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冯·皮洛蒂与不朽名画《竞技场地下室》

驿路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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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画家卡尔·冯·皮洛蒂（Karl von Piloty）1826年10月1日出生于巴伐利亚慕尼黑的一个绘画世家。
皮洛蒂1840年进入慕尼黑学院，在朱利叶斯·施诺尔·冯·卡洛斯菲尔德指导下学习绘画。其后，皮洛蒂前往布鲁塞尔、安特卫普和巴黎学习和考察，深入研究了比利时和法国历史绘画的色彩和现实主义精髓，路易斯·加拉茨、保罗·德拉罗切斯等大师的作品对他绘画风格的形成，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

卡尔·冯·皮洛蒂

1856年，皮洛蒂作为教授在慕尼黑美术学院执教，1874年成为院长。他门下弟子众多，弗兰兹·冯·伦巴赫、弗兰兹·德弗雷格、鲁道夫·埃普和汉斯·马克特、亨里克·谢米拉斯基等著名画家都曾是他的学生。
《竞技场地下室》是卡尔·冯·皮洛蒂创作生涯后期最为重要的画作之一，德语名称为“Unter der arena”，有时也会见到另一个英语标题“ The Martyress”，两个标题被用于同一作品。这个作品的终极版本是一幅大型油画，宽295厘米，高250厘米，从构思第一幅草图到最终完成历时1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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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世纪中叶，古罗马时期对基督教妇女和儿童的迫害成为欧洲绘画界的热门题材。作为德国现代绘画先驱的卡尔·冯·皮洛蒂也参与其中。
期间，皮洛蒂完成了一幅名为《尼禄》的画，背景故事为暴君尼禄（Nero）在罗马纵火并嫁祸于基督徒，以此为借口对他们大开杀戒。在这幅画中，尼禄无动于衷地站被杀害基督徒的尸体旁，冷眼看着罗马烈焰焚城。

卡尔·冯·皮洛蒂《尼禄》（1860）现存于布达佩斯丽人博物馆

此后，皮洛蒂又创作了同一历史背景下的第二幅画作《舞台下面的舞台》，这幅版画展现的是受迫害基督徒遇难前的情景，在罗马斗兽场地牢的狮笼旁，一个手持十字架的男人庇护着熟睡的男孩。

卡尔·冯·皮洛蒂《舞台下面的舞台》，现存于汉堡艺术馆

然而在后续创作中，皮洛蒂并不满足于重复之前简单化的表现形式，他向往对这一历史题材的绘画有更深层次的突破，他想要绘制一幅传世杰作，于是开始酝酿关于女殉道者的绘画。
画家之妻伯莎·皮洛蒂很了解丈夫作品的酝酿过程，她在回忆录中说，皮洛蒂收集和研究了罗马时期基督教殉难者的大量资料，他对历史上无名烈士的悲惨命运似乎特别关注。殉道者中的那些纯洁美丽的女性激发了皮洛蒂的想象力，他决定塑造一位年轻女基督徒的高贵形象。

画家之妻伯莎·冯·皮洛蒂肖像画

在1871年至1882年之间，皮洛蒂为这幅作品的构图绞尽脑汁，一次又一次绘制草图，仅人们看到的就有四份，而不为人知的无法揣测。
在他1871年绘制的第一份草图中，遇难的女烈士躺在罗马竞技场地牢的地板上，由两名罗马士兵守卫，一名悲伤的妇女领着三个孩子来哀悼她。死者头顶上方纸卷上的拉丁文“违反针对基督徒的最终禁令”，表明她是因为坚守自己的信仰而被杀害的。

