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

向阳花开自媒体

幻

文｜熊向阳

人一咽气儿，就算是与这个世间告别，肉身己去，灵魂飘飞。一切都是虚幻，真实的东西，如善根，威德，汇集成另一种形式，走过的路，不管长短，平坦坎坷，定格。凡人情，红尘劫，无论简单，介支繁琐，湮灭。岁月依然前行，遗憾继续，争斗仄起，痛楚漩涡，留给活着的人。

孝子贤孙成行，小棉袄祭典，不舍。爹好送，娘不好走。下帖儿，托能说之人，报丧，总管迎来送往。主人家张罗，起锅修灶，扯布拉幔，忙活。消息不迳而走，左邻右舍，帮忙的帮忙，看热闹的看，大厨采购食材，摆桌子，红案白板，刀叉交错，择菜的女人，洗碗，不忘议论几句。小伙子们劈柴，提水，咂巴烟圈儿，烟气儿在院墙内外升腾。一切紧张有序，互相配合，

真悲伤，是儿女，假哀嚎，是远亲。虚幻的，真实的，都有故事，各操各心，人间情多，真爱难说，有谁看透悲欢离合。儿女多的，客多，事多。平素不合的，借了由头，搞将起来，分个清楚，算个明白。孰是孰非，各自有理儿，你舅馆儿，他姥姥，吃亏占光，吹胡子瞪眼，砸瓶掀桌子，浑浑然不知其究竟，只道是外人看的目瞪口呆，一目了然。棺材置于堂屋正中，蒙上棺罩，前置小茶几，摆上大馍，水果，放个香炉，点两灯烛，像片置于显眼处。桌下一盏明灯，棉线引子，倒上香油，慢慢的燃。一个大火盆，燃烧着纸钱，孝子孝媳头扎麻衣，腰缠白布，跪两旁，来客时叩头还礼。

唢呐班子奏响，喜忧参半，引人伤感，千年琵琶万年筝，鼓手一吹完一生。一草一木，风雨雪寒，化作云水禅心，热闹背后的寂寥。当事人最能体会世间情薄，世态冷暖。悲伤的悲伤，高兴的高兴。揩油的揩油，偷笑的偷笑，一幅百态人生画卷，赤裸裸的炫耀，光天化日，风雨雪飞，泪水泛滥，云雾成栏。

散烟的散烟，喝茶的喝茶，聊天的聊天，打牌的打牌，甭管死的是谁，照旧的照旧，轻叹。繁华落幕，斩忧断念，看淡。贵客到，定是娘家人，姊妹伙儿。小心伺候，提水倒茶，雅座摆正，仔细聆听，但有要求，竭力允诺，有故意找碴子，搞为难，赶紧找总管周旋。遇到火爆脾气，闹哄起来，鸡飞狗跳，不好收拾，不但脸上无光，逝者也不安生，作贱。忙活两天送一程，山一程，水一程，村子地头十字路口转个圈儿，烧一堆故人衣被，火苗腾腾，浓烟滚滚，人死就是一股烟，一堆灰。

送程完毕，唱戏的唱戏，喝酒的喝酒。诵经的诵经，有心不开解，有意不欢乐，有哭喊无泪，有掩面来笑，总之明早，天微亮，炸响鞭，只待孝子将烧了一天一夜瓜纸钱盆子，举过头顶，奋力往后一扔，摔个稀碎，哭喊声四起，抬冢的抬冢，抗幡的抗幡，纸货诸如马，轿，仙山，楼阁，花圈等各有人拿，一队拉开，彰显家族之盛，人脉之兴。看客指点议论，有看彼想己的，也暗自垂泪，有看那个孝顺的哭死过去，暗淡窃笑的。走一段停一段，再起，再走一段再停一段，以表难舍难分之意。然后风水先生掐指，定罗盘，吉时方位已定，入土为安。众亲友好各自散去，逢个清明或者是周年聚拢大餐一顿，以后近的近，断的断，各自安好。

人生常处于不真实的虚幻状态，似有若无，似无却有，像一阵风，抓不住，却能听见声响，感受大小。看见的未必真实，抓住了的可能是虚幻。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香草浅白上庭院，多少往事一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