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伤的煤山- 散文:寥廓山人- 图片来源:《百度.图片聚合》

寥廓山人

<p>公元1984年仲夏,烈日当空,闷热难耐的一天。</p><p>一辆“东风牌”翻斗车,在宣威市通往来宾镇龙洞煤山的坑坑凹凹的便道上颠颠簸簸地行驶。</p><p>闷热的驾驶室里,何师傅穿着一件红色的小汗背心,汗珠儿从头到脚,从他那油黒的皮肤毛孔中一个劲往外冒;他两眼紧紧盯着前方弯弯曲曲的公路,与其说那是公路,不如说是牛车路还确切些;那方向盘在他手中高频率地左旋右旋,调整选择着前轮在路面的位置。我坐在副驾驶位上,心里闷得象炼铁炉中的高温一样,火烧火燎难受!</p> <p>我只好一个劲儿往肚子里灌凉茶水,大号的军用行军水壶里的凉茶水被我喝了个顶朝天,尚未跑完50多公里的行程。</p><p>接近中午时光,我们终于进入了盛产无烟煤的龙洞山区。汽车仰着头,像老黄牛一样吼着,七弯八拐地顺着狭窄的盘山便道窜向龙洞煤山顶。何师傅电割叭、气喇叭交替使用。其作用是:给对面来的车发出礼让讯号;同时,也让住在山顶窝棚里的煤老板,听喇叭声就可以判断是哪位师傅上山来运煤了!这对我这个初上煤山的门外汉来讲,不能不感到惊奇不已。</p> <p>山顶上煤老板听到尚在山脚或山腰的鸣响声,立即吩附为他打工的采煤小工,用坛子把水背到山顶;把公鸡、母鸡、猎到的山鸡、野免即刻“临吃”处死;烫洗拔毛,开肠破肚,下油锅黄焖炖煮;大碗宣威火腿一齐端上桌面!</p> <p>一面又把上高档次的啤酒排列在师傅们面前!</p> <p>粗壮的大水烟筒与高挡香烟“红塔山”……配套为迎接运煤贵宾而献身!!(云南会抽烟的都使用“水烟筒)</p><p>师傅们的车就停在通往煤井洞口的一小片空地上,等待装煤。</p> <p>从煤井洞深处背出煤来的采煤小工,浑身乌黑,只有两个眼珠子在骨碌碌转动,发出无可奈何的疲乏的幽幽怨怨的光;汗珠子和着满身的黑煤灰浸透了身上补了一层又一层的漆黑汗臭的褂子;脊背上沉重的的煤压得他们的腰像一张大弓,脸面几乎贴到地面,双腿抖得厉害,一步一挪爬上支撑在汽车货箱后挡门上的几根红松树干上,顺着这几根松树干搭成的能爬进车箱的“桥”,他们艰难地爬到车箱里,奋力地将脊背上的背箩往右肩上侧猛力一耸,一背箩煤便倒在车箱里,如此要装足八至十吨以上煤;三、四个背煤小工历时两个小时左右才能完成。(这是山区小煤矿采、装运煤的真实情景!)</p> <p>在等待小工拼力装煤的同时,窝棚里,煤老板则陪着师傅们大块撕啃鸡腿、鸡翅、鸡脯,大块嚼火腿;大碗喝啤酒,鼻腔往外喷云吐雾,大杯喝茶,吃饱喝好,煤也装足吨位了。煤老板又往师傅衣袋里塞些提神解乏的“小意思”,以鼓励下次再来。师傅们连“谢”字也不吐一个,兴高彩烈地带着酒味、鸡味、火腿味、烟味和“小意思”,打着饱嗝,腆着肚皮,钻进驾驶室里,启动超载的运煤车,弯弯拐拐地凯旋归家了。还有一件不能忘记的雁过拔毛的事,煤车上还要捎带些被腰斩、砍头的松树干回家,粗者可作打家俱的木料;细者可作燃料,投进灶堂,化作青烟,排向空中。</p><p>我首次随何师傅上煤道、进煤山,沾了何师傅的光,受到煤老板的同等热情的款待。然而,我一不抽烟,二不喝酒,三不喝茶,更不接受煤老板的“小意思”;要了碗宣威干酸菜汤,泡两碗饭滚下肚,充塞辘辘饥肠。我人坐在松枝窝棚里,脑海里老是晃动着挖煤小工那瘦弱、乌黑的身影,乱蓬蓬枯草般的头发和淌水一样流下的汗珠,实在咽不下那些卖命换来的酒肉……何师傅满不在乎地褒奖我一句:“陶主任心肠也太慈了!”……</p> <p>更令人惨不忍睹的是:山顶上的松枝松树干搭成的采煤人住的窝棚,杂乱无章,一座挨着一座,数量不亚于淘金人的帐蓬;遍山岗的采煤井一眼挨着一眼;山顶、山腰的松树,灌木丛林被大片大片砍光、烧光,变成了一个个“和尚头”;满目疮痍,荒山相对垂泪,树枝哀号哭泣,杜鹃花悲恸滴血;至于煤窑坍塌,山洪灌进煤窑洞中,瓦斯爆炸,伤亡惨死的事件,已经掩不住而在胆大的新闻媒体上披露过多次了。</p> <p>对如此野蛮之极的滥挖矿产资源,大砍大伐毁林搭成窝棚,修采煤场,辟路通车;砍光、烧光、挖光、吃光,给子孙后代制造无穷灾难的令人痛心疾首的行为;笔者曾在1984年写过文章,题目《小煤窑采掘得不偿失》?已在《厂长经理日报》、《曲靖党建》上先后刋载……有关领导和管理部门却闭目塞耳!不闻不问!幸得前些年,中央已下禁令,並严厉整顿小煤窑;禁止对矿产资源毁灭性的开采!我心里的忧伤可以治癒了!</p><p>机缘巧遇,《美篇》系统通知:写有关能源煤炭的文章。在下“位卑未敢忘忧国”,将三十多年前到煤山的情景写成此散文,取名《忧伤的煤山》,也算积善积德一善举!恳请《美篇》老师和众位美友雅正!</p> <p>装满了煤的东风翻斗车。</p><p>一一寥廓山人2020- 09- 04- 完成于曲靖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