卡尔·冯·皮洛蒂《竞技场地下室》草图之一

画家对画作构图的探索持续了10年之久。在1880年11月绘制的草图里，场景有了较大变化：女殉道者位置移到左边，双手摆放姿势改变了，前景增加了木制十字架这个基督徒的象征，两名士兵的位置在尸体后面，第一张草图中的悲伤妇女正在离去，她没有带着自己的孩子。
之后的草图遗失了，但有人看过草图。目击者是这样描述的：“一个年轻的罗马牧师沉迷的注视着一具尸体——年轻的女基督徒，后景中他的同伴上楼梯走了。”
显然画家初期构思绘画主题时，并未考虑将罗马牧师包括在内。并且在尝试了很长时间之后，才删除了悲伤的女人和她的孩子们。宗教题材的绘画场景并不代表实际的历史人物，这的皮洛蒂的画作中很常见。
卡尔·冯·皮洛蒂图画构思一经达到自己满意的程度，艺术灵感便异常活跃起来。以《竞技场地下室》为题的同名作品，画家一气绘制了多幅，这就可以解释该作品为什么在市面上至少有两个，甚至三个版本的原因。之前的版本尺寸较小，通常1米见方。下图显示的是《竞技场地下室》的一个95 x 111厘米的小型版本，在画展中曾用了《女殉道者》的标题。

卡尔·冯·皮洛蒂《竞技场地下室》早期版本（95 x 111厘米）

画家在1882年杀青的最终版本是295 x250厘米的大幅油画。在创作的最后阶段，皮洛蒂将画面主光线聚焦在一对青年男女以及色彩鲜明的织物帷幔之上，而先前图画中沉重的绳索、黯淡的油灯、后墙挂着的刑具，以及离去牧师们的背影，都在阴影中隐没而难以辨识。

卡尔·冯·皮洛蒂《竞技场地下室》最终版本（295 x 250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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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冯·皮洛蒂在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尝试，试图找到年轻女主人公的理想姿势和最佳设置，长达十一年之后才确定了这种构图。那么，画家煞费苦心想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呢？
对一位高贵的女基督徒坚守信仰、舍生取义的英勇行为的歌颂，当然是显而易见的主题。
但是，删除最初构图中罗马卫兵、悲伤女人及其孩子，改换为一个年轻罗马牧师又意味着什么呢？
画家自己诠释说，意在营造一种令人不安的紧张感，这种感觉是由两个具有截然相反的价值观和生活方式的年轻人在冥冥之中尖锐对立所引起的。
那么两个青年男女之间除了信仰对立之外还有其它关系吗？青年牧师为何不跟同事一起离开，他注视着尸体又是为了什么？
画家没有说。其他人的解读也不尽相同。
画家妻子伯莎·皮洛蒂解释说，牧师流连不去是因为对年轻女英雄的敬仰，这个年轻人极有可能在内心感召之下改弦易辙，成为下一个基督的皈依者。
也有认为两个处于敌对阵营的年轻人此前是一对恋人的，持有这种观点的人较为普遍。

卡尔·冯·皮洛蒂《竞技场地下室》（局部）

卡尔·冯·皮洛蒂《竞技场地下室》（局部）

一位匿名艺术评论家撰文说：“他（皮洛蒂）令人印象深刻的画作《竞技场地下室》，向我们展示了一个美丽姑娘毫无生息的身形，她苍白的脸色由于铺垫在身下的深红色帷幔衬托而显得更加苍白。一个折断了的十字架从她那无力的手中掉了下来，那双手的手腕还被绳子捆着。姑娘脸上残留着痛苦表情，并未被死亡的宁静抹去。那些罗马神教牧师纷纷走向地下室出口的台阶，却有一位年轻牧师徘徊未去，久久俯视着尸体，目光中有一种迷茫的情绪，也许是怜悯，也许是旧日恋情在内心的一丝复萌。牧师长袍的褶皱线条很有雕塑感，画家着力描绘了包衬着女殉道者的帷幔，其用心程度并不亚于刻画她的面容和胳膊。构图的主光落在上述这些地方，彰显出大师手笔。”
古话说“诗无达诂”，诗画同源，同样可以说“画无达诂”。见仁见智，各成其理，并不影响它成为一幅技艺精湛的画作。
1988年，卡尔·冯·皮洛蒂大型油画《竞技场地下室》抵达墨尔本参加百年国际画展，引发了观众极大的兴趣和热情。毫无疑问，一位年轻的罗马牧师在美丽的女基督徒遗体前沉思的情景十分新颖，何况画中还有夭折的爱情和其它戏剧化的微妙底蕴，非常契合维多利亚时代广大观众的欣赏情趣。
来自英国、奥地利、新西兰、德国、澳大利亚维多利亚和新南威尔士州的15位专家组成的评委会对《竞技场地下室》授予金牌，评定为一等奖。
这幅画作现在保存于澳大利亚巴拉瑞特美术馆，是该馆的珍贵藏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