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燃烧的岁月系列之——作者 丘福增 许志勇

张耀华

我为祖国守西沙

——丘福增在永乐群岛上生活战斗片段

　　1974年1月春节前夕，我在132师395团特务连担任副指导员，师里一声命令:要我到海南军区教导队参训，参训人员全部都是各部队的基层干部，将要派往西沙参战，我既兴奋又紧张，这可是一次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啊！我当兵连做梦也想打仗，机会终于来了，我打起背包就出发。

紧张的是：这－去翻江又过海，不知凶险如何？在赴三亚榆林集结途中，路过三道农场我的家门路口时，我没进家门，只提前通知我的爱人带着只有两岁的小女儿在路口等。下军车后，我只字不提去参战之事，只是摸了一下小女儿的头就与夫人和女儿匆匆告别，急速赶到三亚榆林港登上了军舰，于1月20日下午五点启航开往珊瑚岛去参战。

在浩瀚的海洋之上，军舰像漂落在大风大浪之中的－片小叶，任凭大风大浪抛起抛落不停地颠簸，经历了极其痛苦难熬的晕船呕吐之苦后，在第二天早晨7点到达了珊瑚岛。我乘冲锋舟上了岛，那天1.19海战巳结束，但到处还可以闻到极其浓厚的火药味。当我看到岛上的最高之处飘扬着一面五星红旗时，我忘却了途中被风浪折腾之苦，这块美丽富绕的永乐群岛，终于又回到我中华民族子孙之手，我兴奋极了。当天可见到，天上还不断有我军米格战斗机群，一批又一批反复不断地在空中呼啸来回盘旋，据说是南越西贡又有6艘军舰运载了－个营的陆军士兵，梦想再次抢夺回珊瑚丶甘泉丶金银丶琛航四岛，我海陆空三军早已严阵以待，如敌人胆敢再来侵犯，必将会遭受到我三军更严励的打击。

珊瑚岛上，驻守着前一天才登陆、参加过收复三岛战斗的军区独立团和两栖侦察连数百官兵。我和随行的131师9位战友登岛后，立即组建了营建办公室，进入到守岛和建岛的紧急备战之中，要以最快速度修复和加固海滩阵地，以防备敌人再次来犯。

　　跚瑚岛是四岛之中生活条件最良好丶陆地最大的礁岛，岛的总面积有一平方多公里。它位于四岛中间，在甘泉岛后方，在琛航岛之右侧，金银岛之左侧，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四岛之间相隔约有一小时航程，各岛陆上靣积大小都不超过一平方公里。这里的岛群是从明朝郑和七下西洋时，在此竖旗立碑铭名为永乐群岛，从这里到海南三亚榆林港距离有180多海浬，中途要经过风急浪高的七洲洋险区。

珊瑚岛上有我国唐朝早期建立的一座奶奶庙，庙寺建筑约有10平方米面积，奶奶神像是画在正面墙上，地上摆有神台香炉，有石雕女神像一尊，以供我国渔民来往登岛拜祭，在门口墙上还用汉字写有一付对联: “道能弘人人弘道，佛本即心心即佛”, 内墙上还有一现楹联＂金波碧浪朝圣殿， 沙聚争堆立古庵＂。

日本丶法国丶德国早就觊觎此岛, 先后都入侵过这里，侵略者都在岛上盖有三座风格不同的小洋楼。日本人建的那座碉楼是白色的，外墙被我军收复珊瑚岛的炮火射穿了23个洞。在岛上的南边，日本人还曾修了－个伸出海面20多米如小舞台大小的码头。我专门去勘察了一次，虽然已很破旧，但仍可停靠十来米长的小船和冲锋舟，但我们不从那里登陆上岸的，旧码头上摆放着一艘有十几米长的破铁船，早已锈迹斑斑，估计已报废多年。

岛上生长得最多的植物是一种叶子长得很厚的羊角树，砍下来几个月也晒不干，这是一种十分耐旱丶耐风的树木，全岛当时仅有一株椰子树，长得半死不活的，岛上看不见有绿草。这里是海鸟的天堂，在羊角树枝上密密麻麻站满了各种小鸟，鸟儿不怕人，怎么赶都赶不走。但我上岛期间，却从没见过有陆上毒蛇的传闻。在地面上到处都是鸟粪，在修筑环岛工事施工中，往地下深挖三米多深还是鸟粪，但在最低层的鸟粪已经钙化了，铁镐也很难挖得动，就连大海的激浪也冲不走它。岛上先人挖有一口水井，水源虽不咸但味道是很涩的，还有些臭味，只能在缺少淡水的情况下供战士们用来洗澡用。

　　岛上全日都刮着2一3级海风，吹在人脸上会有粘涩涩的感觉，这是海风带来的盐份造成。这里的海水特别清晰透明，可很清晰的看到海岸底下30-40多米深的珊瑚礁堆，可见到很多的海参和海鱼在来回游动。出海作业时，遇到最大的风浪之高，比有三层楼还要高，船儿一会抛起有几十米高，最小的风浪也有2-3米高，凡人那能经得起这般折腾？我没见过有不晕船的战士。我在那里工作了8个多月，其它另外三个岛都驻有我守军，我要经常去送施工材料和检查施工情况。我在部队干了八年多工兵专业工作，到此地真是英雄大有用武之地，又可以放开身手大干一场，以报答军队对我培育之恩，这是我最为开心之事。

