,即使盖着被单,还是被叮的满身起包,奇痒难忍,不能入眠……这个时候,免不了东西南北的瞎想,我把这些天劳动的情况和上学进行了对比。结论是:上学虽然苦,学习不容易,但与干农活相比还是要好很多。我默默地对自己说,下学期要好好表现啊!</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终于开学了,我决心把数学补上去,那时候没有课外资料,我就细心听老师讲解,认真做好课堂笔记。幸好本学期已经有教材了,我把教科书看得滚瓜烂熟,不会的或牵扯到以前的知识就多向老师同学请教。梁老师特别耐心,每次解答都很细致,给我补了不少知识上的缺漏。我只要有一点点进步,他都及时给予肯定和鼓励。每当我在学习中遇到困难,想打退堂鼓的时候,一想到梁老师的殷殷教诲,希望的眼神,还有那烈日炙烤下令人眩晕的稻田,因蚊虫叮咬满身奇痒的滋味,顿时就来了精神,坚定了信心。那个学期期末考试,至今还记忆犹新:数学试题是手写油印的题签,另发一张白纸在上面答题,相当于现在的答题卷吧。我做的很顺利,距考试结束还有一段时间就做完了题目,可能是监考的梁老师见我不再动笔,心中有些疑惑,他悄悄地走到我旁边,拿过答卷看了看。一会儿,他突然在寂静的考场上宣布:某某某,书写整齐,答题规范,满分。现在想来,他当时的举动或许并不恰当。大概是为一个差学生通过努力有这样的成绩而高兴吧!但对我来说,无疑是前进路上又一次巨大地鞭策和鼓励。放寒假时,他把我叫到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数学书递给我,说:你的知识盲点还很多,假期在家好好看看书,补一补。梁老师阳光般温暖的眼神给了我无穷的力量。我说道:“我会的,谢谢老师!”</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个寒假,我就像一艘鼓满风的帆船,乘风破浪,海绵吸水般把一本书看完了,并做完了书上的所有习题。从此,我学习数学的激情如滔滔江水,一发而不可收,成绩直线上升。</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当时,办学强调“教育必须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必须同生产劳动相结合。” 分校也完全秉持了这一原则,在十几亩的所谓试验田上种植小麦、水稻、黄豆等。</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小麦收上来后,梁老师教我们用天平称千粒重,拿镊子把麦粒一颗一颗数进天平一端的小黑盘子里,然后另一端加上砝码……他给我们讲过不少农业方面的知识,正交试验,杂交优势,育种专家袁隆平等等,都是第一次从他那里听到的,讲这些的时候,他俨然是一位农业科技人员。后来我们才知道,他毕业于郑州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保定农科所。因老家在固始,费了好一番周折,才调回来当了老师。他喜欢下象棋,宋体字写得相当好,教室外墙上的那行白色宋体大字就出自他手,二胡也拉得不错,可谓多才多艺。</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偶尔,梁老师也会做家访,前后到我家有三四次吧,能喝几杯,酒量不大,和父亲很谈得来。记得有一次周六周日,他让我带路家访了我们村五六位同学,从九队到一队,再到三队,从北到南转了一大圈。不久,梁老师邀请父亲和几位同学的家长去学校做客,当天下午,我看到梁老师提着一大塑料壶白酒从东边的小卖部过来。第二天,听说昨晚有人喝高了。</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梁老师最后一次来我家是1979年春,那时我已经高中毕业。他和李老师一起来的,让我去固高复读,说比我学习差的学生都回校复读了,让我抓住机会,考个好大学。</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第四学期到了,一晃就是四月中下旬,毕业在即,我们一群同学到附近小卖部买来瓷缸、瓷盆,赠与几位老师,作为分别留念。几个学习成绩相对较好的同学被安排到校本部插班,准备迎接七月份的高考。学校寝室已经住满,跑校又太远,附近租房也不现实,那个年代,且不说能不能租到房子,就是能租到,我们也没钱租。因为穷,我们的伙食费——每斤大米交食堂补五分钱都得借,那里还有钱租房呢?梁老师了解我们的情况,他主动把他唯一一间住室腾出来,又从学校找来几块木质铺板架在凳子上当床,让我们几个住下。在分校,我们学的还算可以,但和校本部的学生相比,还是明显差了一大截。但我们通过努力,还是有了很大的进步。</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参加工作后,很少与老师相聚,倒是常常在梦里见到他们,老师们的言谈举止,容貌神态仍一如当年,还是那么清晰分明。</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去看过梁老师几次,当时他住在固高西北角,两间大屋,对面是两间厨房。师母烧小火,给学生做饭,孩子在电业局上班。</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去年偶然见到梁老师的一个学生,交谈中,得知梁老师于前年病故。真的如晴天霹雳,我懵了好一阵才缓过来。真的难以相信,他一向身体很好,人也比较乐观,怎么说走就走了呢?老师,想念您!下一个梦里,还能见到您吗?如果有轮回,真想再走一遍。</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敬爱的老师们,那一段一起走过的日子虽然不长,但留给我的记忆却是永远的,对我的影响是巨大的。我从您们身上学到了吃苦耐劳,认真负责的精神,看到了爱生如子的情怀。这成为我日后教学生涯中的宝贵财富。感谢您们曾经对我的关怀、鼓励、教育和相伴。在一年一度的教师节来临之际,我献上我真诚的问候:老师们,辛苦了,祝您们快乐幸福!</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躬身抱拳,长鞠一躬!</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 2020年9月8日</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