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八一 话军旅 】 我的坦克修理兵履历

铁甲骑兵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22px;">唐建生</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本来我是希望当一名骑兵,骑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背一支冲锋枪,勃子上挂一架望眼镜,唱一曲《骑马挎枪走天下》,威风凛凛巡逻在祖国边防线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1989年3月一个夜晚,一辆军列把我们几百名新兵拉到一个偏僻小车站,下车后又摸黑走了几里泥青路,进了大山深处一座军营,过了几天才知道一点“军事机密”,当上了一名坦克修理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那年我刚好18岁,从此就在那巍峨雄奇的大山干了整整4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修坦克的滋味儿是不好受的。夏天,那自制的鼓风机像普通风扇从车门呼拉拉往里吹,工作服还是被汗水渍透了。冬天,偌大的厂房根本没有什么暖气,钢壳车体像个大冰窖,穿一身据说是五几年志愿军入朝时换下来的光腚子棉衣,腰间扎条破皮带,虽然不停的工作但还是从心底往外发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在野外抢修,头顶三伏骄阳,甲板晒得像火烫,垫上块木板才能站人。人在战车里边,全身像被火烤干了的一条鱼,连汗都出不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冬天,甲板冷得凝上一层白霜,手上带点凉水一抹能粘下一块皮来。再是与钢铁打交道像是玩老虎,搞不好就被咬上一口。刚开始不会干,手上碰得全是血道道,我的那些老战友,没受过伤的几乎没有。我就曾被打破过头,伤过脚,划破过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修坦克最脏的是分解旧车,一辆需要大修的坦克从火车站接来,第一步就是把机油、柴油放掉,把它身上的零部件全部折光。这些坦克里外全是泥土油污,分解车不只是脏,而且花费气力最大,500多斤重的负重轮,200多斤重的平衡肘,全靠人拉肩扛弄下来。哪数百个硕大的合金钢生了锈的螺丝,也是靠人力用大扳手一颗颗咯咯吱吱拧下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一辆车分解完,每个兵都成了泥猴子油鬼子,脸上头上全是油污,一双解放鞋被柴油、机油浸泡得像麻花一般,单薄的工作服几乎看不出本色来。出大力流大汗并没有几个人叫苦,如果谁叫苦怕脏怕累,那是很被战友们瞧不起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当一辆旧车被新部件组装起来,在原地一按马达一踩油门,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吼叫时;当接上履带,缓缓驰出车场,喷吐着股股浓烟在山道上奔驰试车时,修理兵内心的欢愉与欣慰是难以形容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还有一道工序是保养车,那时候还没有禁止用汽油保养坦克的规定,即用汽油把战车内外擦洗得干干净净,然后喷喷,使得战车更加呈亮威武,这是我最头痛的活儿,因为我最怕汽油味,每次都被熏得头昏眼花面如白纸。尽管战友们不让我干,甚至硬把我拖出车外,可我觉得不干是一种耻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那时候虽然条件比较艰苦,但战友之间还是情深谊长。谁有了病,一班人都到床前问寒问暖,忙着找卫生员打病号饭。谁有了困难,大家也慷慨解囊相助,虽然那时侯每人津贴费只有18~40多元钱,我当兵到了第4年每月才拿46块钱班长津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当然,战友之间闲暇之余也经常开玩笑,连干部也被卷进来。尽管连队不许起外号,但拥有外号的照样不少。比如晚上一个捣蛋兵拿一条树枝学周扒皮捅鸡窝,去捅一个外号叫“烧鸡”的瘦小战土起来站岗,一边捅一边压低嗓门喔喔地“半夜鸡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由于工作需要,我当了两年修理兵后又转岗到战斗连队当上一名真正的坦克兵,1992年12月我退伍回了地方,临走时,我把五四手枪擦拭一新,子弹夹用热碱水刷洗干净交给接任副班长,在辞行连务会上,刚一开始就有个兵放声大哭,连燕赵大汉会杀猪宰羊的副班长也抽泣不已。临别时,一个小战士一头扑到我怀里呜呜哭个不停,说班长你这一走再见面就难了,那情那景确实令人终生难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回地方工作已经28年了,有许多次梦中又回到部队重新穿上军装当了兵,还是在曾经睡过双层床的宿舍里,或是在待修的坦克上,还有一次梦见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醒来我好不得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在部队没当上官立过功,虽有点委屈有些遗憾,但我并不后悔。有人说部队耽误了他最美好的青青最珍贵的年华,但我认为这几年军旅生涯给予了我很多很多,我很自豪我曾经是人民装甲兵部队的一名小卒。</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每当有人问我过去干过什么,我总是说我当过兵,当过坦克兵修理兵。我之所以在安置到工厂不久,就能评上先进生产者,之后又当了企业的宣传干事和团支部书记,还不是在部队培养的吃苦耐劳,好学上进的作风所起的作用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如今,每当我遇到较大困难时,就会情不自禁想起那昂着火炮怒吼疾驰烟尘滚滚的坦克一一那就是我,什么艰难险阻也挡不住我追求人生崇高目标的脚步!</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