甘泉丶琛航和金银岛离珊瑚岛都不远，乘冲锋舟越过海峡约有一个小时的海程。甘泉岛的命名，是来源于岛上有一口井，井里有干净的淡水，清凉能饮用，渔民常上岛来往住宿，还在岛上晒鱼干，这里西风大，日照强，又没有苍蝇是晒鱼干天然的理想场所。金银岛上岛中间有一块圆型的洼地，岛也是长圆形的，很像一快银元，就被我们的祖先称为金银岛。其它小的礁岛还有很多，因面积太小无法住人了，只能停靠小渔船。

几百官兵就长驻在四个小岛上修工事，生活给养成了大问题，人喝的淡水和水泥搅拌所用的淡水都是从广州湾用船舶运来的，每隔两三天才有船上岛一次。岛上台风多，有时十几天都无船能驶进岛来，那可就苦了我们，战士们只能用军用雨衣接天上的降雨来饮用。那里的海产渔业十分丰富，我们必须设法自给。经常开冲锋舟出海，很容易遇到渔群，只要很轻松地扔出一枚手榴弹就可以炸死丶炸晕一大群海鱼，半小时都捞不完，用网兜可捞上个体都为两三斤重的魚丶再大的魚则很难炸到。每次都可捞到200多斤各种鲜鱼，吃魚问题就轻易解决了。战士们都很乐意去炸鱼丶捕鱼，那真是一件十分开心之事，我也去过好几次。鱼吃多了，大家也嘴厌了，又想多吃青菜，有新人上岛时，战士们都想把鲜鱼让新来人吃，争着要青菜吃。

岛上海龟也很多，个头有200-300多斤重,常爬上岸边沙滩挖坑产卵,让日晒来孵化小海龟。当小龟出壳时，非常奇怪母龟那天又会游回岛上，带小龟下海。有一次炊事班要我去帮忙宰一只大海龟，其个头足有200多斤重，在龟肚子里掏出了两脸盆海龟蛋，吃饭时战士们可乐坏了，大家都笑着说：今天我们逮了个大王八，杀王八，吃王八肉，还吃王八蛋！其实海龟肉还是还是非常可口丶鲜味的，海龟蛋则比鸡蛋差远了，蛋质很粗糙，食之无味，海龟的背壳很大，老百姓常用来装水，当澡盘给孩子洗澡用。

在永乐群岛的水域里，章魚、鱿鱼也很多。我第一次下海游泳就被几个小章魚（小于1斤重量的）长长的爪子吸盘吸住我的大腿、屁股和腰上，我立即感到全身是凉酥酥和滑溜溜的，吓得我赶快爬上岸。战士们看见后可乐坏了，他们笑着说：副指导员－下海就有油水捞，你身上的那可是上等章魚啊！拿回炊事班用来燒烤，那是一餐高级的美食。接着，五丶六个战士都－齐下了海，用身体来引诱章鱼，才半个多小时，就抓到几斤章鱼，那天晚上战士们享用了一道新的美味佳肴。

岛上的各种鸟儿虽有很多，与我们和平相处，这里丰富的海鱼把它们喂养得一个个又肥又圆，但军纪规定不允许任何人去捕捉，也不允许去掏鸟蛋。自西沙开战之后，全国人民把大量的慰问品送往西沙，最使我记忆犹深的是：贵州省人民用瓦埕装满了一埕埕贵州茅台美酒，让我们尽情地喝足，过足了酒瘾。

永乐群岛气候有三高，那就是：风大浪高，室外气温高，海水含盐量高。战士们的洗脸毛巾3一4个月就会烂掉了。就连海沙也不能用来修工事，一沙、一石、一滴水都要从远方大陆运到岛上，我曾三次回海南在三亚羊栏村去取沙。当地的民兵和老百姓听说西沙前线需要取沙子来修工事，纷纷无偿带粪箕来挑沙子运上羊栏铁路的小火车，然后运到榆林港，装上军舰再运到永乐四岛，路程遥远，材料运输成本十分高。

在岛工作期间，我们一直是住在军用帐棚里，西沙晌午时分室外最高温会超过40摄氏度，上岛时部队每人都发了一付黑眼镜用以遮阳护眼。天气太热了，光脚踩踏在沙滩上会有烫脚的感觉,露天作业施工其辛苦程度是难以想象的。战士们每天只能穿背心和裤衩出外干活。最麻烦的是无淡水洗澡，军舰运来的水只够吃喝和施工用，洗澡是很艰难之事。战士们只能下大海洗个够，再到臭水井取淡水过过身去掉咸味。最艰辛的还是在孤岛上要经受到台风和暴雨袭击，帐篷是完全经不起台风折磨的。首次台风就把全部帐篷都刮到大海去了，战士们只能湿淋淋地钻进三座旧小洋楼之中去藏身，否则会被强台风刮到大海里去喂沙鱼。在每年七、八、九三个月间那是南海台风的多发季节，战士们不知吃了多少的苦。

珊瑚岛，当时是作为守岛建岛指挥中心使用，我们营建办的战友都要天天围着四个岛去团团转，每天要乘冲锋舟进进出出，危险性极大。我们要时刻注视着敌情变化，武器时刻都带在身上，作好了一切战斗准备。我们从来沒有担搁过一次送施工材料上岛，漏掉任何一次施工细节中的质量检查和技术指导。工作之余，最大休闲就是饭后到海滩去走一圈，会有一小时光景，岛上到处有战士们愉快的歌声，有海涛不断翻腾的波浪声，还有海鸟回归枝头上吱吱喳喳的欢叫声，大家三三两两在海滩去散步，也可在礁石上钓魚玩，好一派和平欢乐环境，因为我们胜利了！

1981年我又获得参加广西中越轮战的机会，从军15年我能两次有机会走上战场, 这是我报孝祖国的难得机会，这也是我人生的光荣！

丘福增口述 许志勇编辑(团直特务连副连长 战士)