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愿军一日》里铁道兵的故事（九）

梁大同

新线路的开辟先锋

铁道兵线路副股长 王隆驹

按照我们过去的经验，一个像样的铁路新线勘察队，起码也得有六七十个技工人员，像我们这样只有十八个人组成的勘察队，还要在二十天内完成四十三公里的勘察任务，对谁来说都是生平第一次。然而在朝鲜战场上，打破常规惯例的创举实在是太多了，志愿军的英雄事迹，就是用以一当百的精神来完成的。我们这些志愿军铁道兵战士，当然也不例外，我们毫不犹豫地愉快地接受了这个艰巨任务。

在十八个人当中，有年过半百的老工程师胡安恪同志，也有刚出校门的年轻小伙子，人数不多，倒也精干。一台嘎斯汽车连人带工作器械就都装上了，还绰绰有余。我和同志们开玩说：“我们这支‘劲旅’， 论人数和器械是最少的，但论兵精和斗志却又是最强的”。

任务紧急，不敢有一分钟的耽搁，冒着大雪天，我们就乘车出发了，凛冽的寒风，漫山遍野地卷来，雪花直往领子里、袖口里钻，我们每个人把能御寒的衣服都穿了起来，可还是冻得直打哆嗦。但我们对寒冷并不畏怯，正像发起攻击前的战士一样，我们的心情为即将到来的艰苦战斗和新的胜利沸腾着。

一夜行车，拂晓才到目的地，下车整理好器械，我们就开始工作了。

开头，十八个人怎么也感到不够分配，工作进展得很慢，根据头两天的工效来看，二十天要完成任务，心里真没个底。我们不得不加班干，白天测量，晚上画图、计算，一昼夜干上它十三四个小时。

我们每天在零下三十度的气候下，踏着积雪，爬山越岭进行勘察，每天都是寒冷和疲劳，工作十分艰苦！然而，大家的工作劲头十分饱满，测量非常认真，为了使新铁路规划得既符合战时抢修的便利，又适用于战后朝鲜经济建设的需要，我们在每一段线路上，总是经过多次的推敲和比较，然后才确定下来。

　　眼看十天过去了，任务还没有完成一半，多么令人焦急啊！我们总结了一下工作经验，决定重新调整部署：杨志一和王喜初最年轻，他们主动要求背大锤、钢纤，并轮换挑着几十斤重的木桩，担任测量工；车凤书举止稳重，决定他背着三十多斤重的老式仪器，领导导线组；胡老工程师与韩队长几个人担任大旗组；我与郭树华是水平组。我们又以新的姿态投入了战斗。

雪又下起来了，而且比前些日子下得还大。大旗组在雪地上选择地形，由于不易看出河流、山谷的高低，只好爬到高山顶上。胡老工程师身体很瘦弱，在山头上工作，真叫人担心他会被风吹倒。他还有一个几十年来的老习惯，就是喜欢喝茶，茶成了他每天生活中的必需品。可是在这里，别说茶，就是开水也没东西装。然而他却找到了代替品，别人一不注意，他就会抓起一把雪含在嘴里。按照他的话说：“虽没有茶那样清香扑鼻，倒也凉爽生津”。就这样，他身体受了寒，渐渐地咳嗽了起来。

小王和小杨跟在导线组后面钉桩，土冻了钉不进去，他们就像打炮眼一样，先用钢纤打好一个洞，然后再钉桩。他们的手都磨破了，怕别人知道了要替换，就偷偷地用手帕包上。我们水平组紧跟在测量工的后边，每前进一步都得找脚印，钉上的桩被雪埋了，就得用手去扒去找，费了很大的劲，把水平仪器架稳，刚要开始测量，螺丝又冻住了，得用嘴哈着热气才能拧开来，但一会儿热气又在上面冻结了，没有办法，只好每次都用火柴烤，边烤着边测量前进。

就这样，我们一组跟着一组，翻山越岭，横跨冰河，前进，再前进！

到了第十八天，我们前进的道路被密密的荆棘挡住了。大旗组的同志把帽子往下一按，低着头钻了进去，后面的同志也都依法跟上。是谁叫了一声：“不行！这样太碍事，干掉它”！大家立刻动起手来，手折脚踏地在荆棘中打开了一条通路，手被刺破了，衣服挂出了一团团棉花，谁也没理会它，仍然继续前进。

走了没多远，只听到啊呀一声，胡老工程师摔进雪坑里去了，差一点就跌进几丈深的山沟。我们连忙跑去扶起他来，他紧闭着眼，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他是带着病坚持工作，身体的确太虚弱了。同志们劝他休息一下，他突然睁大了眼，挣扎着起身，激动地说：“不！别看我年纪大了，我能行，一定能战斗到底”！

　　胡老工程师这种顽强战斗精神，鼓起了我们这些年轻人的劲头，人们大声谈笑着，在雪窝里走得更快，疲劳悄悄从我们身上溜走了。

中午，我们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吃起了每天例行的午餐：嚼着压缩饼干，吞着雪块。今天的饼干加雪块觉得比哪一天都香甜，因为今天一上午的工效比往日哪一天都高。胡老工程师边吃边说道：“别看咱们这几天吃的是饼干加雪块，等路修好了，前线的同志们就可以吃上罐头加白糖了”。他的话正说到了我们的心坎上。

天黑赶回来，画好图一算，今天完成了五公里，我们队创造了一次最高的勘察纪录。

第十九天的中午，我们胜利地完成了四十三公里战略铁路的勘察任务。当我们怀着兴奋的心情扛着仪器回来时，我们铁道兵的施工部队已经源源不断地开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